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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妹妹乐队 我想为你 认真地押一句韵

吕彦妮 吕彦妮 2019-06-27



秦昊坐在工作室前台打街机,张小厚还没起床。两个人的拍摄日,一个人已经画好了妆,另一个还在赶过来的路上。「我跟你说吧,小时候那种天天上学迟到的孩子都是家住学校隔壁的……」秦昊一边操纵着手柄给游戏里的对手一记飞踹,一边嘴里念叨着,「还有溺水的,都是会游泳的……」他揶揄着家其实就住在附近的张小厚,语气里有一种假装的埋怨,更多是熟悉带来的了然。我知道他其实是为了安抚我,免得我等待得焦急。彼时「好妹妹」乐队的新专辑《实名制》已经进入到了发布前的倒计时阶段,他俩轮番上阵,各自分头做着自己份内的工作,一夜一夜录音、调校,正是要劲的时候,一大早开工,确实难为他们了。


前一天深夜,张小厚发了一条微博,他当时人在录音室,刚录完了一首歌,准备开录下一首,他说终于体会到了小秦说的「写歌一时爽,录音火葬场」。过了几天,他又说,自己在抄新专辑里的信,自问为什么那么多字。「打字一时爽,抄信火葬场啊! 」下面还有粉丝留言说,「期待错别字……」




《实名制》是他们的第六张专辑,他们选择了时下最新潮的「直播」方式创作,2月时,把自己「圈养」在静悄悄的乌镇,在数以万计的歌迷、网友们注视下,透明呈现了创作过程。但就在这种最快的传播媒介下,他们选择的创作主题却是缓慢到与世事几乎相悖的——「写信」。


好妹妹乐队《实名制》专辑实体图


乌镇一切都好,只是冬末春初的天气有点阴冷。他们住在乌镇旁边新开发的乌村里,一处旧村落改造而成的新乡村,人民公社一般的生活方式,集体供暖,房前有田,屋后整晚蛙鸣不断。吃菜就从园子里直接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凡。两个人和创作团队的伙伴们就像农夫一样,谈话,写歌,或者沉默。



好妹妹乐队在乌镇时创作的照片


人在乡野,会写出相对恬淡的歌吗?


张小厚从化妆镜前把身子整个转过来,搞得化妝師一时都有点惊讶。他说你这个问题真有意思,我们自己也很意外,竟然会在乌村那么田园的地方,写出了一首「非常、非常都市」的歌。他们在乌漆麻黑的乡村夜晚里,想念起城市日夜点灯不休的24小时便利商店。起因是秦昊住的小区要开一家新的7-11,他好兴奋。


「我在想,为什么有一个24小时的便利店就会让他如此兴奋呢?其实便利店跟感情关系有一种很莫名的对照。一个24小时便利店在那里,你会觉得很安心,就像你回到家里,家里有一个人,你也很安心,但其实你们的感情不见得有当初那么美好,可能更多的是习惯和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就像便利店24小时的食物其实也不好吃,它只是没那么难吃,你吃起来觉得还算可以果腹的那种。如果这家便利店关门了,就像你的感情关系中那个人离开你的生活一样,你会不开心或者难过……」


但是一家便利店关闭了,还会有新的便利店开起来。一个人离开你了,你难过过一段时间生活还是会往前走,会有新的感情关系重新建立起来。就这样,有了新歌《便利时光》。张小厚和秦昊就坐在菜地和鱼塘旁边,写出了第一句歌词:「欢迎光临这便利的时光,在那条街道中的地方」。一首都市情歌,是过往的「好妹妹」音乐很少出现过的风格。


从早期十几个人的小酒吧,一直唱到数万人的体育场,从默默在自家阳台写歌到开放直播给网友看创作过程,「好妹妹」就这么走过了一条顺势而为又自然生长的路。



好妹妹乐队张小厚和秦昊现场演出照


他们从没觉得自己是在跟着时代,反而是主动让「这个时代出现一些新的东西」。从2012年始,他们敢把自己从小小的酒吧舞台上推到剧院里作巡演,在大多数人还在卖着30块一张的票价时就敢设定80元到480元的阶梯票价;后来又第一次在演唱会营销上作出「全场99元」的举动;今次《实名制》则首次采用集体封闭的创作方式和直播「卖碟花」的专辑售卖方式……


