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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江湖画家与体制内名门正派…

画理画外 诗歌杂志 2021-10-05



   “江湖画家”仿佛过街之鼠,成了人人喊打的画坛败类、市场毒瘤。事实究竟如何?“江湖画家”有哪些前世今生?“江湖画家”何作何为?“江湖画家”与“名门正派”有哪些恩怨纠葛?或者,抛开繁缛,搁置争议,让我们思考一个最简单也最终极的“哲学问题”,谁是江湖画家?孰是孰非,还请诸公明辨。



“江湖画家”VS“名门正派”

恩怨纠葛,见招拆招

诗歌界书法界亦然也




“名门正派者”

 李琰:江湖画家惯用九大招


  近年来,随着书画市场的繁荣与发展,一个有关画家的新名词应运而生,那就是江湖画家,他们横行江湖,四处投机,严重扰乱了艺术市场,甚至成了当今社会的一个职业群。虽然这类江湖画家行骗有道,细细分来,不外有以下九类招术:

  一、名片背景深、头衔多、职务高,常常冠以文化部等中央部委背景,利用国家民间行业协会登记的自由,注册有国际、世界甚至直接采用行政级命名画院,动辄世界级、国家级协会、画院院长、院士、主席、首席教授、首席研究员等。笔者曾偶遇号称中华凌空书法第一笔的C,名片就直接印以“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首席教授、文化部画院院士”等头衔,其实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文化部是政府机关不是教育机构,何来教授之说?

  二、利用人们对职业和职称以及学术身份的认识模糊,常常以教授、一级美术师、院士等自称。号称中国××协会主席的L,百度词条搜索其职业栏为“教授”,业内人都清楚,教授是个职称,真正的应该是“职业:教师,职称:教授”;时下许多人只知道院士是个特殊的高级的学术身份,却不知什么样的机构才有院士的资格,江湖骗子画家恰好利用这一认识上的空缺,往往给自己冠以××画院院士的头衔,实是可耻。

  三、江湖画家往往以什么猴王、猫王、牡丹王等自称,或者直接以习惯作画的题材作名号,如王葡萄、李梅花、张牡丹等等,动辄号称天下第一,笔者不久前看到一幅号称天下第一鸡的画家Y,作品恶俗拙劣,名片上除了印有天下第一鸡的称谓以外,更号称“吉尼斯世界记录画鸡最多画家”。还有一些干脆就堂而皇之地以什么画派创始人自居,比如岭南书画江湖知名人物之一的M,自称中国意象书法创始人,其所谓书法就是把山写得像座山、把马写得像匹马,中国文字虽然说是抽象的,但汉字来源本身就有形声和象形两类,把我们老祖先创造的象形字乱七八糟用毛笔写出来就是意象书法?

  四、随身携带所谓作品润格、等级等证书,甚至是所谓国际ISO认证证书。众所周知,艺术品作为一种特殊的商品,是不可能有具体的技术参数的,没有技术参数何来机构确认的价格标准和认证?据笔者所知,迄今尚无一个真正的颁发价格和认证证书的机构,倒是有一些非法机构,利用书画市场混乱的现状和江湖画家投机的心理,在做着颁发证书的事情。

  五、利用媒体及出版物等行走江湖,招摇撞骗。他们往往持有这样的出版物,印刷画册中大量与各级党政要员以及书画名家合影,且不说很多照片都是P的,即便个别是真的,也只是真正的名家在公共场合偶遇时所照,拥有名家合影的照片也并不奇怪。他们还往往利用国民对媒体的信任,购买媒体时段和版面变相做广告,南方某报曾连续刊发过所谓悲鸿弟子的近二分之一版的画马“广告”,宣传内容上有二位专业界非同小可的名人,一是徐悲鸿夫人廖静文的夸赞,二是启功先生的题辞,让不了解艺术人的坚信该画家的专家水准,其实其水平拙劣无比!

