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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雪漫:浑水野鱼

吕彦妮 吕彦妮 2019-06-27


饶雪漫:浑水野鱼


采访、撰文:吕彦妮


1.


「坏坏」,饶雪漫的微信名。


「可能我比较坏吧。」这个名字打从OICQ时代就是她的ID,「就是坏嘛!」她又得意洋洋地绕上了这么半句话,咧嘴乐了,一对虎牙闪在嘴角,欢喜嚣张。


两次见面都是在她的公司,她统领着占地三层写字楼的一支文艺生产队伍。办公室门口一尊假山石流水潺潺,但许是小小的机械故障,有水滴滴答答漏下来成一滩积水,她没大有办法,就只是找块纸板垫住了。我说流水是财,这是多得溢出来的意思吧,她听了立马开心得不得了,哗啦啦甩着手说那不修了,再把我推进她的办公室,迫不及待一屁股坐在地上,把自己窝进沙发和茶几之间,塞一颗草莓到嘴里,仰头又在乐。


一个娇小的女仔,齐刘海,童花头烫起来,根本涉世未深似的,其实你又知道,只是你看不透罢了。




饶雪漫太爱笑了。好像天底下就没有什么事情好费事烦心一样。


「我没有眼泪的,很奇怪,从小就是。」很多人不信,跟她打过赌,说她一定会为什么什么事哭,她永远能因此赢得盆满钵满。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总是弯月般笑嘻嘻的饶雪漫,专事青春文学写作超过30年,几乎写尽了当代少年们青春年华里的眼泪和疼痛。《小妖的金色城堡》、《左耳》、《沙漏》、《唱情歌》……部部都有年华正好时候的透明光亮和成长路上各种猝不及防的伤害。你也许可以在这里躲避开,却又会毫无防备地在下一篇章里被她营造的剧情或字字句句打翻在地,切中肯綮地疼,疼得很透。



《左耳》书封面

《沙漏》书封面


也许我早该想到的,她的弯月笑眼下面是有被侠骨又温柔的笔锋故意藏起来的什么吧。


「写作就是写别人,是一个分裂出去的我。」类似的问题这些年里她被问过很多次:小说里哪个最像你?或者,可以窥到你的影子?她永远回答「没有。」摊手。


「我14岁就开始写作了,如果总是要写自己的话,好难,这不可能的。」


「我写60多本书了。他们总问哪个故事是我自己的?我跟他们说,都是我自己的,那你们到精神病院看我吧,别来我这找我了。」她咕咚咚灌下去一口黑咖啡。


饶雪漫有时候会忽然一下子地让人觉得有点不好对付,就是当她不笑的时候,会有另外一层宝相庄严的神色浮上来,配上她咣了咣当的语气,她是四川人,腔调里有一种柳条拂岸般的满不在乎。


她有底气「满不在乎」的。




2.


14岁写了第一篇小说,投稿给《江苏少年文艺》,刊出了。写的是早恋,那时候她没喜欢上谁,也没被谁喜欢,就是读了席慕容的一首《无怨的青春》,有了感,编了那么个故事。


「在年轻的时候 

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 

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对待她 

不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多短 

若你们能始终温柔地相待 

那麽 所有的时刻都将是一种无暇的美丽 

若不得不分离 

也要好好地说一声再见 

也要在心里存著感谢 

感谢她给了你一份记意 

长大了之后 你才会知道 

在蓦然回首的一刹那 

没有怨恨的青春 

才会了无遗憾 

如山岗上那静静的晚月」


太美了。14岁的饶雪漫这样想着。提了笔,就有了。


「第一篇(小说)发了,后面更容易。」


那第一笔稿费是400块钱,那时候在县城里做气象预报员的父亲一个月的工资是90块。饶雪漫把稿费攒着,夹在书里,隔一段时日就会抱着书笑眯眯问父母:「你们猜我还有多少钱?」一翻开,「哈哈,我还有这么多!」


