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妮 井柏然：遇见你之后的风景

倪妮井柏然：遇见你之后的风景

2017-10-04 吕彦妮 吕彦妮

好像两艘在大河里航行的船只，偶然地遇见，交错，曾经在黑夜里闪一闪信号灯表示过友好和亲切，待各自揣着对彼此的温暖印象和美好敬意再走过一段孤独的旅程，又重逢，故事才算真的开始。这是属于倪妮和井柏然的四季。既然已经认定，就不慌不忙地爱下去吧，一笔一画，描出两个人的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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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妮井柏然：遇见你之后的风景

采访、撰文：吕彦妮

「嘭！」倪妮撕开一包虾片，盘腿坐在桌子边，尝了一个，大赞好吃，热络推到我跟前，包装袋敞着嘴，芝士味道扑面而来。与此同时，一边的井柏然也时机恰好地递过来一杯冰凉的美式咖啡。这是2017年盛夏的一个午后，在井柏然北京的家里，我们约见。

这个家第一次曝光是在今年初的一档真人秀节目里，摄像机曾捕捉下井柏然临行，倪妮从房中走出半个身位和他告别，恋情自然磊落地被知道。他们欣然。两个人自尊心都重，不愿以私事得到什么额外的关注，但若无意被人知道了，也不会刻意躲藏，是就是，爱就爱，是为对彼此的担当。

眼下，两位演员正处于各自职业生涯的进退之间。

倪妮刻苦不息，凭借去年和今年在大银幕上示人的《二十八岁未成年》、《悟空传》，今年即将上映的《雪暴》和《奇门遁甲》与正在拍摄的电视剧《凰权》一点点在各种类型片中不断完成新的尝试和自我更新。

另一边厢，井柏然去年拍摄完娄烨导演新作和电影《捉妖记2》后选择了一个不一样的工作节奏，平缓气息，不随着这条河流里大多数人的方向流淌，而是在自己感兴趣的生活和工作里重新积蓄能量。她说赞服他有不走寻常路的勇气，他说欣赏她作为一个演员的勤勉和积极。两个人看似一快一慢，一收一放，实则都在以自己最舒服最自在的方式生活和工作着。

爱不是仅仅知道你在哪里在做什么，这是最浅层的了解。爱是真真正正知道你自己是谁，对方又是谁，你们要什么，你们要往哪里去。

遇见你之前

井柏然的新家是从两年前开始定妥和设计装修的，那时候他一举把一楼起居室的墙壁凿倒变作开放式的厨房，原先厨房的地方则摆进一张专门从日本订做来的荷兰设计师Piet Hein Eek的椭圆形拼接餐桌，可以容7、8个人围坐。整个空间从南到北一眼望穿，简单透明。那时候他给自己的房子定位的设计风格是「单身男子公寓」，不曾想，房子刚刚装修好，他就等到了心爱的另一半。

遇见倪妮之前，井柏然处在单身状态，不焦急也不刻意，生活「100%以工作为主」，「我从来不会因为害怕一个人生活而恋爱。」他说自己对爱情是有「洁癖」的，要么就真的要找到一个理想的女孩，要么就一个人。认真到执拗。以前觉得一个人也不错，一睁眼就是工作，忙忙碌碌的一天就过去了，一年就过去了。

也没旁人问起过，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宁缺毋滥，多简单的道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有想过，两个人的美好固然很珍贵，但是天亮了清醒过来，大多数都是工作，需要思考和判断也都是这些事。久而久之，就把爱情的命题抛到脑后了。」

他也始终没法描述出自己理想中「那个女孩」的样子，一直是一个人，怕也是因为他心里真的全无急不可待的需求，所以身上并没有时时存着那种信号，即便在工作场合遇到什么人，也都无察觉。日子过得简单到「苍白」，一直以为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和家人，日子就顺遂完整，那个找寻生命中另一个人的雷达，一度暂时性关闭了。

但其实一旦「雷达」开启，你一定是有照顾对方的责任心和担当的能力的，对么？我问他。

「你觉得我有吗？」他偏过头问坐在旁边的倪妮。此时，姑娘已经盘腿开始吃起外卖的午餐，蒸饺、粉丝汤，热热乎乎的。

「当然有了。还用想吗？特别毅然决然地说了当然。」她接过话，一点犹疑都没有。井柏然应道：「非常满意。给你加一个鸡腿。」

遇到井柏然之前的倪妮，独立而勤奋。一整年一整年在剧组里，生活就是从一个角色里脱壳出来再进入另外一个角色。「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但是我的理想主义没有太多放在爱情里，而是放在只属于我自己的那个世界里，有一些二次元，还有那些高科技和复古揉合在一起的趣味。」这个狮子座姑娘意念上有成熟的理性，也还保留着一点任性的天真。井柏然懂得，也接受和包容。从认识之初到有过交手合作，他眼中的倪妮首先是一个好演员，有不同于他人的气质和追求，这种认同是朋友和同行之间的一种相敬。两个人一直以来的感情观，顺其自然，不将就，碰到了就好好的。过往不恋，未来不迎，当下不负。