在音乐创作上,他们随心地写着最朴素长情的歌;音乐之外,他们则一直在打破规则,任性如风。


好妹妹乐队 

我想为你 认真地押一句韵


采访、撰文:吕彦妮



秦昊:河中嬉游



秦昊微博晒出的自拍


新专辑《实名制》的录制这一次给秦昊带来不少挑战,他要唱一些自己以往很少到过的高音域。有一首歌,录了好久都没录下来,唱不好,调子高,歌词又密,要求他唱得相对「硬朗」。录到第三天,制作人说你明天不要来了,去跑跑步锻炼一下身体。他照做了,放松了几天,也长了些筋骨,隔几天再来,终于拿下了。


「最开始会有点慌,唱不下来,后来觉得唱不下来就唱不下来吧,总有一天会唱下来。」


他写歌愿意相信直觉,只要不是太夸张的风格,都希望尝试,不给自己设限。硬朗一点,阳光一点,或者古典一点,都好。过往《相思赋予谁》、《往事只能回味》中曾出现过的戏曲元素,则来源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追随和喜好。



新专辑里有一首《无声河》,是他和张小厚一道写给歌迷的一封信。4年前,秦昊曾把「好妹妹」与歌迷的关系比喻成一条河,「这条河在流淌,有可能来、有可能走,我们可能在这个茬口汇合,有可能在下一个支流出离开……」是这种河水奔流的感觉,让他们找到音乐曲风上的方向——有力,不息。



这些年,秦昊变得比过去直接很多。张小厚打趣他,新专辑里那一首《假笑》,灵感就来自秦昊本人。「秦昊是一个特别害怕尴尬的人,但他经常制造尴尬,他制造尴尬的点就是因为他的婉转和他的不好意思……」


有时两个人赶早班飞机,脸肿着头发乱糟糟的,在飞机上遇到班机的歌迷来索合影……张小厚学起秦昊睡眼朦胧还百般不知如何回绝的样子。



秦昊在微博晒出的胶片照自拍,可窥见一丝张小厚描述的「睡眼朦胧」


「那个人问,秦老师可以合影吗?秦昊说,啊……现在吗?他就永远说不出,不行。」于是一种因为不能直接说出「不」而产生的尴尬开始弥漫在他们周围,最后非得是坐在旁边的张小厚实在看不下去了一语打破僵局:「不好意思,今天脸太肿。」后来他屡次跟秦昊说,人家只是要一个答案啊行不行你说一句有那么难吗?


「以前别人老说,秦老师帮我画个头像呗?我说最近好忙,他说那等你有空再画呗,我说那好吧,过两个月人家说你给我画的头像呢?我就不回,或者说最近好忙,忘了,过两天吧。我永远说不出来不行,其实心里非常不爽。」


就这样「假笑」了30年的秦昊,现在终于想要解放自己。爱与不爱,情愿与不情愿,讲出来,原来一切自会变得简单许多。


张小厚:一个在北京的爱哭鬼



演唱中的张小厚


《一个人在北京》,一首张小厚每唱必哭的曲目。起头是2014年11月的一场演唱会,坐在前三排的都是几乎混成了好朋友的歌迷,「好妹妹」走到哪里他们跟到哪里,私下里还会一起去吃吃烧烤喝喝啤酒的那种好关系。那天本来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一个人在北京》才唱起来,下面几个人就开始哭,张小厚看见了,心里想你们在哭什么,然后他就开始哭,好痛苦的那种哭。


「哭是一种像打哈欠一样的东西,会传染的,只要有1、2个人在哭,马上就漫延了……」秦昊补刀。



那件事过去2年之后,在工体的演唱会,站在三万人注目下的舞台上,又到这首歌,张小厚看了旁边的秦昊一眼,又哭了。


「我想说他不会哭吧,结果他哭了。一看他哭了,我也哭了……」


「《一个人的北京》这首歌好好哭,我现在都想哭了,不知道为什么。其实生活没有那么难,但是大家心里一定有很多的委屈……」张小厚撇撇嘴,眼睛里真的水水的。你不开心,朋友跟你说,开心点,其实是没有用的。能做的就是陪着你难过一会儿。他觉得,「好妹妹」的音乐,大多数时候对听歌的人来讲,就是这样一种陪伴吧。