  六、故意装束怪异,以示与众不同。笔者在一场讲座上曾问过听众一个有趣的话题,你们心中的书画家形象是什么样的?几乎所有人都回答是大胡子长头发甚至上身西装下身短裤。其实这是许多伪艺术家带给世人的一个错觉,当然,也不排斥有个别另类现象。

  七、拥有地摊杂技,比如双钩书写、左手反字、嘴巴写字、气功写字、凌空书写等。艺术作为艺术,艺为上,技为末。这些停留在技术层面上的东西,为何能吸引眼球?许多人只看过程,而忽视了结果;不管你什么样的技术,最终检验艺术水平的是作品本身。

  八、拉名人做陪衬,强调名人标榜自我。有些跨时空找个名人相对应排列,如号称“古有神笔马良今有神笔M、“北有齐白石南有L”等,更有甚者干脆直接做本假出版物,把自己和著名画家直接编排一册。笔者曾见过一位江湖画家,手持一册《现代中国十大画家》,齐白石、潘天寿等在画册中,真的毫无知耻之心!

  九、假以某某传人、什么皇亲国戚,比如白石传人、爱新觉罗家族等,这些名目往往会直接题款时用上。曾在一个小型画展上看到来自湖南的一位所谓画家,直接落款为“白石老人关门弟子”,这一关门,了不得了,自己真的成了白石真正的传人!有些也甚至直接把自封的职务职称题写在落款中,如L就直接题“中国××家协会主席”画,闲章内容直接为“名家鉴定”。恐怕这一举动,现任中国美协主席刘大为也没这样做过!






“江湖画家者”

 微不足道的江湖画家 LWS:主流画坛伪艺术家真正扰乱市场


  我们行走江湖的混个饭吃并不可怕——兼与《江湖画家惯用九大招》作者商榷。近日在某周刊上看到一篇您写的《江湖画家惯用九大招 》,言辞之恳切、意气之强烈、论断之狠猛,都让我深切感知到这体现了一位文化人少有的担当与魄力。要知道,当代社会能热切关注现实、敢于针砭时弊的评论家并不多了。

  您痛心疾首地列举出“江湖画家”惯用的九类招术,看得出来,您应该是出自名门正派,不会“四处投机”。但您瞧瞧名门正派的各路英豪,不管是美协会员、画院专业画家,还是美术院校的教授们,大家都忙着画自己的画、挣自己的钱,哪去管什么艺坛乱象,更遑论民生疾苦了。即使有人议论,诸种愤慨也不过是停留于小圈子内,不敢公开发表,不过是唯唯诺诺的怕事之人。看得出来,您对江湖画家“行骗有道”已非常熟悉,以至于让人感觉到您在行文的时候可以信手拈来各种各样的事例。陈履生先生讲:“相比于江湖画家,主流画坛的江湖化更让人忧心忡忡。”不知您对此观点是否赞同。

  下面,我就逐条对您所列举的“骗术”一一对比“江湖画家”与“主流画家”使用过程中有何不同,看一看到底哪个更具危害,到底哪个更“严重扰乱了艺术市场”!

  您所列的第一招术是名号隆隆。这在您所谓的“江湖画家”群体中,的确普遍存在,国际、国家级的协会、书画院,以及院长、主席、理事长、院士却有泛滥之势。但是,这些协会、书画院,以及院长、主席、理事长、院士等等名号都来自于名门正派。或者说,正是因为名门正派酿造了名目繁多的机构、眼花缭乱的称谓,才直接给“江湖画家”以灵感。进一步说,名门正派在酿造机构与称谓方面的想象力与创作力远远大于“江湖”。比如,某省书协共有六十余位主席、副主席,大家都是官,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况且,所谓“主流”封的“官”都有俸禄拿,而“江湖”官员,似乎没有人拿国家及纳税人一分钱吧。

  第二个招术是私自制作名号。无庸讳言,“江湖”的主席、理事长、院长,多是自封的,但“主流”的美术官员能公开怎样产生的吗?一个国家、一个省份、一个市的画院院长、美协主席、副主席到底是怎样产生的?究竟有没有人使用不耻的伎俩?为何美术院校、科研机构愿意给艺术官员送“客座教授”、“研究生导师”、“研究员”?到底有没有独立的学术鉴定机构对此作出公允的调查与判定?据说某省有几位画家为争一美协主席、副主席,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您作为评论家,能否让民众知晓一二?

