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贝尔：我胜利了，我好棒，我干成这件事了？我没有，我差得好远，我好难过……

Original: 吕彦妮吕彦妮 2019-06-27

「如果大家都不想看你这个电影，你要怎么办？」

「…………挺难过的。」

一个快问快答的对话，发生在电影《胖子行动队》首映前的专访阶段，对坐着的是一家视频媒体的记者和今天的主角——演员包贝尔。这一刻，他有一个新的身份了——导演包贝尔。《胖子行动队》是他的电影导演处女作，意气风发又如履薄冰地杀入了2018年的国庆档电影阵容。

此时，距离电影正式上映还有四天，9月26日，包贝尔这一天的通告安排是下午2点参加发布会，3点开始接受6家媒体车轮式的专访，然后前往影院「跑厅」——即在每一场放映结束后与观众见面交流，每一个厅15-20分钟，接下来参加首映礼红毯，然后继续跑厅。那一天，片方给他们安排了13个厅。当天工作结束之后，他还不能休息，要去机房看另外一部自己有份投资参与的网剧的剪辑，接下来第二天早晨6点起床赶飞机，去下一个城市，继续为自己的电影跑「路演」……

包贝尔在电影《胖子行动队》各路路演现场照片

我全程跟着包贝尔走完了26日的这趟路。从中午12点半，到晚上10点半活动全部结束，送走最后一位朋友，首映礼宣告落幕，我们又坐在北京万达影城的VIP休息间里，安安静静地聊了两个小时的天。一切都妥当了，时针已经指向27日凌晨1点。13个小时里，他马不停蹄，几乎没有一刻歇息。

好像一条漫长旅途的最后几里路，他的斗志昂扬、他的踌躇满志、他红了的眼眶、他不厌其烦一次次的解说和表白，都被看到了。

我们的采访结束，包贝尔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转头情不自禁地在太太包文婧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爱人一直在旁陪着，是让他感到安心的。

然后他撸起西装的袖子，开始捡拾起地上的空水瓶、零食口袋和弃在桌子上揉皱的纸巾，嘴里念叨着：「咱把所有的垃圾都给人收拾了啊，要不太丢人了，自己做一个戏，给人休息室干成这样……」

几个小时之前他是众目之下的熠熠焦点，此刻却只道这般的寻常琐碎。心有廉耻，胜千言。

「如果大家都不想看你这个电影，你要怎么办？」

「…………挺难过的。」

我又想起下午在专访时的这个对话，提问者是无心，回答者却凝了神。包贝尔在作答前停顿了足有10秒，他太认真了，这件事不能不认真，他说挺难过的，是真的难过。他害怕，害怕电影真的会不被观众喜欢，国庆档大片云集，他深知自己在当中的渺小，但他真的也太想「赢」一次了。

早晨出门时，妈妈特意嘱咐包贝尔穿上一条新买的红裤衩，说能给他带来福气，包贝尔乖乖照做了。晚上的首映礼，他在台上也和上百观众亲友讲了这个细节，大家笑了，不是笑话他，就是笑了，那笑是有温度的，暖烘烘的。

跑厅中间他只喝了一听可乐，是在万达影城的后台走廊里狂奔时喝的，那个走廊有一股浓浓的酸奶腐坏的味道，整个晚上，我们就在那个走廊里来回穿梭，不用跑的就真的会跟不上他们。

后来走红毯之前，包贝尔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好友文章要了一瓶福佳白啤酒，仰头灌了一大口。有朋友前来半夸赞半打趣他正式的三件套西装加领结造型，他说：「这不头一次吗？下回拍第二部的时候，首映我就穿短裤！拖鞋！」随即手插兜身子垮下去扮演了一番街头不羁状嘻嘻哈哈大笑。从面上，你看不出他紧张与否。

很多圈中好朋友都来了，包贝尔一一感谢不及。歌手郝云在映后发言时讲了这个好兄弟如何为自己内蒙演唱会救火，上台开嗓的仗义曾经；导演苏伦也说及多年前《港囧》拍摄时，两个人在维多利亚港边抱头痛哭，不是形容词，是真的痛哭，她甚至记得那时候包贝尔问她的话：「我是不是太孩子气了？……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是啊，我一个苦哈哈的人，怎么导演第一部电影会是个喜剧呢？」很多事，包贝尔直到现在，自己也还不明白。

