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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友 | 跨越半个地球去留学!对话《容闳传》作者黄晓东

秦瑜 南友圈 2018-09-27


“ 


一百多年前,那年的他还是一个闪亮少年,怀着对未知世界的向往,跨越半个地球的惊涛骇浪,去到美国,走进耶鲁。

 

一百多年后,在美国耶鲁大学的访问中心,陈列着从这里走出去的美国总统、诺贝尔奖获得者等人的画像。其中唯一一幅华人面孔格外引人注目!只见他留着16世纪中期美国流行的双分头,青春焕发,目光坚毅沉着。他就是当年的那个少年,我们的“中国留学生之父”容闳。

 

1872年,容闳带领了120个幼童赴美求学,为近代中国培养了一大批人才,他也因而被后人称为是“睁眼看世界的第一人”。

 

终其一生,容闳呕心沥血,使西学东渐,都在为自己“留学教育”的梦想而奋斗,几度风雨历经坎坷依然初心不改,这位“东方唐吉坷德”式的人物,孜孜不倦地践行着属于自己也属于那个年代的“中国梦”—— 使“西方之学术,灌输于中国,使中国日趋于文明富强之境”。

 

作为一个与漫长的“大风泱泱,前途堂堂,生气郁苍,雄心矞皇”的“过渡时代”伴随始终的思想巨擘和近代化实践者,他敲响了中国置身于世外、封闭落后的丧钟,留给后人一笔丰厚的、沉甸甸的、取之不尽的精神文化财富。而他要中国正视世界的观念,今天已经成为十数亿中国人的一种常见思维。

 

从幽闭到醒悟,从无知到灵光,这是一条布满荆棘的壮美之路。

 

斯人已往,除去唏嘘和感叹,一百多年后的今天,我们又将如何纪念先贤、赓续传统,解读这一种独特的精神文化现象,并将个体生命牵连到更为广阔的社会与历史中去?

 

今天,一起来听《容闳传》作者、前南方报业传媒集团总经理黄晓东的“容闳情结”:



雪中读他,时光流动

高山仰止的浩然之气撞击心扉


1998年3月,我坐在纽约中央图书馆的书桌旁,台灯静静照在1909年英文版的《My Life in China and America》(《西学东渐记》)上。料峭的倒春寒带来了一场猝然降临的大雪,冬天的海风呼啸着穿过帝国大厦和洛克菲勒中心之间狭长的缝隙。透过玻璃窗,我望着在瑟瑟寒风中飘扬飞舞的雪花,胸中却涌动着热血与激情:“以西方之学术灌输于中国,使中国日趋于文明富强之境。”每一次读容闳,一股高山仰止的浩然之气就会撞击心扉。


一百多年前,一位名叫容闳的中国青年跨越半个地球的惊涛骇浪,来到我脚下的这片土地,走进了耶鲁大学校园,4年后他成为毕业于美国大学的第一个中国留学生。


后来,容闳,这个略显陌生的名字与孙中山、毛泽东一道被永远铭刻在了中华世纪坛的青铜甬道上。为什么他会享有如此殊荣?


答案就写在一张摄于晚清同治年间的老照片上:一群身穿长袍,拖着长辫的中国孩子并肩站着,怯生生的眼神和紧紧抿住的嘴,透着几分稚气与坚忍。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留美幼童。


为什么一定要让这些未成年孩子跨越三万两千里的惊涛骇浪去美国?因为,通过留学获得了世界视野的容闳知道,闭关锁国太久了,会远远落后于世界发展潮流。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一个民族要发展,必须吸取异质文化的因子,开放、交流是民族文化永葆青春的动力,而学习异族文化的重要途径恰恰就是留学教育。容闳意识到了这一点。


历史证明,就是这批幼童后来成为近代科技文化各领域的骨干和创始人,为中国现代化做出了基础性的贡献,例如:京张铁路总工程师詹天佑、民国首任内阁总理唐绍仪、清华首任校长唐国安、北洋大学校长蔡绍基、煤矿工程师吴仰曾等。


百年波澜壮阔的留学大潮由此开启。从1896年起步的留日潮、1909年肇始的“庚款兴学”潮到“五四”时期的“赴法勤工俭学”潮——涓滴细流共同汇成了20世纪初世界史上最大规模的留学洪流。这股洪流又推动中国追赶世界发展潮流的匆匆步伐。


追本溯源,不能忘记容闳的开拓之功。


2004年12月21日,一场大雪把典雅庄重的耶鲁校园装点得分外秀丽,这一天,正是珠海政府向耶鲁大学捐赠的容闳铜像揭幕的日子,纪念这位“中国留学生之父”从该校毕业150周年。


与耶鲁大学副校长琳达·洛瑞默共同为容闳铜像揭幕


容闳铜像


这一铜铸雕像高1.8米左右,重约750斤。与常见的容闳形象不同的是,这尊铜像显示的是他青年时期的形象:脸颊消瘦,头发披到脖颈,身着中国传统的对襟长衫,脚穿布鞋,双手插在兜里,挺胸侧脸正视前方,就这么静静矗立着。尽管冬季大雪纷飞,但慕名前来的各方人士还是济济一堂,容闳精神正在产生世界性的影响。 



