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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甜丨“我不是什么都不缺,也不是像大家想的那么养尊处优。养尊处优我还吃这些苦干嘛?”

2016-12-16 吕彦妮 吕彦妮

一段漫天飞扬的传闻会如何遮蔽人们的眼睛?

一场沉默无言的独行会将内心坚韧的姑娘带去何方?

在近期公映的电影《长城》里,她身披盔甲而来,身负旷世的使命,这份被命运选中的责任,无论于角色,还是于她,都将无疑是一次重生的良机。



注:曾于今年两度采访景甜,

分别为杂志《时尚芭莎》与《嘉人》。

此文为两篇文章素材重新整理后撰写


真实的景甜是一个样子。

外界多年来则一直在替她造另外一副皮囊,娇柔的,顺遂的,美貌与运势并存,似乎一切所得毫不费力。

她不解释,也不诉苦,只是继续埋头踏踏实实做好眼前的事。

不谈论已经发生过的,亦不奢望没有得到的未来。

她信日子是苦的,偶尔会发光。


工作人员说可以了,景甜在化妆间等你。


于是穿过三排衣架、华服,走进角落的房间。没有过往传说中的“保镖”、“黑衣人”,甚至没有其他艺人至少三、四个工作人员在旁的配置,推开门,景甜小小的一只窝在靠墙的沙发里,穿着粉色灰色相间的整套长袖睡衣睡裤,棉质的,谈不上性感或妩媚,只有居家的闲适。见到记者,即从沙发上弹起来,脚伸进粉色的塑料拖鞋里,踩着鞋帮握手问好,手指纤细有点凉。


伊始,景甜恳请无关的工作人员尽量离场,为谈话保留最大可能的自由。人多了,提问的人和回答的人难免不端起“表演”之势,这样不好。偌大的房间里最后只留了包括她在内的五个人,她极信任的两位同伴,作为记者的我和杂志编辑。


她脸上当真真毫无粉黛,一把乌黑头发随便扎在脑后,光溜的额头,杏核一样的眼睛,层次分明的眼皮,嘴里一直含着喉糖。她说话的时候总带着“丈夫”一般的磊落气,一条腿伸长搭在沙发上,另一条曲起来,胳膊就搭在膝盖上,似在墙头井边一般,浑身透着骁勇的地气。这画面让人一时难以将她和那些新闻图片中“甜美”、“公主”的形象联系起来,也让人确凿意识到,或许是时候开始一场重新认识景甜的历程了。




丨动静之间丨


2015年,或可被称为是景甜的“转身”之机。


那之前,她被“运气”裹挟着一路顺遂,作为一个女演员,一出道即不必面对“被选择”的命运,几乎所有的作品都是为她量身定制,她只需要负责在女一号的位置上站定,安然接受即好。但这份幸运亦需她付出良多,最残忍的即是外界的指摘与猜测。


对此类花样百出的传说与杜撰,出生于古城西安的西北姑娘景甜长久以来的应对方式只有一种:沉默。所以多年来,关于真实的她,人们知之甚少。这是一个八卦当道的时代,很多时候相比于眼睛看到的现实,人们宁肯相信他们想象中的虚无。这些道理,景甜用掉了好几年终于参透。


2014年底,事情开始发生变化。


张艺谋积攒多时的回归之作《长城》,向景甜发出邀请。但这个“邀请”与以往不同,没有合约,没有承诺,只是把一个绝对的女一号推到她眼前,问她,愿意吗?她当然点头。那么好,放下手头所有工作,离家万里完成历时半年的全封闭武打和表演训练,愿意吗?她再点头。又一个现实摆在眼前:你不是唯一的候选人,还有其他人,但是不会告诉你是谁,半年训练结束,再决定会不会是你,依旧愿意吗?景甜再次接受了。


于是整整六个月,她消失在大多数人视野里。在美国集中训练那段时间,她甚至卸载了微信,和朋友断了联系,生活中只有“为《长城》封闭训练”这一件事。


“整个人消失了。我好多朋友都说,你肯定去美国生孩子去了吧。一走半年,孩子肯定生完了,肯定是这么一个流程。北京待三月,过六个月,直接生了……都以为我过去生孩子去了。”她插科打诨地讲起笑话。


实际情况是,那半年,她踏踏实实把自己关在洛杉矶,日日不戳的规律训练,生生把自己从一介柳腰曼妙的姑娘,练成了一个铮铮铁骨的女汉。“胖了20斤,回来的时候108斤。增的全是肌肉。”