清早的一碗面

从前年到去年，两年时间，倪妮几乎一直生活在剧组里，日程密密匝匝，休息一下喘口气都是奢侈。三部戏拍到中间，她身体开始出现不适的信号。先是冬天里发高烧，没有好利索就接续开工，搞到身体免疫力一直被透支，去年春夏两季，一直被严重的过敏困扰，每天都要靠药片和菊花水敷眼睛消肿消炎。在北京郊区拍戏，她还是坚持每天回家，一早开工无论多早，总能吃上一碗井柏然煮的泡面，那是一天里最初的暖。

同为演员，彼此最能了解这份职业给身处其中的人带来的苦和乐，也能理解热爱它的人愿意为之付出多少心血。所以井柏然不说，只是默默为她做。能够得到一份真正的「懂得」，在生命中是何其珍贵。那个人真的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在求什么，为了这些，什么是必须要承受的，短暂的疲惫之后，你需要的是什么。

「那是世界上最好的一碗泡面。」倪妮说，里面满满腾腾堆着胡萝卜丁、玉米丁、豆丁、虾尾、海带天妇罗，还卧着一个鸡蛋。无论起床开工时是几点，甚至天还没有亮，面总是热的，天天如此。

「没有谁对谁的照顾是理所當然的。」这道理，倪妮深知，所以每一天都是一样的感谢，好像那碗面永远是第一天，第一碗。

她的独立和坚韧是生在骨子里的。

井柏然对倪妮的工作态度抱持的姿态是「尊重」。他记得真切，那段时间拍《奇门遁甲》倪妮受了伤，日日不休，每每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卸下在外的强装，最多撒娇不过三句，马上就会掏出手机给他看这一天拍的镜头的回放给他，问他的意见，「只要说起这些她就特别high，前面那些累都不见了。而且我从来没有听过她任何一句抱怨，或者消极一点打退堂鼓，永远没有。」

「我肯定不会啥都扛着，这也没必要。」倪妮有啥说啥。从一个人到两个人，她学懂的一件事是，要更好地完成自己的使命，不辱能力和运气，好好去做该做的事情，而且是得「非常非常认真地做好工作」，才算是对自我和别人的最好的交代。

电视剧《凰权》已经开拍，预计周期七个月，将一直贯穿到2017年底，这是一个对倪妮来说重大的决定，她觉得庆幸，能够参与到这样一个专业水准极高的团队，和前辈们一起工作、创造。拍摄密度紧，台词量大，她饰演的「无双国士」凤知微又是一个人物层次非常丰富的角色，动辄要在朝堂上和诸多同僚辩论，人机敏，知识渊博，那种自信和练达必须是从心里散发出来的，这对倪妮是个不小的挑战。

她初进组前期待满满，正式开始工作后却有「踌躇」，进组4天，她就火速适应了工作节奏，大段大段的台词，已经可以做到过目即入心，不再觉得是障碍或者困难。一走半年多，不能和心爱的人分秒在一起，但倪妮表示，现在的自己豁达多了：「那就是你应该做的事情，也理应做好，你把工作做好了，才能安安心心去做两个人在一起的事情。」通晓了这个道理，对她来说不失为一个重大的转变。除了要专注工作，她还要求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照料好自己，「而且，我都已经戒了游戏了！他昨天诱惑我玩我都没有玩！」倪妮眉眼里有甜蜜的得意。

一段好的关系是真的能够开启心智的吧，所谓的志同道合，是要拿出自己过往的经历、审美和思考与另外一个人碰撞，在当下碰撞，借此不断修正自己，也照见另一个人。

倪妮喜欢现在的自己，每天都那么充实，「一刻也不想浪费，不想落下。」时常是一天里睡觉的时候都不够，工作人员会在拍摄现场偷偷地心疼地问她，累不累。她仰着头说「还好啊！」「陈坤其实比我进组的时间要早，他的词也特别多，文白掺杂一起，角色的复杂性非常强，他说自己他没觉得特别累，因为特别喜欢这个角色，所以为角色做的所有事情他都特别愿意。我们一起合作时，他那种满足感完全把我代入进去了，这种经历太宝贵了，能够由衷地让你体会到这份职业带来的振奋。」

相识倪妮五年来，这是她始终没有改变的地方，对这份职业和每一个当下，她都存着一份热忱，那火焰不灭，却不过分灼人，只是燃着，一直明亮。「你懂我的，我从来不愿意谈过去，只管过好现在。」现在，她生活的重心就是拍好《凰权》，这份工作已经带来了足够的压力，秤砣一样稳住她的心，所以工作之外，她希望生活上能够尽量放松，能有一点休息，就想能回到北京的家里，温暖舒服就好。额外的一点希望，不过是「我们家的两只猫不要再打架了。」