但这巨大而又微小的快乐并不足以铺盖住她青春全部的疆域。


她说她很「擅长遗忘」,起初问她些什么过去的事情,冲在最前面的一句话一定是:「我不知道」、「我忘了」、「没有」、「不是」……然后我转过头去聊些别的,反倒是她自己会再回来,兜兜转转说起从前。


坏脾气里有羞赧。



饶雪漫微博po出的自己参加高考那年时的照片


她第一次恋爱在大学时候。那是一个对「早恋」谈虎色变如洪水猛兽的时代,不夸张的,饶雪漫一对莹莹的大眼睛瞪鼓了。作家肖复兴当年写了一个学生恋爱题材的小说,楞是被禁了。饶雪漫和同校的男生偷偷摸摸相互喜欢,被老师发觉了,拉她来谈话,结果呢?结果是她一个人对着四个老师,辩论。


「我谈恋爱也没啥错误,我是人,你们不一个个都结婚生小孩嘛,难道先结婚再谈恋爱的吗?……」她倒不是非要跟自己的意中人好不可,她就是要掰扯明白这个理。四个大人被她说晕了。


一个平日里不哼不哈,随风飘过的姑娘,一旦投入到一个争论中时,会马上切换另外一种状态,原来在更早的青春时期就已经埋下了能量。饶雪漫是那种越生气思维越敏捷的人,「就没有人能说得过我了,不管是谁。」直到现在。


我于是也就相信了她之前跟我说,做电影《左耳》的时候,身为编剧的自己和作为导演的苏有朋为了电影每天每天在公司开会时,意见不合,她看着窗边的苏先生,「好几次想把他推下楼」的冲动是真的。



电影《左耳》剧照


饶雪漫身上尚有一份孩童的诚实和元气。


「好吧,你说得对,我对成人世界不感兴趣,在那个里面就觉得很痛苦。我很防备,我不喜欢大人。


12月,她过了45岁生日。蛋糕掀开,上书:雪漫,17岁生日快乐!


「那是他们做的,他们不要脸,每一年都给我做17(岁)。」只因她写过一句极有名、传唱度极高的话:「没有人永远17岁,但永远有人17岁。」


17岁挺好,她不卖乖,也不装可爱,她就17岁了她底气十足。


偶像,唯一的偶像,这辈子唯一的偶像——齐秦,原来是她心里遥不可及的存在,而今是她熟悉的亲人,给她生日的祝福里说:「雪漫,我的好妹妹,我是小哥。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还是在这里祝福你生日快乐,感谢有你这样一个很知心的好朋友,希望你的未来每一天都有快乐跟幸福相伴,当然青春永驻。好吧。快快长大!


「好吧。快快长大!」这一句快快长大,看得过生日的女人会心一笑。她笑终究是小哥懂她。



3.


是在那个和老师就「早恋」问题顶撞讲理的事件前后,饶雪漫坚定了,要离开自贡,「一个小山城,什么都没有,真的,我一定要到外面的世界去,我不要跟这些人在一起,我都要疯了。」


文章投稿文学期刊被发表,读者来信寄到学校要用麻袋装,能被少年文学界的编辑和前辈们认可,语文课老师规定的作文题目也能拿高分,甚至还能手写那种言情连载小说供同学们疯狂传阅恨不能蹲在她座位旁边等着她写好急不可待看后面发生了什么……这就是当时的饶雪漫有的本事,但依旧无法在全部意义上得到肯定和尊重。


妈妈去学校开家长会,老师们说到饶雪漫——「哦,我知道,写诗的那个。」妈妈哭着回来,觉得被羞辱了。同为教育工作者,教数学的妈妈不愿意自己的女儿被这样看待——只是一个会发表文章的孩子,在那样一个唯分数、工作、工资高低论的时代和环境里,并没有多了不起。