每天清晨即起,早餐之后7点半驱车两个小时去往演员训练工作室——那里是好莱坞明星训练打戏的基地。上午四个小时的训练包括基础的肢体伸拉,后面慢慢要拿上电影里可能会用的所有道具、兵器:剑、长矛、绳、马……午饭后是表演课,从最基本的“解放天性”开始,还包括英文台词练习。“把自己打回原形,从零开始。”晚饭后是健身课,一直到入夜。


每天的训练视频,都会实时传送回导演和制片人那里,用以探看这位当时的“备选”女演员时时刻刻的长进和成果。


在这些清晰标注着每一天日期的视频里,我们几乎一时难以分辨出两个对打的人里,哪一个是景甜。她日日穿着朴素的紧身运动装,手里擎着2、3米长的特制替代道具长矛,一遍遍做着套路动作;或是在皮垫子上翻滚、起落;吊着简易威亚腾空、旋转。随着时间推移,她身材日渐健硕,天气也渐渐凉了,头发长了就随意扎成一个朝天的辫子,随着动作起伏散乱了,便任它散乱,运动服外套上了抓绒的毛衣,素得彻底。可以见得练习的动作难度在日渐加大,一次完成不好,她就一遍遍重复、温习。


视频里,她的动作越来越轻盈有力,眼神里已然生出坚毅和定力。


这在外人看来帅气的表象背后,景甜付出了什么?“真的只有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她用时下“洪荒少女”的名言打趣又严肃地说道。最初她看替身做动作示范,吊着威亚在半空中连着转三圈,“我以前以为这些是特技,根本不是演员自己能做的。”


训练到中途,有一天景甜所属的美国经纪公司CAA派人来探班,她本来想好好给大家展示一下自己练习的成果,结果不曾想动作做到一半就直接冲到厕所去呕吐不止。“不知道那天怎么搞的,因为我前一天有点感冒,吃了药,再加上训练强度比较大……”她现在可以笑着讲出这些过往,当时当刻的难捱,却只能自己扛住。




丨选择与被选择丨


景甜和张艺谋都是陕西人,第一次见面始,即以家乡话交流。她没想到这位国际知名导演身上竟全无自己之前想象的“高冷”,让张艺谋想一些词汇来形容景甜,他只说了一个,“乡党”。


在拍摄现场,张艺谋甚至惯以用家乡话和景甜讲戏。她谈起这段自己先乐了。“从小,我爸我妈我爷爷奶奶他们讲陕西话,但他们跟我讲普通话。我12岁又来了北京自己上学,你想我现在都28岁了,这16年就一直在北京上学加工作。其实对陕西话一下还不能转过来,马上就能接得住,他就经常跟我讲戏,一大串儿陕西话,讲完了之后,我还老得跑过去问,导演您再用普通话给我讲一遍行吗……”


没想到的事情是,景甜竟然是一个特别会讲故事的人,手舞足蹈间,就能把事情讲得生动,而且随身携带“段子手”体质,是那种西北人憨实饱满的幽默感。


大家本来在认真地谈着“做演员到底应不应该在片场看监视器”这个严肃的专业话题,她参与期间先是直截了当表态,她自己不看,不看是因为信任导演的判断,同时不想因为看过监视器里的回放了,就过分在意自己某一些细节的表现而忽略了整体的表达。接下来她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手说,之前在拍摄电影《金刚》时,真的和当时新晋奥斯卡影后布丽讨论过这个问题,她说自己也从来不看。当时同组的演员还有大名鼎鼎的“抖森”,“我跟你说,抖森是条条都要看。我们在一个山上拍戏,帐篷和监视器都在山下面,他拍完一个镜头就一个人跑到下面,进帐篷看完,我们一队人都等着他,然后他再跑上山,再来,他就不嫌累。”


“那每天这样岂不是会耗费很长时间……”


“不会,他腿长,跑得快。”景甜话接得极快,屋子里的人都被逗笑。这份志趣,该是来自天然性格里的洒脱和这些年来心智上的放松。


她终究是爱表演的,起初爱表演带来的新鲜,后来渐渐认识到这门手艺的丰富复杂,就爱上了揣摩一个人物时的纠结与进退。自我与角色之间的进进出出,就像一滴墨落在清水里,一点点晕开,随气韵流动,沁出曲折崎岖的纹理。


《长城》于她,又是一个“捅破窗户纸”的过程。


某一场和马特·达蒙的对手戏,感情复杂,一段对白间,需要铺展的情绪、表达的人物特质层次极多,一个晚上,来了好多好多遍还是不够完美。景甜记得,最难的时候,张艺谋走过来跟她说,“演戏不用想那么多,你心里有了,表情自然就有了,最重要的是眼神,眼神有了,才算是真的有了。”