以下，是他的自述。

包贝尔：我胜利了，我好棒，

我干成这件事了？我没有，

我差得好远，我好难过……

口述：包贝尔

采访、撰文：吕彦妮

嗯，松了一口气。

你也听到了，我在每一场和观众交流的时候都问他们一样的那几个问题：「电影你们给打几分」、「喜欢吗」、「会推荐给朋友们吗」。他们说会，我也能安心一些。但是我知道电影不足的地方，我能看到自己能力的上限是什么，我知道我和其他那些前辈还有多大的距离。前几天我问一个老师，《影》好看吗？他说，「张艺谋导演拿脚拍都能拍得比你好。」我说对。如果我未来要继续做导演，要学习更多东西，我知道我自己太多不足了，我上学的时候没好好学习，今后一定多多「补课」，努力向上！

从小学开始我就喜欢玩，喜欢开玩笑，反而忽略了学习，但如果你想把电影拍得更有深度，需要更深层次的文化程度，你要能看到人心里的东西、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你能用寥寥几笔就催人泪下，谈吐之间就让人家癫狂，引人发笑。这个能力我还没有。

今天有记者问我「如果大家都不想看你这个电影，你要怎么办？」我其实也想过，得想，……但有点承受不起，是真话。前几天我终于忍不住和黄渤老师说了，我说我压力有点大，扛不住了，怎么办？他问我，「你拍的时候尽力了吗？」我说尽力了。「那你宣传的时候你尽力了吗？」我尽力了，他说那就交给老天爷吧，你还能做什么呢？我想想也对，我做不了什么了。但如果真的电影不好，就只能证明了我对于喜剧的审美有问题。我也接受。

我以前拍戏的时候碰到一个男演员，我们在现场讨论，我说你这样演肯定不好笑，那样演好笑。那个男演员当着我就说：「等哪天你比我贵了再跟我说这个话！」当时我感到很惊讶，他居然会这么说。我就想：我早晚有一天，我要干好，我一定能比你贵！我见识过骄横跋扈的人，会让身边人失去对他的喜欢。这是人生一个巨丧而且不励志的故事，你知道吗？真的，他还是比我贵，他好棒！好厉害！我是真的服他的。

我觉得为人自卑点儿、谦逊点儿，挺好，因为我见过什么叫趾高气扬，我见过如果那样做，就会让所有人去讨厌他，我不想做所有人都讨厌的人。

我在现场从来不发脾气，但是有一天秦小珍导演说其实大家都很怕我，我说为什么，她说，因为大家尊敬你，因为你给我们的idea，让我们觉得真的好玩——这可能就是我自信的很大部分来源吧。

包贝尔在《胖子行动队》拍摄现场的工作照

其实以前我想过，第一部作品要拍有深度的电影，我想拍文艺片，可所有人都告诉我说，包贝尔，你有喜剧的天赋。他们觉得我能拍出让人发笑的东西，一堆人架着我去干这个事，我也不想拍这么大投资，我压力太大了。但是他们都说，我第一次做导演，还是去做商业片吧，可以让更多人看到，不要任性地选择拍一个小众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我想我不会一直拍喜剧片，但是你问我到底想拍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觉得人生有很多磨难，有很多伤痛，喜剧也许是可以帮助到人们的。我心里完美的喜剧，就是这样，能让每个人开心地、微笑地去面对残酷的人生，挺好。开开心心的，挺好。

《胖子行动队》里有一段我和文章在天桥上的对话，那就是我自己的心里话。文章在拍摄中途无数次说咱俩这事干不下来，他说包贝尔咱俩的脸都已经因为天天上胖妆快烂了，他说，包贝尔，这么下去咱俩会毁容的。我就站在那，我跟文章说，我从小父母就分开，我爸有他的家庭，我妈有她的家庭，我妈妈那时候为了在日本工作，帮我挣更多的钱，我有大概七年时间没有见过母亲。我被人瞧不起，得不到认可，我总是输，我不甘心。现在，脸，不管烂不烂掉，也得把这个戏拍完，没干完你不能走！