「只是让人觉得你这个人有点怪、有点才,最多就是这样。」唯一给过她鼓励的是班上一个男生,跟她说,「你有一天会成为大作家的,我相信你。」



饶雪漫小时候与妹妹的照片



长大后两姐妹的合照,妹妹饶雪莉也是作家,儿童文学作家


饶雪漫出生的地方——四川,宜宾,长宁县,「你看过《卧虎藏龙》吗?李慕白和玉娇龙飞来飞去的那片竹林。」她就是在那样的竹林里出生的。爷爷是国民党高官,爸爸一家住在成都从小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后来历史变迁全家人被下放到山村里,爸爸大半生的志愿就是回到成都,他甚至给自己想了一条曲线救国的路线:从长宁到江安,再到宜宾,再到自贡,最终回到成都。这个被镇上人称为「气象站二号预报员」的男人深得大家的信任,他报的天气最准。爸爸总是告诉饶雪漫和家人,大城市的生活是怎样的,同时勤勉工作,为家里添置各种洋气的家电设备,给两个女儿营造尽量无忧的生活环境。


但那时的成都对饶雪漫来说依旧遥远,她第一次去到,并不是跟着父亲,而是和同班几个男生,在她19岁那年,为的,是去看齐秦的演唱会,逃了课,第二天还要期末考英语。那也不行,就是得去,当时她以为这一次不去就一辈子也见不到齐秦了。不仅逃了课,还逃了票,火车上,男生们都躲进厕所,她没地方躲,就趴在角落里装睡,列车员过来推她,「票呢?票呢?」她装死,装睡得好沉。「后来她可能看我是个小孩吧,就放过了。我很矮那时候,我直到工作的时候都才69斤,很小。」


但那天的演唱会,她听了一大半就走了,甚至还没等及小哥唱过那些经典的保留曲目,她想以此证明自己的特别吧,喜欢齐秦的人那么多,她小小不甘。


是要到很多很多年之后,她竟与齐秦有缘分做了兄妹,有机会一道工作,写歌给他唱,甚而让他独独将一些心事唱给自己听。话至此也就罢了,我们不谈「偶像的力量」这类话题,她只说,你去听他唱的《自己的沙场》吧,你就明白了,那是她最喜欢的一首。



「不要对我说生命中无聊的事 

不要对我说胜败是兵家常事

 对于我经过的事你又了解多少 

在每一个沙场上 

胜利总不属于我 

我只有低头前进 

低头前进 

不要对我说生命中辉煌的事 

不要对我说失败是命运的事 

那些经验里我只相信一次 

因为我和你一样 

要这样走过一生……」


凭着这首歌,饶雪漫这只浑水里的野鱼,才一次一次地找到战斗的理由,在匆匆的生命河流里继续扑腾下去。


2017年4月,小哥在澳门演唱会上,专门为她演唱了这首歌。


小哥说:「因为每一个人在自己的人生中都有自己的沙场,有的时候遇到困难,就像是一场战斗。希望每个人在自己的沙场上都能获得胜利。」


「人生圆满了。」饶雪漫说,「没什么要再奋斗的了。」


和齐秦结拜那天,向来滴酒不沾的饶雪漫仰脖喝了好大一杯,是一种低度的日本清酒,北海道自酿的,就叫「雪漫酒」。那天晚上醉了,感觉嘛,自是一样,她不记得了。


好像生活中一桩桩一件件旁人看似该是大事的事,她老动不动就抛之脑后了,或者是假装不愿意提及,多半是真忘了。


饶雪漫与小哥齐秦的最新合作,她作词,齐秦唱,马思纯特别出演mv



饶雪漫、齐秦、马思纯合影


4.