“有的时候,窗户纸一捅破,突然就开了,我这一次会有这样的感觉,以前真的是自己使劲了,也努力了,为什么出来的跟我想的不一样呢,就是需要考虑的地方。这一次我能感觉到,我心里有了,能出来了,这个是让我自己挺开心的一件事。”


《长城》之前,景甜不需要主动做什么,没有危机感,机会随时在手边,不用担忧失去什么或者得不到什么;《长城》这一遭,让她经历了“被选择”的过程,她凭借自己的努力脱颖而出,并在其中一点点体会到自己的匮乏,继而再度找到前进和热爱的理由。


“其实我经常就想,生命当中,很多时候并不是说,我选择了这个,或者这个选择了我,我觉得真的都是命运的安排。每个人对生活、生命的理解不一样,我很珍惜每一点,每天睁开眼睛,我能做我喜欢的工作,我还在演戏,我爸妈身体还不错,都陪在我身边。”




丨没有时间做那些解释和澄清自己的事丨


景甜一边说着话,一边不自觉胡噜着裤腿,一不留神裤子撸到膝盖,一整片红肿袒露在眼前。怎么了?


她没急着回答,而是满沙发摸手机,要给我们看照片,语气里说不清是骄傲还是悲哀。她是为了杂志拍摄专门和剧组请的假回北京,这段时间一直在横店拍摄新戏。照片里是前一天晚上在房间里接受治疗,两根银针直接穿过膝盖,看得人不忍。




从幼时跳舞积攒下来的老伤,因着《长城》的训练加重,到拍摄时受伤彻底迸发,至今没有好利索,膝盖积水,严重时行走都有困难,必须接受这等程度和手段的康复治疗。


“他们都说像烤羊肉串,你看像不像。”她又开启自嘲模式。你以为她该是那种心里坚韧不拔嘴上咬死不认输的姑娘吧。“啊?我没有,我哭得可惨了。昨天晚上在治疗,我一直在哭,旁边人一直在笑……”


之前好长一段时间里,景甜都在和团队挣扎斗争一件事,“到底要不要对外诉苦”?同事教育她,你吃苦你也不说,你生病了打着点滴拍戏你也不说……


“有时候我是真觉得自己挺不适合做艺人的。”她两手一摊,“人让你演女一号,多幸运,你有这个机会,别人没有,你去吃什么苦,你去干嘛,这不是应该的吗,谁不苦?哪个演员不苦?”连珠炮的话,句句推心置腹。


手头正在拍的电视剧,已经连续在横店开机了整个夏天。影棚里温度一直在40度以上,憋闷难熬。“因为我是女一号,剧组还给我提供了房车,那些没房车的演员呢?想上去换个衣服,吹一下空调,都没有。”拍戏时,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戏,看着群演在下面,都是石子地,说跪就跪。一场戏好几条演不过,调整的时间里,她看不过去,跟副导演说,能不能后面拍我们几个人近景的时候,就别让他们再跪了。“跪的不是石板地,是石子地,演那些老嬷嬷们的演员,年纪都那么大,说跪就跪,膝盖得多疼?我现在膝盖积水,我想想都觉得太难受了。”她脸上露出不忍。

11月底的横店阴晴不定,本来中午天上还挂着太阳逼人褪下外套,忽然一片云带来一阵雨,就一下子阴郁起来,凉得人心寒。


景甜换好了一身唐朝女子的薄纱裙,坐在一间空房子的角落里准备下一场戏,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打在木窗棱上啪啪作响。因为是一场坐在马车里的“过场戏”,只拍到她的上半身,她可以不用脱下套在裙子里面的秋裤。秋裤是最近新买的,上一条她一穿就是几年,“除了起球儿,依然那么保暖、舒服。东西还是用惯了的好!”她在朋友圈里这样写道。


临时搭起的小桌子上摆着一个形同平板电脑的物件,点一下按钮,四周亮起一圈光:“厉害吗,iPad改的镜子!”她发现我好像真的信以为真了,赶紧解释说它只是一面“假装自己是iPad镜子……我第一次见到也被震惊了!”其余还有两盒鲜切水果,一个老式的透明钢化水杯,里面盛着对嗓子有益的茶水。身边相随的工作人员都说景甜的生活习惯像“老头儿”,“老奶奶都不是,老奶奶都比她要讲究。”她听了反而有点小得意,低头继续温习起台词来。