还有一场戏，也是我强烈要求坚持要留下，必须拍的，就是我们俩在桥上吵崩了之后，文章一个人在街上，给流浪汉买了一个盒饭。所有人都问我为什么要拍，跟主线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说这个时候得让大家知道文章心里在想什么，包括后来他在广场上跳舞，也是我最喜欢的一段，那是这个电影里我把我自己——包贝尔露出来的地方。那就是虚假的狂欢，我自己跟自己说我胜利了，我好棒，我这件事干成了，我终于甩掉了所有的累赘，我放松了，我自由了，我征服世界了。其实，我没有，我差得好远，我内心好难过，我不是这样的人。

我可能真的心太重了。

《胖子行动队》在日本拍戏那段时间，我家里人也过去陪我，但我也只能把岳母和孩子扔在宾馆里，岳母就觉得日本的消费特别高，为了省钱，她们每天就去楼下的7-11吃盒饭，我知道了就急了，我说为什么吃盒饭？你们不能下点馆子吃点好的？然后岳母就说我女儿饺子还挺喜欢吃7-11的大米饭泡菜汤的，我心里特别难受。

我柔软，这是病，不是不好，也有好的地方，但不好就是很多事情狠不下心来。比如电影里我对克拉拉的态度。好多导演看了片子跟我说，克拉拉你用得不好，她的性感你没拍出来。我说我请她来就是为了跟我造成一个强烈的反差。她第一天来了，我们定妆，服装师给她设计了贼性感的衣服，我就说不行，赶紧穿上，你给她捂严实点。

我知道克拉拉如果穿着很性感的衣服站在那，部分观众会很高兴。但从我的角度来说，第一，她太冷了，第二，那也不是我想看到的。

影片结尾还有一处我俩本来有一段比较长的对话，在危难关头她还亲了我一下，后来我也剪掉了。我觉得让观众看到在那样的时候，让她亲一个我这样的人，大家会不满意的。

好多人可能看得特别开，觉得不过是拍个戏而已，但我就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就好比，生活里我总是会觉得抱歉。在抱歉些什么呢？又不知道。

唯一可能算是狂妄过，就是《港囧》之后，《跑男》那段时间。我的同事说我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忽然之间对周围人和自己都变得要求特别多，后来我自己反思，应该是好多压力没有办法释放，所以就到处挑毛病。但慢慢地现在也恢复过来了。

我真没啥值得狂妄的，从小就是，我家境也不好……现在我最骄傲的事就是，我太太长得好看，孩子也挺好，特别乖，这两点还挺骄傲的，其他，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包贝尔的太太包文婧和女儿饺子

小时候我爸打我，打得特别狠，也罚我站，后来他跟我妈妈分开，就没人管我了，妈妈去日本教人皮影戏给我赚生活费，家里就一阿姨，阿姨也不管我，我还有一个小脑萎缩的奶奶，阿姨就管奶奶，我回不回家都没有人管我，我就住在游戏厅、住在台球厅，住在电脑房，就是现在说的网吧。电脑房里有几台电脑连局域网的游戏，什么《毁灭公爵》、《红色警戒》、《大富翁》、《暗黑破坏神一》……

看网吧的那个哥哥对我特别好，他就说你偷偷玩，我也不收你钱，老板一来，你站起来就行了。那时屋里有个上下铺，他住上铺，我玩累了，他就煮一袋方便面，分给我一口，我就在他上铺睡一会儿。那个时候我跟他说，你这么照顾我，有一天发达了，我一定照顾你。我有一天要拍戏了，我肯定用你来演，你有你的特点，你别被人看不起。后来我拍第一部戏《欢喜密探》的时候，有十二生肖的角色，我就找他来演鼠，我当时给他打电话，他在电话那头就哭了。从他来了，就没离开过我，我让他在我公司做行政，做制片，他照顾人照顾得特别好，我们都管他叫「点儿哥」。

