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榕容 爱至高贵处 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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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榕容爱至高贵处风平浪静

Original: 吕彦妮吕彦妮 2019-06-27

「挖地三尺」——陈红这样描述她找到张榕容来《妖猫传》里饰演杨贵妃的过程。

「不要往实里演，要往虚里演。」——这是陈凯歌在拍摄过程中一次次对张榕容提出的要求。

「她是一个菩萨。」——张榕容形容她心目中的这一个杨玉环，用了这个字眼。

张榕容爱至高贵处风平浪静

采访、撰文：吕彦妮

「似是而非」

「梦回唐朝～欢迎跟我回襄阳～哈哈哈！」张榕容裹着一袭白色浴袍，头上是繁复的雍容头饰，跻着拖鞋伸展开她长长的手臂，表演着一代绝世美人母仪天下的慷慨，话音落下自己先大笑起来。她有着中法两重血统，性格爽朗，盯着你的眼睛看过来时，那种直率的感染力有点难以抵抗。

在此之前，大多数人大概都想不到，她怎么可能会出演杨贵妃吧。一般概念里我们以为的贵妃都有着唐朝女人的特征——肤白，脸庞似圆月，珠玉丰腴。「其实杨玉环是有胡人血统的，我们都误解了。」陈凯歌一语道破。在外貌之外，他更在意这个美人的魅惑力与性情里的坚毅决绝，若非如此，大概真的做不出后来被世人传颂至今的那些勇事。

所以张榕容来了，装扮上，陈凯歌就知道对了。

电影《妖猫传》张榕容剧照

「似是而非」——这是张榕容接收到的第一道关于饰演杨贵妃的提示。导演再多说一点，不过是：「你看着他（记者注：白居易等），他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在看他，还是在看什么东西。她应该是一个内心非常充盈、善良、情感饱满的人。但是表面上却风平浪静。」陈凯歌对张榕容说，你要往「虚」了演，不要往「实」了演。

「往虚了演，不要演实，我就傻了，什么意思，怎么演？」当天晚上一头雾水的张榕容喊同事来自己房间，开了一瓶红酒，无头绪到焦虑。半醉时她给远在台北的妈妈打电话「我说虔诚的张妈妈啊，你给我整理一些佛教的音乐、书好不好，我用得上。」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份直觉。后来每天妆发的时候就念半个小时的《心经》，久了，眼睛里真的有了那些「似是而非」——「我在演的时候常常就想象我前面有一道圣光，往那个方向看，这是大唐，这是佛……」

她说杨贵妃其实就是菩萨。导演要求的那种七情不上面喜怒全部于色的状态，她终究是找到了。

「无论遇到多大的危难，她不可以在那边慌张……要一直特别高贵，特别风平浪静……越是面对离别，越要淡然……她碰到什么，都不会觉得这个世界负了她。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张榕容吐露出陈凯歌曾经关于这个角色给她的描绘，还有她自己的理解，掺杂在一起，于是一个几乎我们从来没有在其他影视作品中看到过的杨玉环一点点显影在这里。

我们就这么正聊到兴头，导演忽然推门进来，在房间另外一头与人商谈近期工作，张榕容一脸调皮的害怕，声音也一下子降了八度，头几乎要垂到膝盖上，近乎耳语跟我说：「有一个镜头被骂得好惨，就是他只是让我往前看而已，那我就往前看，演完之后被骂，他也说你在干嘛，你刚才晃范儿了，我就说我刚刚真的晃范儿了。真的就是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一个大大咧咧自嘲的张榕容，讲真的，特别可爱。你知道这种她对导演直截了当的敬畏后面，实则是两个创作者的惺惺相惜。

「导演我觉得他一直在问自己这个是最好的嘛？可不可以再好？要怎么样再好？而他的『最好』永远比我的『最好』好太多了。」陈凯歌都尚且要这么严格对待自己，张榕容找不到不一样严苛对自己的理由。

「她的人生没有CUT，她没有下一场戏。」

电影《妖猫传》剧照

从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往虚了演」到抵达那种准确，张榕容只用了两三场戏的时间。

为什么能这么快？「不然会被骂……」她吐一下舌头，又偷偷看了一眼远处的导演，回过头正色道：「因为我自己也想做好，我不喜欢让别人觉得你没有努力，你被骂，代表你可以做更好，我没有办法允许导演觉得我办不到这件事情，那我会想杀了自己。」

一场只是从几个男人跟前走过的戏，那么难，她走了不知道多少遍，快一点，慢一点，眼神的落处，情绪的放置……走下来了，她就更深刻理解了这个戏，理解了自己的角色和在情深似海的状态里的微妙之处。「我的那个走，是要让观众看到白居易眼睛里的杨贵妃是什么样的，他又是怎样的爱着杨贵妃。」

好多好多场这样的戏，开机的时候张榕容面无表情但内心丰盈的演下来了，收着，收着，导演喊了CUT，说过了，她眼泪唰一下就掉下来。「我其实非常心疼她，为她的遭遇感到难过，但是她自己又特别不在意。杨玉环比我坚强太多了，因为她的人生没有CUT，她没有下一场戏。」

在襄阳《妖猫传》的实景拍摄现场，那个陈凯歌和同伴们历时6年建起的城里，张榕容以杨贵妃的身份生活其中。她经常会在没有戏的时候爬到半山上看夕阳，「看着我广大的子民们……」这一次不是开玩笑，她是真的把自己「催眠」到了这个程度，才算是可以心安去塑造角色。

从《妖猫传》剧组离开后一段时间，和朋友聚会，原本每次都在饭桌上全程张罗带节奏的张榕容竟然时而会在人群里发呆放空，朋友摇她问她怎么了，她才缓过神来，再笑嘻嘻和大家玩闹在一起。她知道这一遭创作的体会和感悟终会留在她身体里，当然，一并被她收藏下来的，还有这个盛唐传奇女子的所有坚强、忍耐与慈悲。

电影《妖猫传》张榕容角色海报

总策划/宋斐（芭莎电影组）

摄影/陈漫CHENMAN(STUDIO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