这出讲述一个唐朝奇女子一生跌宕故事的电视剧足足拍了四个月多,期间景甜曾回到《长城》剧组去补拍了镜头再回来。如今杀青在即,也进入了最紧张的时期。她前日刚刚同剧组请假回到北京参加《长城》的发布会,当天折返回来,3点回到酒店,7点就又重新开工了,一拍十几个小时。剧组生活没有什么规律可言,开工收工的时间每天都不定,她是女一号,常常一天之内在A、B两个组之间来回串。有时候朋友给她发一条微信,她过了一礼拜才回,是真的没时间没精力,看过的信息,意念上回复了,就以为自己已经回了,其实没有。


唯一不变的是睡眠不足。有一段时间,她每天晚上都会在朋友圈分享一首歌,导演以为她是用这些歌给角色寻找灵感,“我说真不是,我困成那样,真没有这样的力气了……我就是随便找首歌,循环听,让自己能迅速入睡。”


距离杀青还有20多天,她还有400场戏的计划,下一个剧组已经开机,她也要马上进组,无缝衔接不留片刻空闲。三四本厚厚的剧本摞在保姆车上,边角都被翻得起了皱,密密麻麻画着她的台词。拍好的戏,她就用荧光笔画一个叉,有几页纸,简直被画成了格子网,可见收工时心情多复杂。


这是景甜的日常,也是她眼下安全感的来源。“你知道吗,特别奇怪,我就是,得累得虐(自己),不累不虐,我总觉得,这事靠谱吗?”


景甜并非是活在玻璃罩里的花儿,世间残酷几何,她是见过并懂得的,不说,不代表不理解;不辩解,更非不曾受过伤害。她现在可以坦然说起过去,但姿态依旧是不设防的自持。


第一次看到关于自己的莫须有的负面报道,十多年前主演的《战国》上映时,她记得真切,当时正在外地录制一档综艺节目,录制前一天,宣传人员过来告诉她,你这几天千万不要去某一个网站,上面写了一篇很不好的报道,不要影响晚上工作的心情。“她都直接点名了,我肯定要看啊,看完我都崩溃了,什么煤老板男朋友……我在哪儿认识煤老板?各种编,‘内幕消息’,各种飘红大字,放在头条。我都崩溃了,为什么是我?你为什么这么说我?为了什么?我没做伤天害理的事……”


类似的疑惑与委屈盘绕她不少时日,是要时间攀扶着她一点点走下去,其中的道理才会一点点显影,“如果你因为看到了别人无中生有骂你的一件事,由此特别沮丧,特别难过,不就耽误了现在正在要做的事情吗?为什么要因为这些,伤害到自己呢?不能求所有人都喜欢你,这是不可能的。”


她并不寄希望于人们把自己曾经以讹传讹的言论删掉,“你唯一能够改变的,只能是自己。他们想改变,自己就会改变了。”


拍《特殊身份》的时候,一起合作的甄子丹也正在经历网络暴力的攻击,压力大到“站在天台上都不行了”、“整个人都垮了”。两个人在一个高高的阳台上准备拍戏,他对景甜说,你知道吗?我现在特别想跳下去。“我说你别开玩笑。他在事业上这么成功,网上一个暴力就能这样,太可怕了。”


是在这个过程里,景甜一点点意识到自己骨子里的那股硬气。让自己真正强大起来,意志如一样坚硬沉稳的武器,长到身体里。在残忍的光景里锻炼不言不说的本领。


“我知道演员是要曝光,但我更知道演员要有作品,才能够真正证明自己。所谓的曝光,今天做这个新闻,明天怎么怎么样,可以有,可是现在我没时间做这些事,我也不喜欢打扰我正在做的更重要的事情,我就是这样一个性格。就这么长的人生,你还非要为了迎合谁,改变成什么样子?”



摄影:陈漫


丨日子的品相和难易,都是自己的选择丨

“我的童年自己想想特别悲催……”景甜一生下来身体就不好,3岁前,几乎每个月都要跑一次儿童医院。5岁时,家里人提出想让她学一样特长,什么都不为,就为了能锻炼身体。


体育、钢琴、舞蹈、武术,让她挑,她挑了舞蹈,以为没有学其他东西那么苦。6岁去考陕西著名的小天鹅艺术团,后来还被选中到“演出班”,“(进)这个班就疯了,就各种演出。那时候三年级,但我已经感觉到什么叫累到崩溃。录节目录到半夜两点回家,第二天我还要早起去上学,什么心态啊?就绝望了,真的。好累,好缺觉。”小时候跟着团里跑演出时发的迷你版军大衣,妈妈到现在还留着不舍得扔。当年时任美国总统的克林顿访华,景甜就和小伙伴一起涂着红脸蛋去夹道欢迎过。陕西人好面食,有一个传统的舞蹈是台上一个大碗,小朋友们从碗里爬出来,那里面就有她,除却这些,“有时候还给当红歌手伴伴舞。” 