老爷们说话要算数。

包贝尔童年照

我童年特别开心。因为讲义气，所以交了很多不同领域和阶层的朋友，活得也快乐，谁需要我帮忙我都帮。我知道大人都不喜欢我，也知道如果想活得好，还是需要有朋友，人家愿意跟我玩，生活才能过得去，我特知道这事。

后来上了初中我就开始打工，15岁，我的第一份工作是送牛奶，哈尔滨有一个叫万家宝牛奶，我每天早晨四点钟起来，骑自行车，把小区里的牛奶全送了，一个月70块钱。就是爬楼，家家有奶箱，你就把奶扔进去。但是有的奶箱，你扔的时候就满了，为什么？因为前一天的奶没人取走，我回收的时候就把前一天的拿出来，把新的放进去。前一天的奶不能浪费，小时候不懂事常把前一天的奶当作「工作福利」喝掉。

因为哥们多，关系好，好多哥们早上起来陪我一块骑自行车送牛奶，四个哥们四个楼送完了，大家手里剩八瓶旧的牛奶。我再几毛钱买一个西瓜，徒手劈开掰四半，大家坐在那，吃西瓜喝牛奶，别提多开心了。

后来我就学聪明了，我看见奶箱边上还有个报箱，就去联系哈尔滨新晚报，说我给你们送报，然后就变成什么呢？就是送牛奶搭报纸，我们四个哥们儿，每天喝着牛奶、吃西瓜、看报纸。

之后我又去餐厅打工，哈尔滨秋林有一个「名典咖啡与茶」，招帮厨，写着无学历要求，我就面试上了，一个月不到300块钱，干什么呢？倒泔水，倒完泔水之后厨师让你干啥就干啥。刮芒果皮、把西红柿牛腩的汁儿搅一大勺倒在米饭上、传菜……后来厨师要去日本，就把手艺教给我了，最难做的是披萨。有一次我哥们儿来店里吃饭，我给他们做了一个加了无数的洋葱、无数的蕃茄酱、无数的芝士的披萨，厚得像生日蛋糕一样。

那个时候真是无比的开心，但就有一点不开心，也是我到今天一直努力奋斗的「根」。我记得有一天我和院里的小朋友在楼下玩，其中有一个小朋友妈妈打开窗户大喊，「谁谁谁你给我回来，别跟包贝尔在一起玩，跟他玩没出息！」

这话我一直记到现在。我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找寻自己，证明自己吧。我想说，我不是坏孩子。

我也有想过，把自己的故事拍成电影，但是太难了，我自己也演不了，我又不知道这些真正想给观众传达的是什么。

其实我给你讲的都是好的。

我是后来很久以后才知道我妈妈在日本很不容易、很苦的。我小学没毕业，她就去了日本教人演皮影戏。我起初不知道她辛苦，还以为她生活得特别好呢，因为她隔三差五地就邮一封信，里面给我夹点钱，是日元，我自己会换，银行门口有的是换钱的，那时候一张日元能换700块钱，700块钱我能活好长时间。

那时候我在公立中学学习太差了，我妈就花钱把我送到了私立中学，我觉得我妈好有钱，私立中学里全是有钱家孩子，就属我家最穷，所有人都穿乔丹鞋，就我一个人穿回力。我就跟妈说，妈他们都有乔丹鞋，我妈就给我邮了一双乔丹鞋，43号。我说妈，我脚才39号。我妈说，儿子，这鞋挺贵的，你还能长个呢，过两年长到43号就能穿了，到今天我的脚还只是是41号。

那双鞋？后来，我就跟同学换了，我用43号换了一双42的，又拿42的去换40的，最后换成了一个39号的鞋，二手乔丹的限量版，八成旧，但是我能穿了。

高中毕业，我舅送我去了东京，在飞机上给了我一张纸巾，说你擦擦鞋，到了日本就不用擦了。一下飞机，我妈就带我去买火锅底料。在超市门口，也不进去，给我两个游戏币，让我在门口的游戏机上玩拳皇，我把当时在场的日本小孩一个个「干掉」了，天都快黑了，我妈还是不进去，我就想她在等什么？一直等到七点半，她才领我进去，跟着服务员走，服务员手里有个贴纸机，往吃的上贴打折的标签，我这才知道，她在等什么。