新专辑里那首据说很难录的歌,叫《给自己的信》。「自己写的歌,含着泪也要录完。」对秦昊来说不容易的事,张小厚也觉得难。「其实我们两个都不是很会唱歌的人,秦昊是有音乐天赋,但我纯粹就是一个工科男。」一句词,要怎么录得举重若轻,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一句句打磨,需要坚定的态度,但情愫又要淡淡的。有那么一两句,实在太难录了,他让录音师翻翻看前几天秦昊这一句是怎么录的,找半天找不到,一问才知道,太难了,秦昊干脆直接留给张小厚了。


两个人递给彼此一个「相爱相杀」的眼神。



舞台上「相爱相杀」的两个人


外人看去,张小厚总是笑眯眯的开怀,秦昊则相对安静。小厚说,秦昊「丧丧」的皮囊下其实有一颗特别特别热爱生活的心,「他是阳光的,我才是真丧。」他是真的感激有秦昊在旁,一直教他「拥抱生活,拥抱感情」



节目中与小朋友同台的秦昊


「我们两个虽然有的时候也会说『坚持比努力重要』这种励志的鸡汤,但是如果你觉得挺难的就放弃吧,我们是那种哪跌倒了就在那儿躺会儿歇歇的人,不要一直跟自己较劲,不要为难自己。


在创作上,小厚也是一样的态度,不做自己做不了的事,音乐必须是从心里流出来的。从小看到的世界就是一天比一天好的,经历的青春,身处的世界,是暖洋洋的,就写不出愤怒和逆反。「创作者、艺术家,一定都要是从自己的基因里找素材,他的作品,就是会跟他的生活轨迹有关系。那种流浪的、漂泊的经历,我不会向往,我只会去努力的去感知。即便你想努力的好好活着,生活中已经有够多的苦了。」



好妹妹乐队现场表演时候的交流互动


他实实在在地说,他们俩就想着多挣点钱,让生活更精彩。「我们俩很确定我们俩是善良的人,是对生活抱有很多积极幻想的人,是很有幽默感的人,都可以在不同的状态下发掘有意思的东西……那些未知可能有很多不好,也有很多好,都要等你看到,等你到了那个地方,你才会知道。


INTERVIEW


你们的歌里很少有不好的东西,丧的东西。那些负向的情绪,你们放在哪了?

秦昊:用理智来消磨。

张小厚:比如说有一首歌叫《祝天下所有的情侣都是失散多年的兄妹》。我理解那是生活中的苦闷,确实是不开心,就一个人吐槽,用一种幽默的、有趣的方式去化解。所有生活中的苦都要笑着去看。



好妹妹乐队在武汉江城民谣音乐节时候的照片


新专辑里有你们写给彼此的歌吗?

张小厚:我有写一封信给他,讲我们在一起有的、没的的事情,那首歌叫《我们去过许多地方》,就讲我们去过的一些地方。罗列地名。而且主歌用了《友谊地久天长》的旋律。秦昊特别厉害,他写的歌词我看到的时候都震惊了,大概除了李宗盛之外,华语作词界再没有人把歌词韵押得那么厉害了吧。

秦昊:我在认真的押韵,押韵对我很重要。(翻手机念歌词)「我们去过许多地方,北京、天津、石家庄,常州、无锡、苏州、镇江,再从长春到沈阳。我们虚度了许多时光,喝酒、唱歌、弹吉他,广州、上海、重庆、长沙,香港、厦门、攀枝花……还有好几个,我一直这样可以押上韵。

张小厚:关键是这些地方是我们俩真的去过的,最厉害的是,他突然又写了一个,我们还要去很多地方,写了一堆我们俩没去过的地方,也都押上了韵……

秦昊:对,还是得押韵。(继续念歌词)我们还要去很多地方,乌鲁木齐、牡丹江,福州、大庆、银川、南昌,还有拉萨和贵阳……




感觉如果我的男朋友为我做这样的事情就可以嫁了……

张小厚:也不用吧,那你也太轻饶他了,写歌不是那么难的事。

秦昊:对,先让他带你去那些你想去的国家,先去了再嫁。




你们还想去哪里旅行?

张小厚:美国……我真的没去过美国,我想去看看黄石公园。

秦昊:我要去那个国家……就……大家弄头纱那个,很有钱的,迪拜!

张小厚:阿联酋……

秦昊:对,可以花钱。

张小厚:你真的是有钱了。



原文刊于《时尚健康》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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