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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喃丨世间已无肿瘤君

2015-08-08 吕彦妮 吕彦妮

电影进场时,我收到一包纸巾,这是多年来观影看戏第一遭,它是某种说明和暗示,提示你即将揭晓的这一出人生指南或许悲喜交加,而眼泪迸发的时刻便是你接受现实的关口。


第一场眼泪为“父子”,熊顿住院后遇到的那对同病房的父子,孩子只有5、6岁的样子,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配型,小男孩被通知可以出院了。夕阳西下时,寡言的父亲坐在床边给儿子收拾东西。第二天他们嬉皮笑脸地告别。我问坐在旁边的先生,这孩子“出院”是什么意思?

他说,就是回家了。

“回家……等着……吗?”

“对。”

我听见黑暗的影院里,我说“等着”时已近呜咽。

聚时有多欢愉,离时便有多不易。

后来先生说,电影把医院拍得太美好了。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曾亲身经历过病痛折磨,也曾在医院里眼见过至亲如何承受与忍耐,他说真实的医院病房,尤其是重症病房里,没有这么窗几明净,安宁平静。我也想起去年读过的蔡崇达写作的《皮囊》,写陪护父亲时在医院里见闻的诸多细节,厕所墙壁上写满了“卖肾、急需钱”的字样,人和人之间绝少密切的交往,因为人人都深知他者时日无多,不沾染情感,是为他日可以黯然面对任何变故。因此往来都是侧身让一让,看一眼,彼此悲悯。有一天床位空了,叹口气,翻个身。

那样的世界是极悲的。

《滚蛋吧!肿瘤君》是那般灰暗世界里的一个意外。


此前我对熊顿有耳闻,却始终没敢轻易翻读她的画、她的书。说不上原因,盯着她笑逐颜开的脸便觉得已经足够。

今年起为两本不同的刊物先后采访了两次白百何,第一次《滚蛋吧!肿瘤君》还在拍摄中,才说了两句她就哽咽。告别那一场,本来已经按剧本拍过了一条,导演突然走进来,说熊顿的律师跟爸爸妈妈希望她能说一下,熊顿当时真正说的那句话,“他说完了,现场我和演我妈的演员就完全崩溃了都不能演了……”

“那是生活中的熊顿永远都不会说出来的一句话,因为她知道她要走了,她想安慰妈妈,你明白吗?”我至今记得小白说这一段话时,手指紧紧抓着裤子的难过。

而那句话便是我们在电影里最后看到的那一句:妈妈,我不再疼了。”

是要真的等到看了电影,才理解了白百何时时提起熊顿时时就红了眼说不下去的缘由。命中曾有天使出现过,亦有病痛降临;此刻肿瘤君殆尽,天使却也已消失不见。几乎开始有些羡慕作为演员的她的人生,可以有过这样的一遭又一遭,与我们身边少有的那个“和死神有过亲密接触的人”那样那样靠近,靠近到几乎重叠,再抽离出来,将栏杆拍遍,重新过活一次。因而更懂珍重的要义。

好像已经到了差不多的年纪,就是但凡在任何文艺作品、真实生活中看到讲述父母、亲情的桥段,就无法抑制地涕泗横流。


影片快到終了時,女兒在媽媽懷裡,虛弱而安寧,說【不管多難受,只要靠着媽媽,就覺得好多了,真~奇~怪~呀】。黑暗裡我眼淚啪啪掉。我知道我哭的是自己,為那些失去了的,為未曾好好珍惜。

那原本的故事里本来应该有好多伤和眼泪的,熊顿何其美好,怎么不会为自己的撒手而去感到遗憾和不舍呢?她拥有挚爱的亲人、朋友、爱好、才华,刚刚燃起的爱情、没有织完的围巾和画册……可是唯独没有时间了。


而影片,便也恰到好处地为熊顿保留住了她自己内心深处所有隐忍的心事,藏起她的忧伤和悲哀,每一个画面镜头都温暖、舒服。甚至将那致命的时刻也变幻成树林里遇到怪兽僵尸的情境。


片子里,我最爱的镜头是深夜的天台上,熊顿一个人,有冷风吹过耳畔。铁架上缠住了一个红色的塑料袋,被风吹得鼓鼓的。熊顿上前去,摘掉它,塑料袋随风遁入黑夜。是另一种自由和解脱。

她提前退场的人生里,幸而还有我们,漫漫长长,相拥相泣。

《滚蛋吧!肿瘤君》像一座用泪水浇灌的花园,在我们的泪眼朦胧处,是命中那短暂却强烈的一刻思念。

这样的晚上,你会记起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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