  第三个招术是各种“王”横行。但以我看来,所谓“主流”又何尝不存在这些“王”。这些“王”凭借着国家及公共资源赋予的名号,各自占山为王,以致画坛山头林立,派系丛生。为了美展获奖,参展艺术家需要提前站队;为了靠一个山头,年轻学子报考研究生的时候不得不先考虑报考那些有职务有资源的艺术导师;而北京等地琳琅满目的“名家工作室”,又何尝不是自立门派的表现?李小山曾举例称,陈平的一帮学生对其老师毫无节制的吹捧,看到贾又福的弟子们对老师的顶礼膜拜。为此,他发问:是老师喜欢做掌门人的感觉呢?还是那帮学生和弟子们想通过造神为自己谋福利?我想,这些“王”才是社会的毒瘤。

  您所说的第四个招术是江湖画家随身携带“润格”及等级证书。其实,这些人的“润格”相比于那些名门正派的艺术大家,真是小巫见大巫了。更让人愤慨的是,所谓主流的艺术家,比如画院的专业画家,一方面拿着国家的俸禄,一方面又公然利用这个平台卖自己的画,而且还可以在各大报刊公布自己的润格,价格令人咋舌。我就曾当面听过一位体制内著名画家自称“人民艺术家”,同时他又称自己的画价涨到了多少万。人民都买不起他的画,人民都享受不了他的艺术,他就好意思称自己是“人民艺术家”?这不是“伪君子”,又是什么?!

  您所说的第五个招术是利用媒体及出版物招摇撞骗。其实,相比于主流艺术家,“江湖画家”所能调动的媒体资源真是太少了。前两年,某省的美协主席在中国美术馆做了一个展览,曾洋洋得意调动了全国100余家媒体前去报道。他的一个展览果真就有那么大的新闻报道价值吗?他又是通过哪些手段调动媒体这一公共资源的?相关部门有没有去查?或许,很多人会觉得这个问题比较幼稚,毕竟他上面有权力更大的人物运作着。但作为公民,我们的确有权利去追问。您还说“画册中有大量各级党政要员以及书画名家合影”,我想,这个现象在主流画家中也很普遍吧。在某位美协主席的奢华工作室中,最显眼的地方就摆着一张他与一位领导人夫人的合影。您说,这到底是不是江湖?

  第六个招术是装束怪异,但感觉您所列出的这几个特征还不够全面,应该还有顶个闪亮的光头、手拿一串佛珠、穿一身唐装、嘴里衔一个烟斗、留一撮儿络腮胡……对不起,我不小心列出了你们主流画坛的装扮特征了。但您,能否认吗?

  第七个招术是艺术“杂技”。不可否认,“江湖”画家中的确有不少将艺术玩成杂耍的现象,但主流画坛又何尝不存在“杂耍”?比如,有些艺术官员在某些开幕式上,会堂而皇之地说一些“为国家为民族为人民”的套话空话,即使和展览本身没有太大关系,也能扯出宏篇大论,且脸不红心不跳。您说这些话语与表演是不是比“江湖杂耍”更让人觉得恶心?还有某画院副院长一开口就批评“江湖画家”,但他却不停地“走穴”参加各种各样的笔会,这不就是何水法先生所批评的江湖习气吗?