跟她回家之后我就傻了，那个屋子就现在咱们这个屋子一半大，没有床，洗澡在一个角，厨房在一个角，晚上睡觉的时候把柜打开，里边有个被褥，一铺就是床。我就没吱声，全程我妈做了一个特别难吃的大酱汤煮火锅，我看着她头发都白了，特别难过，但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我就认认真真地把饭吃完了，认认真真地睡觉。

从日本回来，我就去考了北京电影学院和中央戏剧学院。我妈妈就盼着我能上个大学。我这条路，是她给我指清楚的。

我当然知道我妈妈自己那些年吃了多少苦，一个女人在日本打工，我见过我妈无数回跟那些比她年轻十岁的男孩一起，抬两米五到三米长的大铁箱子，她腰间盘突出，两个膝盖到现在也还有积伤，就是因为演皮影戏的时候一直站着。

后来我想，她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很大一部分就是要通过自己的努力给我更好的生活。那我现在，也能通过我的努力，给她、给家人更好的生活，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我怎么能那么自私，说因为别人骂你两句，因为你累了，因为你垮了，因为你不想干了，因为你觉得这个世界太难熬了，你就放弃了？

你只能在痛苦中找寻快乐，否则，你就是一个没有责任感的人。

人生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再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挺开心的，起码还有起伏，就那么平着，天天在家躺着，一天吃个泡面打游戏，花不了多少钱，但是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所以，化胖妆脸烂掉又怎么了？我拍《陆垚知马俐》的时候腿贴到了摩托车排气筒上彻底烧伤了，拍《武林怪兽》因为威亚少拉了半米，两个膝盖迎面骨全部撞在石头上，《港囧》的时候有一场戏在跨海大桥上，替身来了一遍，徐峥导演看着我说，「包贝尔，替身能做，他是人，你也能做，自己跳。」

我也怕疼，谁不怕疼，但那个时候你就站在那儿，你徐峥让我跳，我不跳就是我怂，你赢了，我也要赢。

是啊，输赢，不是只有唯一的概念，你说得没错，在我这儿讲，「输赢」的概念有三个。

第一个是票房，你赔钱了，没挣钱，就是输。第二个是观众看完了真的骂，评分不好，就是输，证明你对于产品、对于故事、对于整个电影的认知，是不高级的，那你就要想，如何让自己更高级。第三个，其实我已经赢了。我在拍《胖子行动队》这一年半里，我飞速地成长，太快了，快到我身边很多工作人员根本撵不上我了，我说以后你们谁都糊弄不了我了。就像前两天，宣传扔给我几个电影宣传的视频看，我看了之后说，现在这种宣传策略已经过时了，能不能来点新鲜的？我就真这么说，因为我生气了。

我其实特别不会说「不」，我不骗你，生活中有好多尴尬的时候，有时候人家过来说：「包贝尔你给我演一个呗！」那个时候最尴尬。还有时候有人说：「包贝尔我老喜欢你了！」合影、录视频，都完了，我问他，你喜欢我哪部作品？那个人通常就说都喜欢，我就知道，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我心里会特别难受。但我还能怎么办呢？

我可能永远没有办法让自己满足吧。但也不是永远不开心，我有开心的时候，跟孩子、家人在一起，我好开心。但是我觉得我这个爹做得特别不好，你看我刚跟女儿玩两天，然后就消失了，好几天再回来，我跟她说，爸爸很想你，你想我吗？她都不愿意看我。是得别人跟我说，你不在的时候，孩子老说想你。我知道她想我，我也想她，她也爱我，我也爱她，但是我又不能在她身边，所以内心挺悲伤的。我想忙完这段，好好地陪她待几天。

嗯，我信情。

包贝尔和女儿饺子

嗨，其实想想也挺幸福的，你看我的电影和张艺谋导演的电影放在一天，多幸福啊。我老妈早晨跟我说，「儿啊，你可别想那么多，啥都不重要，只要是你在自己的人生中进步了，就够了啊！」

我听我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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