「真的，白的那个大乖，跟另一只打的呀，毛都快掉没了。」

深夜的一幅画

倪妮的充实来自片场日夜不息的工作，井柏然的丰富则来自于对演员身份的重新积累与学习，以及对艺术、音乐上的「另辟蹊径」。年底开始，他选择剧本的节奏变慢了，反而在艺术和音乐上，又重新拾起了兴趣。

早前，曾因为另外一桩工作深入潜进他的新家，听他讲解每一处设计细节背后的故事和理念，那些灰色调的墙面，沉静的床品，厚厚的天鹅绒落地窗帘背后，昭示的是这个外界看到的「阳光」的井宝内心的冷静甚至孤僻。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样水泥味道和工业感极强的家，就是真实的他的样子。朋友不多，外出不多，整洁自律，又逍遥自在。可以在沙发上看电影看一夜缓缓入眠不觉，也可以在能被月光照透的书房画一夜的画不和任何人分享。

大河奔流不息，身处其中的人们个个扑腾不及，他不想随波逐流。之前两、三年的势头很好，但那是用更长时间的对自己内心的坚守换来的，他知道，太过用力，许会在内外夹击中迷失自己，越是上升期，越应该走得稳健，要掌好自己的舵，不被河水冲刷带走。「从前没在这河里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去漂，现在进来了，更不能被这河的激流带走。」

「没必要拍的东西，就不要硬拍的了吧。」井柏然坚持的事情很简单，无非是认清了规律的同时守住自己。别人都在做的事情，不代表他也要去做，别人追求的虚妄，也不是他要的快乐。他甚至不怕被忘了，回到之前的某种纯粹，至少心里是安定的。「我不希望每天做那些对我来讲有意义没意义的工作，让自己慌忙，时间长了你就不知道你自己在干嘛了。」

他不是没有野心，只不过现在的冲动，都放在了想要把喜欢的事情做好。「我不希望被一些行业内的所谓的游戏规则被条条框框，就这么简单。」一个人在安静的暗处到底在如何找寻兴趣，丰富自己的人生，其实实在是不需要向外人道出的事情。井柏然去年关掉了微博，能够被外界知晓的他的生活细节于是几近一片透明，这对他来说再好不过，你不用再在别人的注目下生活，也不需要再有怎样的伪装、表演和做作。

「这不是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时代了。我觉得没有几个人敢这样。我也想，但你周围很多东西会阻止你去这么做，他却可以全然不怕。这是一个多么让人羡慕和敬佩的事情，特别勇敢。」倪妮沉静下来说。

「这个行业里面，每一个人都对自己有一种想像，也对生活抱有自己的法则。没有对错，每一条路都是通的。只不过大多数人选的那条路我走着难受，我就不走了。」我不再提问，就听他们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讲着。井柏然说完了，倪妮紧紧跟上：「你知道吗我特别喜欢不走平常路的人。为什么我喜欢摇滚？摇滚的精髓就是逆势而为，他们反叛的反思的，往往首先是自己。

我就特别讨厌别人跟我说你就得这么做，这是规定。谁规定的？人是有无限可能性的，为什么要被框架限制住？」因为住在同一个世界，吃着同一种精神粮食，被迫抵抗着相似的阻力，倪妮深深明白井柏然的选择之难，于是尤为敬佩他的勇气和魄力。「他不是顺流而行，逆流，要承担的压力会更多，但是他有意愿和能力去面对，我相信，阻力会让他成长得更快。」

「我可能确实是一个有负能量的人。」片刻沉默之后，井柏然慢慢说。

「这怎么能算负能量呢？」倪妮看着他。

「是，是负能量，但是我的负能量不伤害别人，只是我自己的一个选择而已。」

独家专访井柏然&倪妮

爱情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吗？

倪妮：我觉得能。因为我愿意，迫切地愿意，我觉得改变自己的想法和做法，会让大家都很开心，很舒服，而不是一味只是做自己，只有自己一个人开心，而去伤害另外一个人，这不是爱情。当然，前提是你要看那个人是什么样的，值不值得你为他改变。

怎么样才算是对一个人真正的了解？

倪妮：事无巨细的知道你现在在哪在干什么，不停地问，我认为这是最低级的了解。你所有的生活细节，你以前经历的，或者你未来的计划里有没有我，这些东西如果都要知道，我觉得很可怕，没有人能够受得了这样的人。真正的了解是不需要说那么多，你在那里，你的所思所想我能够感知到。

井柏然：两个人在一起是很微妙的，能感受到对方在想什么，这种感觉比较重要吧。彼此的心在不在对方那里，你自己的判断其实是非常准确的。因为这是两个人的事。

会把工作中的负面情绪带给彼此吗？

井柏然：我不会。我会说工作过程当中发生的一些事情，但是我不会说我的情绪。

倪妮：对。他有一点特别好，在外面受了再大的压力，从来不会把情绪发在我的身上。「你现在别跟我说话！我现在不想说话！你先别管我，别理我……」他不会是这种语气。而总是非常理智、克制地告诉我，请你给我一点时间。这个特别好，我要向他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