  第八个招术是拉名人陪衬自己。这种现象在主流艺术界又何尝不是如此?有些体制内的著名画家,总爱去讲和某某大师、某某名家关系甚好,甚至还会给您讲出一段段风雅故事,让您感动不已。至于“北有某某南有某某”之类公式,我记得某高校的资深教授也曾说过“北有黄胄南有某某”的论断。

  您所说的第九个权术是借“传人”标榜自己。这种现象在主流画坛亦并不鲜见,比如我们会经常看到某些画家的名片上印有“某某工作室画家”,或者直接写“师承某某”,但天知道某某名家到底给他上了几节课,又到底面授了他几句课业!他这样做,不过是拿这个名号做自己的市场炒作的通行证罢了。而更让我们垂头丧气的是,这种名家开“工作室”、“高研班”的风潮更加强劲了,吹向了全国各地,而一拨又一拨不学无术的艺术家甘愿淘重金涌向名目繁多的“工作室”、“高研班”,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

  想必您曾看过金庸先生的《笑傲江湖》,他笔下的“江湖”果真是一个是非难辨、正邪难分的世界,像极了我们当下的艺术生态,按照陈履生先生的说法便是,“艺术界的江湖是整个系统的”。名门正派中有为人所不齿的伪君子,占据显赫地位,却有豪壮的名利企图与拙劣的害人行径;而“江湖”中也有识见非凡、重情重义的大英雄、大豪杰。我们不能赞此贬彼,也不能抑此扬彼,而是怀着一种客观冷静的心态来打量我们所处的“江湖”,通过细致的对比与分析,来判断到底是谁对中国当代艺术界、文化界及市场形成了更严重、更隐蔽、更深远的负面影响。

  我们行走江湖的,不过是混个饭吃而已,并不可怕。而那些披着“名门正派”外衣、却做着出卖良心勾当的艺术圈“伪君子”,才更可怕。



  王政一个“江湖画家”的心路历程——


  又是半夜三更回到家。这情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年365天,我是360天混迹在江湖的刀光剑影之中。

  我,现任某省一重要城市的书画协会唯一的秘书长。眼下,要头衔有头衔,要名分有名分,上有娇妻下有娇儿,出去鬼混的话,想找女人一大堆。不过,各位别觉得我是“小人得志”。虽然,不少同行提到我一脸鄙夷,可这是我的能耐。

  佛祖不是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吗?不是我自诩,我就觉得我有这个命!小时候,没读过多少书。打工时,看着读书人坐在清闲的办公室,好生羡慕。每次苦累时,我就发誓我也要做个文化人,这样才能脱离“苦海”。我觉得我比一般埋头苦干的打工仔都聪明,都有心。有了这个念头后,我开始步步为营。买书自学,认汉字,学打字,试着向文员转型,时不时去办公室文字岗位请教同事,给他们留下好印象。从他们的表情里,我隐约地预感,这条路似乎有些靠谱。后来,我真的去了办公室从事文字类工作,写写内刊,组织工人文化娱乐,但我始终是进取心超强的人,也是老天开恩,青睐于我。工厂组织文艺活动时,前往政府某部门看看书画展,回来后,我冲动极了,“我也要写毛笔字”。字帖、毛笔和墨汁很快买回寝室,但那时宣纸贵,我不舍得买。我就拿破报纸,或厂里废旧的纸张,开始临帖练毛笔字了。

  我最喜欢的是“二王”,那种潇洒行草风格,深深吸引了我。十多年来,我一直坚持“临摹”。后来,我发现书法比绘画名利还来得快,就专门走书法路了。事实也证明,我这选择是相当明智之举,经过出版刊物的包装,来一串美国、日本、中国港澳台等地均有收藏。如此,精心设计后,书法真让我时来运转。现在,每每暗自庆幸:假如,我坚持绘画,现在还不知在哪里过着清贫生活呢。

  我之所以混得越发人模人样,也在于“敢舍”。很多政府部门的官员喜欢拿文化来装点自己,我这么多年执着练书法,不都是为了让他们抒发兴致,给他们脸上贴金吗?他们心情舒畅了,我的日子也好过。我能拉到企业老板请饭局,饭局后还有放松节目安排。我这么卖力伺候好上头,就有回报。我工作上有啥要求,居多都是在饭桌上解决的。在饭桌上,酒杯捧起,嬉笑怒骂之间,名分和头衔都有了。

  每次醉酒醒来,我就觉得自己的命真好,摊上了这么一个大好时代。举个例子,我搞一次展览,请领导们走走看看,借着这个大舞台突出自己,还有政府补贴垫底。还可以弄个慈善宴会,召集一些大企业拍卖我的字画,几万元一幅。不吹嘘:我牵头搞一场下来,拍个几百万不成问题。






  何为江湖?