小学五年级时,“表演班”的老师建议景甜的父母送她去北京考专业的舞蹈学校,家里为此展开了一场“斗争”,爷爷奶奶从小带她长大,不愿她离家受苦,父母倒并不太拒绝,就这么的,一番纠结之后,一家人“进京赶考”,一考就考上了,“很顺,全过了。”小学还没毕业,她就被扔进了一个都是细胳膊细腿小姑娘的集体生活里。入学那天她眼见着其他同学和家长分离时“抱头痛哭”的场面,自己心里却反而“特别开心,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哇,突然可以独立了,自由了!”


而后一路不易,多年如一日地出晨功,发育期被迫节食减肥,所有这些苦,从景甜嘴里说出来,总透着一股无所谓的诙谐。“你知道什么叫出晨功吗?就是一天还没开始就把自己练废了。”“你知道好不容易熬回家大年三十儿晚上吃黄瓜就白水的心情吗,哈哈……”


她总是能把这种吃苦受累的事讲得特别好笑。“习惯了。”好多身边熟悉她的朋友都建议她去演喜剧,因为她总能把一个伤心欲绝的故事讲得特别好笑,“因为我强大呗,内心强大。好多朋友跟我聊天,说咱能认真聊天吗?我说我真没开玩笑,我在认真说话啊,你非认为我在开玩笑。”


她讲了一个小时候的故事。


“我上学前班的时候,因为离家不是那么远,我就自己走回来,路上就遇到“打劫”的了,就是比我大几岁的男孩吧,一群。然后就把我踢倒了,拿一根竹竿,上面挂着塑料袋在我头上晃,让我跪在地上喊老大,我就说不喊,我从小到大都没有那么倔的时候,那次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倔。他们一路拎着我的衣领……几年前想到这事,我还哭了呢。他们把我扔到工地和水泥的汤里了,我整个人都淹下去了,差点连头都埋了,他们就走了。后来,我自己走回去的,全身都是水泥,灰色的,你想想,就那个状态,委屈,一路走一路哭。关键那天穿的鞋和衣服都是我妈新给我买的,回去我就记得爷爷抱着我去冲脚。但是我们家人没有去把那个男孩怎么样,当时我就在想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画面本是凄风苦雨,结果围在周围的几个人听到中途就开始忍不住捂上嘴,最后全被逗到笑得停不下来。“你们行不行啊……”景甜坐在化妆镜前,一脸无奈的嬉笑。化妆师三下五除二帮她改好了发型,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四次改妆了。妆发妥当,她拎着裙角钻出保姆车,准备回到片场,下车时还不忘扭头说一句:“你就坐车里等我吧,外面下雨了。”


景甜说自己现在慢不下来,也不想过舒服的日子。别人说她安逸,“坐享其成”、“像温室里的花一样被保护着”,说就说吧,她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她自己最清楚。“我特别过不了那种完全舒服的日子,会让我有惊悚感,我就觉得要出事了,好可怕,因为我觉得人生就是苦日子。”她没有一部戏真正安逸过。有人劝她演点青春偶像剧不是还挺轻松的吗。她回,“做演员哪里有轻松的啊”。


刚刚过去的28岁生日,景甜是在剧组度过的。她原先就和大家说好了,戏份太多拍摄周期太紧剧本都背不下来,没时间过生日。但不曾想,身边挚友专门从北京赶到横店,“瞒天过海”给她制造了惊喜,带着她最爱的红酒和鸭脖子去给她庆生,惹得她整晚一直在哭哭哭。惯常印象里,她该是那种什么都不缺的女孩子,怎得一个小小的生日惊喜,竟会让她这样感动。“我不是什么都不缺,也不是像大家想的养尊处优,养尊处优我还吃这些苦干嘛?”身边朋友都说,近些年景甜越活越像“老干部”,想法越发老派审慎,信仰自我奋斗,不为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后悔,不愿耽误每一个当下此刻。活得开明而侥幸。“人生在世都太不容易了,太累了,每个人都在努力,只不过各有各的幸运罢了。”


站在30岁的当口,她坦陈,期待婚姻。“以前从来不这么想,真的是跟年纪而变化。婚姻对我来说不是归宿,而是一种安全感,因为我缺乏安全感。”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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