好朋友「李总」走的那年还不到60岁,饶雪漫送他,还是没哭。


是挚交超过10年的好朋友,也是她的保护伞。他们认识时饶雪漫还长居在镇江,做电台主播,然后写作,仅此而已,生活中交道最多的就是自己的先生和一众慕名而来的读者姑娘。


电影《左耳》最早的洽谈对接工作,也都是李总在弄。那些年IP风潮刮得呼呼作响,多少人拿着现金去敲饶雪漫的门,她一脸不懂,谢谢不用了关上门。后来逼不得已阴差阳错应下来做电影改编,再到后面「拼了命地想把电影拍出来」,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不在一件事情上输掉。电影是2015年4月24日上映,李总7月6日走的。但那个时候,他已经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那段日子饶雪漫过得很分裂,一面每天跑影院做宣传捧着花喜气洋洋地接受观众的褒奖,一面三天两头往医院跑,见证好友生命日渐凋零。她跟他说,第一天就破亿了,第二天又是一亿票房,「没意义了,他已经没有喜怒哀乐了。」


一个生命力曾经何其旺盛的人,最终被不知道是病魔还是命运的东西折磨到生无可恋。「他已经没有话要跟你讲了,没有欲望,没有任何想要表达的东西……」


最后那几天,大家用尽了招数,有一天从医院离开的车上饶雪漫一脸不留恋:「你们别听那些『大仙』的,听饶大仙的,我已经看不到他眼睛里对生命的眷恋,他想走了。」


就是这个朋友,老早就说过,饶雪漫这个人哦,她想要什么是一定会得到的。


「他说的没错,回头看整条路,我想不起来我有什么是得不到的,我要做什么事情,我就一定要做到。」


懂得一切生离都好过死别之后,她开始越发对生命坦荡荡地袒露出自己的「薄情寡义」。


薄情就薄情吧,别人愿意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吧。反正一早她就是这样的。写作也是。比如对黎吧啦,小说里也是60页就让她死掉离场了。



电影《左耳》黎吧啦骑自行车追许弋片段剧照


「她必须得死,就是这样的。我不会去想,哦大家很喜欢她,就让她活久一点,那我的故事怎么写?人物的命运,就在那里,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创作就是这么私人的东西。照顾这个那个,什么也不要干了。


这些年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开始练习变得「无情」。


之前很多年里她都在扮演一个无所不能的「天使」。因为写作对象是青春期里的孩子,她专门办过夏令营,给有需要的小孩子,让他们可以有机会倾诉自己,找到同伴。其中有一个固定环节,会有专业的心理辅导师引领大家,每个人在一堆石头里挑出一个,对着石头说出自己最想说的话。每一次她都会挑最大的那一块石头,「因为我是最大的,大家都是冲着我来的,我得照顾他们。」


「人人都叫我雪漫姐,雪漫姐,我根本就是个男的。」


这几年爱心没有那么泛滥了,收敛很多,还在《那些女生该懂的事》里写过「你不是天使,你没有翅膀,所以你不必对一个人太好。」这样的话。


坚持了很多年的校园行巡回见面答疑解惑活动,现在还在做,只是她已经没有过去那么有耐心了。青春期里的孩子见到饶雪漫最爱问她爱情,她会直截了当说别问我爱情我根本不是爱情专家。学生再问,可是写过那么多校园爱情……她就回:「你要按小说里谈恋爱死得很快,别闹了。」


「以前我会更多考虑善良,我对尘世间没有那么了解。」现在她了解了,反而不再愿意多言。懂了,却不愿意懂。


「有一个词就是你要到这个年纪才会明白,叫,无能为力,越老,越懂人生,就越没有那么矫情。」


她现在对待好多事情的态度都「稀里哗啦」的。


手稿不留,书不留,没什么物欲,对钱没概念,一家三口都是那种现在说搬家哦马上站起来就走什么都不带的人,问家里什么东西在哪里一问三不知。儿子介绍一家人的时候会说,自己总在玩游戏看电影,爸爸整天写大字,那你妈呢?「她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去睡觉的路上。」