  给走江湖的浇点冷水



  唐朝时,禅宗很盛,马祖道一住江西,石头和尚希迁住湖南。由于两人都是大禅师,享有极高声誉,天下僧侣不是去江西就是去湖南,以致社会上称参禅就是“走江湖”。沿用到后来,那些浪迹四方以各种杂耍技艺谋食者,都称为走江湖。

  古龙有云:什么是江湖?人即是江湖。什么是江湖?恩怨即是江湖。

  在当下,有很多地方都被污染了,如果还有一个地方我们希望它简单纯洁,我们希望它能是艺术圈,而不是娱乐圈。可是实际情况,令人非常遗憾。

  “画画,首先是一门手艺,和厨师、农民、建筑工人没啥区别,没啥了不起的,不必急着往脸上贴金。对社会上名目繁多、形色各异的江湖画家,对某某主席、某某院长我实不敢高攀。”著名画家何水法这样直言。

  郭莽园先生说,“判断一位艺术家到底是不是走江湖,关键还是回到作品,看一看作品中的艺术含量到底有多高、到底有没有迷惑或者欺骗世人。”郭大侠所言,应是一条标准之线。

  以前与一位狂人吃饭,他拿出画册,上面竟然印着思想家、文学家、艺术家、哲学家某某等,画册封面又言称“至少把中国文明史朝前推进300年”。我们开玩笑说,您怎么不多用点力,干脆把中国文明史朝前推进500年多好。

  又有一位民间老先生,挂了很多衔头,托关系找到我们记者说,“你们一定要报道我,大标题一定要用‘齐白石第二’,为什么呢?因为我跟齐白石一样,是湖南人,也做过木匠。”我无语,紧紧握着老先生的手说:“老师,您不是齐白石第二,您是齐白石第一”。

  说到底,艺术圈已变成名利场。拉帮结派者有之、霸占山头者有之、浑水摸鱼者有之、卖友求荣者有之。

  小时候,沉迷武侠小说,各方武林高手说得最多的一个地方就是江湖,从此对这个地方无限向往。

  江湖到底在哪里呢?后来慢慢明白,江湖就在我们身边,我们也是江湖。




 


     为何江湖画家层出不穷?


  曾几何时,我们迷恋于金庸笔下的江湖而不能自拔。在他精心营造的江湖里,大侠快意恩仇、为正义计;女子清丽脱俗、敢爱敢恨,家国情怀荡气回肠、英雄柔情撼人心魄。金庸所描绘的江湖充满了血雨腥风,谈不上纯粹与清静,但至少让人神往。

  但又不知何时起,“江湖”一词已慢慢褪掉令人神往的色彩,而演化为一个贬义词。在书画艺术界,“江湖”已成诸人唯恐躲闪不及的标签。

  词语意义的变化,来自世象的递更。目前所谓“江湖画家”大行其道,卡片上的名号动辄冠以“世界”、“中华”的字眼,并热衷于艺术的表演,在大庭广众之下自称“某某传人”、“北有徐悲鸿南有某某”,或者“猫王”、“狗王”、“牡丹王”……

  “这就是让人无奈的事实,怎么谈都于事无补。”对于形形色色的“走江湖”艺术家,中国国家博物馆副馆长陈履生在接受记者专访时难掩悲愤。他直言:当艺术江湖化之后,就消解了它应有的尊严。

  为何江湖画家层出不穷,欺骗手段无所不用其极?陈履生的其中一个解释是,这不过是对体制内主流艺术界的一种效仿、一种感染。他甚至坦言,相比于前者,后者的江湖习气更让人愤慨与担忧。“这才是最大的江湖,在江湖之外寻不到一块净土”。按照陈履生的逻辑,每位艺术家都是江湖中人。

