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免得多见些罪恶之事

文 / 吕彦妮

对网剧，一直以来都抱持着半推半就的观望态度。日日打开视频网站首页，各种推荐像跳跳糖一样更新不迭，应接不暇。所以长期以来，总是与当季热款隔着些距离，其情有点类似叛逆期行为，人人都说好的，偏心生质疑；人人都在追的，不一定是我要的。

但此类无端矫情也偶会遇到意外之情。《灭罪师》如是。

今年早些时候，韩剧《信号》以燎原轰炸之势刷屏朋友圈，我也见人就说，去看去看；再加上更早的时候也看过了另外一部韩国刑侦题材作品《坏家伙们》，正是对一边烧脑破案一边挑战观众双商的戏绝顶感兴趣的阶段。如果悬疑刑侦的故事，只是讲作案和破案，于专业领域的人之外有什么意义？当时心里的感慨也无外乎是，人家如何如何好，我们如何如何不及。不明就里地心怀天下，忧这忧那。一张“媚外”的面孔大抵就此留在朋友心中。

▵今年口碑爆棚的犯罪嫌疑题材韩剧《信号》

近来忽而一日，彼此相熟相信的好友发来信息，没寒暄没铺陈，直入主题：“去看《灭罪师》。”回问，啥？答：“去看，好看。”对话结束。遂放下手机，继续该干嘛干嘛。拖沓了几天，又想起这桩事，像朋友挑一挑眼眉给你兜里塞了颗神秘的梨子，便走了，你难免好奇，梨子是什么味道？于是将信将疑打开爱奇艺，摁下播放键。本来还在没心没肺地玩手指头，不曾想，第一集开始才5分钟，我整个人便呆坐呈凝视状，后来整个晚上，窝在沙发里一动不敢动……

故事展开得和一场午后暴雨一样猝不及防，开场只十个镜头内，气氛就被营造得紧张，有一种“啊啊啊就知道要出事儿了但是不知道到底要出什么事儿”的神秘感。女主角和男主角说好了要见面，结果男主角爽约，然后女主角不开心地开着车在路上，后边跟着一辆面包车……几秒钟之后，姑娘在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忽然被什么东西割了喉咙，鲜血四溅。

割头案。目瞪口呆。

▵《灭罪师》剧照

看一下进度条，发生这一切的时候，戏开始了还不到10分钟。所有主要人物也在接下来的5分钟内渐次登场。主要故事都发生在韩国，首尔。男主角是中国人——高智商警察，女主角是韩国人——无辜美好的良人。他们的跨国恋以一本东野圭吾的小说开始，以这个离奇的割头案结束，马上就要结婚了，不料遭到不测。当然，女孩子遇害了，于是也有了《灭罪师》。男主角留下来帮助韩国警方查案，遂在这个连环夺命的局面里越陷越深，异国追凶，抽丝剥茧。

窃以为，一出好的推理悬疑剧，即是一场创作者和观看者之间的心理搏斗。做戏的人，既要充分了解推理故事中的逻辑，织好故事的网，更要懂得怎么捞住观众的心脑。

对罪恶的行为，我本来是没有任何兴趣的，一直以来也不大愿意将心内的好奇心放置在对丑恶事物的观望中。但《灭罪师》宣传中的一句话还是让我定住读了许久：“没有粉饰完美的罪犯，只有永远好奇的人类。”我怀疑，可能我该于岁月安好的语境里暂时跳脱出来，看看我们生存的环境里，水面之下，藏匿着怎样的危机与矛盾。

 ▵《灭罪师》剧照

《灭罪师》中的命案，到目前更新出来的剧集里，几乎全部发生在密室。顺藤摸瓜去学习、查阅资料才知道，目前被公认的第一篇侦探推理小说《莫格街凶杀案》，所讲的故事既是密室杀人。它的作者是埃德加爱伦坡，这篇短篇小说创作于1841年。影响了后世诸多推理小说作家。后来的福尔摩斯探案集以及包括范达因、埃勒里奎因和阿加莎克里斯蒂在内的伟大推理小说作家，都在自己的作品里，“设计”过各种各样的密室故事。我们熟知的《名侦探柯南》里，也有经典的密室杀人桥段。

人们总是对不可思议的事情充满了莫名的好感。

我亦喜欢这样的存在，这样的书，电影，故事。所有因素都指向一种“不可能中的可能”。一根细线，一块木板，一颗钉子，一击致命。你会一边感叹人类智慧的黑洞，一边体味着那种战战兢兢的恐惧。在这一点上，《灭罪师》的故事设置细密严谨，尺度也审慎，讲白说，就是没当观众是毫无经验的傻瓜，也没用复杂难拆的机关来难为大家。

“东野圭吾”的情节设置多少也贴合了大众的趣味。在故事里，男女主人公就是因为在书店里同时拿了一本他的书，相识，继而互相爱恋。在后来女孩遇难后，警察先生还专门到一间“东野圭吾主题餐厅”去纪念缅怀她，编剧还具体贴心地为他上了一道“白夜行套餐”。

▵日本著名推理小说家东野圭吾

无论是悲伤、吊诡、深情、落寂、残酷……要把任何一种情绪或者气氛做到准确，就必得有这般对细节的在意与严苛，这大概也算是对观众起码的尊重。

《灭罪师》另外一个让人觉得“欣慰”的点，在于编剧对“罪与罚”的把握上，并未硬生生地安排一个一脸正义的人站出说教或扮演，而是将深沉的道理暗含在画面与剧情里。犯罪的人，必有其因由，这还不够；一个伤害别人的人，同时也是另外一宗阴谋的受害者。世间万物，人情种种，谁也逃脱不掉。手上沾着血的人，他的血，也被别人舔舐。

看《灭罪师》的时候，我几度想起朴赞郁的复仇三部曲。《亲切的金子》结尾，金子在大雪纷飞里捧着一个洁白的蛋糕，一切罪恶的事情都过去了，她无辜天真的女儿说，“Be White, Live White.”对于这一句英文对白，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翻译方式。我愿意说是：“清白地做人，仿佛不存在一样地活着”。

 ▵《亲切的金子》

一夜，我看完《灭罪师》截至目前的全部更新。讲真话，吓得不轻，有点神经质的确认了全部门窗都关好，房间里有没有莫名其妙的钢丝或者别针。但即使如此，也还是愿意不急不缓地等着后续的更新，看着这条通往真相的导火索一点点引燃，罪恶会露出它最狰狞的面孔吧。也好，我们总得多见些罪恶，再眼看着他们被击碎，所谓“灭”，才能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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