此心安处是吾家。



饶雪漫和儿子


我真的没看到她对一切太着力,换一个字也妥当:不使「拙力」。蹬着红彤彤的雪地靴在办公室里晃呀晃呀,两次见面,我们一坐就是一下午,喝咖啡吃小橘子,聊累了她就问,一起去上厕所吧?于是一道去,路过下属们的工位,她也不侧目不审视。有一天晚上跟我说,终于写完新的剧本交稿了,谢天谢地,不用被同事们催了,她交了稿,大家也终于都可以有事做了。


反正你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忧愁,但隐约感知得到她了然大悲苦。所以她什么都不留,因为知道留不下,也没有意义。


「我总不能天天去看我以前干了什么、写了什么吧?无所谓。不重要,自然有人帮我记的。反正我能写更好的,只要我愿意。」




INTERVIEW


这些年有在抗拒什么吗?

饶雪漫:我就拒绝长大嘛,但是我也不得不长大,要面对好多事情。其实我工作了以后,都没有人相信我工作了,那时候我1米49,69斤,你想想看,就是小孩吧?我去电台上班,人家电梯都不让我上的,一开门就跟我说:上班时间不能看爸爸妈妈。我在家,收电费的人来了,就问,你家大人呢?我说大人不在,砰把门关了,很好笑你知道吗?

我第一次当老板了,都到北京了,我们做图书公司,带员工去唱卡拉OK,一起敬酒嘛,他们说谢谢老板,倒酒的服务生以为他们在跟我开玩笑,还宽慰我说,「别理他们,你总有一天会当上老板的!」特别好笑。


现在想想,14岁,到底为什么提笔?

饶雪漫:当然为自己了,写作首先肯定是取悦我自己的。像我这样的人,内心肯定是有很多空白,需要填满的,写作是唯一的途径。

我儿子说过一句话,我觉得特别好,我俩在三亚海边的时候,他忽然说:「我真羡慕那些人,旁边有一群嘻嘻哈哈的朋友,他们一转身就能找到同类。」我儿子马上18岁了,他说出了和我当年一样的恐惧,怕没有同类,找不到,不会有人理解你。这时候就需要有一个内心的你去懂得自己,陪你自己,这是写作带来的。



饶雪漫一家三口全家福合影


有感觉过自己很不幸的时候吗?

饶雪漫:完全没有。我一直都蛮幸运的,写作就能发,写书就能发,写电影就能卖,反正我就只记得我好的事,我也曾经一年打七个官司,或者是遇到很多的坏人、小人,我都不记得。我偶像形容我是——浑水里的野鱼,我觉得特别贴切,我就是。


身处那些糟心事里面的时候,是什么心态?

饶雪漫:要换成别人,大家早都焦虑而死了,我没有,对吗?很多都过去了,我想我就是什么都可以去接受。他们都说我很强大,没有什么坎儿我过不去,我真的无所谓,你知道吗?我真的无所谓。


有过想得不可得吗?

饶雪漫:我想一下……想得没得到,好像没有。


想过停下来吗?

饶雪漫:其实早就可以停下了,但是我为什么没有这样?这个问题我问过小哥,因为他比我年纪更大,他都57岁了还在唱歌,不是吗?为什么不行?他说我们到人间都有任务吧,这个任务没有完成,就得做完它。为什么我可以写作,为什么他可以唱歌?都是使命,你得完成它,然后你才离开。


你还在写,还在做电影,而且为了最新的作品《唱情歌》还开始了《我要当女一》的养成类真人秀选秀活动。你现在的抱负是什么?

饶雪漫:青春小说盛行的时候,我、郭敬明、韩寒——书上只要印上我们仨人的名字就能卖,白纸都能卖,但是现在也不行了。青春电影也一样,任何东西火都有一个跟时代、跟环境的关系。但是我不认为青春片过去了,我觉得我们还没有拍出最好的青春片,可以供一代人追忆和提及的那种,《左耳》已经接近了,但还可以更好。


饶雪漫担任选秀节目《我要当女一》评委


你有想过,如果你没有被认可,这条路会是什么样子?