  著名画家何水法则用了一个小小的例子来说明画坛江湖化的现象。“大大小小的笔会沾染了艺术的习气,我们以为忽悠了领导与老板,但最终其实是忽悠了我们自己。”他呼吁,艺术家们应把握好自己。

  读者也许会问,到底谁是江湖画家?该怎样判断江湖画家?非美院出身、美协会员、画院画家是不是一个严格的判断标准?著名画家郭莽园便是一个反例。他既没有读过美院,也非美协会员,但艺术造诣亦得到同道认可。他建议,判断之前要回到作品与艺术本身。

  回到艺术本身,是期待,更是允诺。

  




专家观点

陈履生:艺术江湖化后,就消解了它应有的尊严

 陈履生,1982年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1985年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美术历史及理论专业,获硕士学位。中国国家博物馆副馆长。


  记者:最近注意到,微信、微博等网络空间泛起了不少批评所谓“江湖画家”的帖子,甚至还有网友总结出江湖画家的几大特征。在您看来,江湖画家有没有相对固定的特征?

  陈履生:我们对江湖画家的认识往往都是约定俗成的,可以列出“一二三四五”条,也可以不列。因为可以认定江湖画家的核心问题,是他们并没有继承、体现文化的核心价值观。纵然他可以说得天花乱坠,名片上印了多少如雷贯耳的头衔,挂出与多少国内、国际政要的合影。


  记者:在您看来,江湖画家在中国明显存在的原因是什么?

  陈履生:从社会方面讲,江湖画家与一切造假行为相一致,彰显出这个时代价值的混乱与道德的沦丧。江湖画家不过是这个社会“造假系统”的一部分。从文化的方面讲,文艺大众化的路线,诞生了大批量的“艺术家”。他们不管是三教九流,都各打各的牌,强行说自己是艺术家。为了解决生计,他们只能采用坑蒙拐骗的方式,江湖的习气也就传染了。但毋庸讳言,人人成为艺术家是不现实的,而都成名成家就更是幻想了。社会上的江湖书画家层出不穷,欺骗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不过是对体制内主流艺术界的一种效仿、一种感染。相比于前者,后者的江湖习气更让人愤慨与担忧。


  记者:所谓主流艺术界的江湖习气体现在哪些方面?坊间经常流传不少人为争一个美协、画院的位子而“各显神通”,甚至要争得“头破血流”。这算艺坛江湖习气之一种吗?

  陈履生:占山为王就是一种江湖霸气,值得批判与反思。现在很多美术专业团体素质下降之后,里面的成员为了争取或保护自己的利益,已经表现得越来越江湖化。特别是画院、美协、书协的头目,不能说他们画的、写得不好,只是很多人的艺术水准与他的职务、地位明显不符,不能代表一个地方美术的实力与特色,更不能彰显人们对他的期许与愿望。在“文革”之前,画院、协会的领导还是能反映普遍的民意与大众的愿望的,不管是其工作还是其艺术,还是能得到更广层面的认可的。但现在,很多领导未必是了。


  记者:画院、协会的不少领导为何不再能反映普遍的民意与大众的愿望了呢?

  陈履生:主管领导只要觉得哪位艺术家表现积极、画得好,且能最大化实现权力的意志,这位艺术家就可以做领导。我们没有办法监督、左右主管领导的想法,所以我们对此毫无办法。所以相关部门领导的想法很关键,要打通关系才能争一位子。而做了美协主席、画院院长,就意味着拥有更多的社会资源。但我们去看他们的作为,只有名目没有追求。


  记者:在专业团体之外,社会上各种名目的书画院、协会层出不穷,并会冠以“世界”、“全球”、“亚洲”等字号,而各种各样的“会长”、“主席”、“理事长”亦是满天飞。这是不是也与专业团体的江湖习气的传染有关?

  陈履生:主流专业团体的江湖化,像传染病一样传播到社会的各个角落,所以才会看到各种名目的书画院、协会层出不穷,既然靠不上领导争一位子,就干脆自封一个主席、会长、院长。文史馆看到政府文化部门有画院,自己也要建画院;而妇联看到文史馆有画院,它也要建……各个部门、各个团体、各个阶层都在急于建书画院,数量如此巨大的美术团体在全世界都是极为罕见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无非利益!


  记者:有网友分析,黄永玉、韩美林等是典型的江湖画家,您以为呢?

  陈履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但判断起来是一个简单的道理。我知道他们背后的事情,判断是不是江湖画家,没有什么新鲜内容。






  何水法:很多专业画家沾染了江湖习气 “人民艺术家”称号要慎用

  何水法,1946年8月生于杭州。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浙江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院教授。


  很多时候的很多场合,我常听到一些人爱自称、或被人称为“著名画家”。但到底什么是“著名画家”呢?是一个城市的著名画家,还是一个省的、全国的、世界的?我们不去纠缠这个问题,只要觉得和谐、和气便好了。我们稀里糊涂地用了这个称呼,内心会有美滋滋的感觉,但除了这份虚荣之外,从没想过艺术家对文化艺术应保持起码的谨慎与尊重。

  鉴于此,我建议,包括“著名画家”、“人民艺术家”在内的称呼,应该慎用。画画,首先是一门手艺,和厨师、农民、建筑工人没啥区别,没啥了不起的,不必急着往脸上贴金,也不必在意别人到底怎样称呼自己。艺术家首先要把握好自己,这是对艺术最起码的真诚。

  但我们却发现,很多专业画家并没有把握好自己,缺少了对艺术的严谨态度,沾染了“江湖”的习气。比如,大江南北大大小小的笔会,很多人凑在一起,歌颂这贡献那,庆祝这支持那,看似热闹非凡,但很难起到艺术交流的作用,留下的作品也很难保证艺术水准。我们以为忽悠了领导与老板,但最终其实是忽悠了我们自己。现在,我都很少“走穴”参加笔会,多是一个人安心搞创作。

  对于社会上名目繁多、行色各异的“江湖画家”,对于某某国际协会的主席、某某中华画院的院长,你们的隆隆大名,我实不敢高攀。但我还是想苦口婆心地奉劝一句,艺术不是吹牛,艺术要打动人心,艺术要引起人的愉悦。我们的前辈讲过:“画如其人”;“人品不高、落墨无法”。在如此一个追名逐利快节奏的时代,这些古训似乎落伍了。但果真如此吗?中国的艺术精神本是高雅的,如果丢掉了这份“雅”,我们就是历史的罪人。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在此与同道共勉。



  

     孙戈:江湖画家的最大特征就是“骗”

 孙戈 ,1953年生于哈尔滨。国家一级美术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广东省美术家协会理事。


  在我看来,“江湖”不是贬义词。江湖里也有大侠,也有英雄,就像宋代的梁山好汉,品性中带有草莽之气,但干的却是替天行道的大事。现在,相比于体制内画坛,江湖上也有做人亮堂堂、为艺坦荡荡的人物,他们可以赢得大名,也会郁郁不得志,但艺术生命是值得尊重的。

  所以,言及江湖画家,我们所要批判的是那些欺世盗名的伪艺术家。他们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毒瘤,尤其对于那些老一辈艺术家,形成了极大的伤害。

  讲几个故事吧,让各位看官瞧瞧他们的行径。多年前,一位身着唐装的艺术家在一酒店表演,多位官员与商人围着看精彩。他首先用破抹布蘸上墨,狠狠地在宣纸上甩出三道,嘴里还念念有词:“这是生命线,这是官运线,这是财富线。”甩出三道线之后,纸上、桌子上洒满了点点滴滴的墨迹,其后,他再用笔勾勾画画,最终,变成了一张“画”。在他说出这是一张很有禅味的画后,迅疾赢得满堂彩。后来,一位围观的朋友直接告诉我:“你们正儿八经的画家应该学学人家,多和领导套近乎,多去表演。”这就是不明就里的民众的心声,应该代表了绝大多数人对艺术的真实看法。