饶雪漫:这个问题,其实你问的挺有意思的。因为我大学读的是师范嘛,那可能毕业了就在农村教书,或是怎么样,我也未必不快乐,你不知道,对不对?我唯一幸运的是,我做什么,都会很珍惜过程中的那份快乐。

你看我写书,写到第33本书才畅销的,那在写在31、32本的时候,也没有说不写了嘛,没有,我就很喜欢。




你的朋友有什么共性?

饶雪漫:都有孩子一样的心吧。我很多朋友都是原来的读者,从她们十几岁就认识我,跟着我,后来成了闺蜜。前阵子我生日,收到一条信息,就是一个这样的朋友发来的,她跟我说:「以前我觉得丁薇和杨乃文都好难听,但是你爱听,我搞不懂,我今天开车的时候突然听到丁薇,瞬间有点鼻子酸才想起来错过了你的生日。大概全世界最爱听我讲无聊笑话的时候就是你了,不管多无聊你都笑,别人只会翻白眼。我想像你一样宽广,内心容得下一切,从十几岁开始就这么想。谢谢你一直欣赏我,而我只想从长大的状态缩回去的时候才能够想起你,咬咬牙又往前走了……谢谢你看着我长大。」嗯,就是很美好。她现在很有钱,嫁了个有钱人,生了两个孩子,经营着自己的咖啡店。每一次我都怕接到她微信,因为她只有不好的时候才会给我发微信。我还记得她小时候的样子,很可爱,小朋友都很可爱。


你怎么看待亲密关系?

饶雪漫:亲情和爱情一旦有了控制心,就都会成为一个枷锁,枷锁是很可怕的,控制和被控制也是很可怕的。

我不想控制任何人,谁也控制不了我,我最受不了人管我,一管我我肯定就要毛,很奇怪。但我也不管人。

自由高于一切,我觉得人性就是这样,你想干吗你就干吗,对吗?但是前提条件是你得有那个能力想干吗就干吗。


你不依赖人吗?

饶雪漫:我就觉得我自己在就没问题,我一直就没有很依赖别人。

你不觉得依赖一个人很危险吗?不管你依赖任何人,或者任何东西,我觉得都很危险,因为他不是你,他会离开的。对吗?那怎么办?你只有自己是最可靠的。

我不管对谁都是这样,包括对我先生也是一样,这是我最值得骄傲的地方,我不会因为任何人停下我的脚步,不管他是谁。我如果选择了,我如果做了这样一个选择,我不会被周围任何的环境所影响,但是我不是真正的无情。


你害怕失去吗?

饶雪漫:最近最大的的一个感悟就是失去是得到,得到是失去。这句话并不新鲜,但是你能真正感受到吗?

我失去过很多东西,现在它们都变成一个「得到」的能量回来了。真的,你得到很多东西其实没有什么好骄傲的。所以说我很容易做到放手,我知道这件事情不行了,那就算了。或者是我知道这个朋友不行了,那也可以放弃。




愿意放弃天赋吗?

饶雪漫:啊,这个不行的!天赋不用会流失掉的。写作很辛苦,但是你写的越多,其实也就越会写。我经常跟我小朋友说,你不要浪费天赋,浪费天赋真的会糟天谴的,机遇也是一样的。天赋和机遇,都是要被尊重的。


你信命运吗?

饶雪漫:我信命运无法改变的,真的。比如很多时候你不知道怎么选择,会去问人,选A还是选B,他会告诉你说选A更好,然后你就坚定地选了A。但是你如果没有遇见那个人,最后你还是会选A,只是犹豫着选了A,但你的命运就在那。


你想知道你后面的命运吗?

饶雪漫:我不想知道,我觉得我命一定好,不用讲,我是不是很自信?我有迷之自信!


最怕听到的话?

饶雪漫:雪漫姐,我想和你聊一聊。

咱还是别聊了,时间宝贵,有事做事吧。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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