  还有一次在南方某单位组织的美术大会上,北京来了好几位艺术家。在笔会上,我看到一位书法家先在纸张的中间写了一个“龙”字,再在这个“龙”字的周围写了一圈“龙”字。我问他为何这样写,他说“这是创新,已经申请了专利”。现在,江湖书坛上的确存在一大帮这样的身怀绝技的“高手”,可以双手写、倒着写、反着写,艺术也就变成了杂耍。

  我还知道一位艺术家曾自称“北有徐悲鸿南有某某”,甚至还敢言“自己画的马比徐悲鸿的还要好”。他曾写过“龙马精神”四个字,在地铁里都有海报宣传;电视上也曾播放过他的灿烂人生与光辉艺术。有一次,我留意到,出版社要出版五位大画家的画集,前面几位是吴冠中、朱德群、靳尚谊等人,而最后一个竟是他。这就是江湖画家惯用的伎俩,不管是出版还是颁奖,前面几个人都是如雷贯耳的大名,他“忝列其中”就是为了借此抬高身价。

  江湖画家的最大特征就是“骗”,骗目前审美能力并不太高的民众、骗那些手中掌握大量资源的官员、骗富可敌国的土豪们。但更令人担忧的是,他们的影响力已经渗透进了体制内,并在专业团体及文化机构中占有一席之地。





 郭莽园:美协会员不是判断江湖画家标准

 郭莽园,1942年生,广东汕头人。曾受业于陈半醒、赵一鲁、梁留生诸耆宿,西泠印社社员。


  江湖是一个大概念,其意义大抵是与庙堂相对立的边缘之处,用通俗的话说便是,体制之外的都是江湖。毋庸讳言,这本是一个中性词,无所谓好坏,也无所谓伟大与低微。江湖自有其妙处,可以逍遥,可以得大自在。所以,八大山人身处江湖,齐白石则来自江湖。

  但现在,江湖竟演化成一个贬义词,这应该是被一帮会忽悠的高手造成的。有些人技术含量不高,就把自己吹得神乎其神,靠那些拙劣的伎俩来迷惑人,最终坑骗人。我称这些人是“走江湖的”,和“江湖中人”是两个概念。在我的老家潮汕地区,就有很多“江湖中人”,好比金庸小说里的武林高手,身怀绝技,但始终隐姓埋名,或者被所谓主流有意或无意地忽视。而我能走出来混口饭吃,不曾拿过政府的一分钱,不慕将有多大的虚名,只不过是有些运气罢了。

  很多人曾问过我:应该有实力加入美协、书协,但为何迟迟不加入呢?我只能说这是阴差阳错。我出身不好,不能参军、逃港、考大学,只好初中毕业后拜师学艺,未曾进过美院读书。这应该算是实打实的体制外,但我也自得其乐。相比于美协、书协会员,我倒更珍重“西泠印社社员”这个身份。这是百年老店,进了不少的江湖书画家、篆刻家。

  到底能不能以是否美院出身、是否美协会员来判定一位艺术家“走江湖”呢?民众且允许我斗胆用自己的例子来说事。我都不符合这两个标准,是靠传统的师带徒的方式走出来的,但也幸运地得到同道们的认可,并靠字画尚能养家糊口。还有潮汕地区那些丹青高手、西泠印社的诸多先贤,也未曾享受过美协的礼遇,但谁又能否认其艺术造诣呢?

  所以,我始终认为,判断一位艺术家到底是不是“走江湖”,关键是回到其作品,看一看作品中的艺术含量到底有多高、到底有没有迷惑或者欺骗世人。

  还有一个问题是院体与民间的关系,貌似很多人的认知并不清晰。在我看来,不管有没有领工资,只要是美院这套体系培养出来的,都叫院体。传统的中国画是以线造型,而从学院走出来的艺术家多是以型画型,从光影素描到结构素描、意象素描,都是从型到型的解释。这和传统“以师带徒”培养出来的不一样。如果说要用什么来区别民间和院体,我就看他的造型,看他的表现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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