捐赠仪式现场



(揭幕仪式左起 耶鲁大学校长苏必德,琳达·洛瑞默,黄晓东,耶鲁大学历史系教授、容闳亲戚白彬菊 摄影黄杰锋)


(在哈尔福德市雪松山容闳墓地  摄影艾英德)


在雪中的耶鲁校园漫步,恍惚中仿佛回到了1998年3月纽约中央图书馆的那个雪天。记得容闳曾经说过:“创业之人,既播种子于世,则其人虽逝,而种子已滋生繁殖,绵绵不绝。”如今,容闳手植的东西文化交流的种子已经成长为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容闳开创的文化交流事业一定会更加硕果累累。


一生窘难,一世辉煌

每一个有血性的留学生都是一个文化的“盗火者”


容闳一生坎坷,卖过糖果,捡过稻穗,搞过印刷,遭遇过海盗,当过译员,做过商人,出任过“中国国会”会长,被孙中山和民间会党组织先后“钦定”为“外交部长”“临时大总统”……就这么任性地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大写的传奇!当然,曾有过彷徨也有过失意,而天意仿佛就是要让他这位先驱人物,承担起重大的使命责任,尽管性格里的短板让他不见得时时都能顺畅融入现实社会并获得所有人的爱,但他骨子里的爱国情和信念感让他无论身在何处都与国家命运、民族振兴紧紧联系在一起!


这个倔强的老人,到了81岁高龄,曾用低沉的声音告诉读者:“我的爱国精神和对同胞的热爱都不曾衰减。”在他生命最后的十年,局势所迫,不得不一次次搬家,迈里特尔街12号、迈里特里街16号、阿西鲁姆道771号,沙京街310号,阿特伍德街16号、沙京街284号……十年搬了七次家!生活如此艰难,他心中仍然跳动着一颗灼灼的爱国心,牵挂着自己的祖国。


晚年的他利用自己在美国的人脉,牵线美国军事专家和金融界巨头,酝酿制定帮助孙中山的“中国红龙计划”。


1911年10月10日,辛亥革命爆发,武昌起义成功,推翻了中国两千余年的封建专制制度。


得知讯息的容闳异常兴奋,在给孙中山的贺信中激动地写道“我为能活到看到你当选中华民国第一任总统之日而欣喜”。


12月19日,久卧病床的容闳提笔给革命党人写信,信中说“中国人民正处于自己主权的高峰期,他们一直呼吁成立一个共和国……民声即天声,听从这种声音,你们就对了”。信中告诫未来的领导者在任何情况和理由下,都不应该互相纠纷争执。笔墨之间,可以看到老人对未来的共和国领导者既满怀期待又充满担忧。


1912年1月1日,孙中山就任临时政府大总统,急切邀请容闳归国辅佐,“以巩固我幼稚之共和”。


遗憾的是,这封署名“弟孙逸仙上言”的信到达美国的时候,容闳已经进入了弥留之际。4月21日上午,他在寓所悄悄走完了自己的一生,享年84岁。这时,在大洋彼岸,他魂牵梦绕的祖国,中华民国国务院宣告成立。


他虽客死异乡,但心中一直眷恋着祖国,贯穿他一生的国家情结是那样纯洁虔诚。吐依曲尔牧师说他“从头到脚,身上每一根神经纤维都是爱国的。他深爱中国,依赖中国,确信中国会有灿烂的前程,配得上它壮丽的山河和伟大的历史”。 


在那个风雨如磐的年代,留学,是一个民族的自强不息,是一个民族的奋发图存。没有哪一个国家的留学生像中国的留学生这样,在踏出国门的时候背负着那么多的国难家仇。“以天下为己任”的文化基因,构成他们的主流文化情结。每一个有血性的留学生,都是一个文化的盗火者。他们的身上,始终闪耀着爱国、进步的精神之光。


当时间的指针拨到了今天,“日趋文明富强之境”的中国已经呈现,全球经济一体化趋向势所必然。或许,这才是容闳天才预言并毕其一生以求的最好注脚。




对话


西学东渐自君始,薪尽火传有来人


记者:黄学长您好!您是在怎样的机缘下走入容闳的世界的?


黄晓东:1997年,那时知道、了解容闳的人不是很多,后来我看过容闳的《西学东渐记》,触动很大。在1998年,受深圳市政府派遣,我到纽约市立大学做访问学者,借此机会广泛收集容闳及留美幼童历史资料。历时5年,和刘中国合著《容闳传》。从童蒙初开、负笈异邦、雄心大略、千古创辟、红龙计划、天鹅之歌等走进“使中国日趋于文明富强之境”的容闳。


记者:您的《容闳传》非常经典,至今还被许多容闳研究者奉为“参考书目”,也填补了珠海市研究容闳的一个空白。追寻、研究容闳那些年,还给您留下过哪些情感的触动?


黄晓东:2003年元月,或许是容闳在天之灵冥冥中的安排,我有幸来到容闳故里,任珠海香洲区区委书记。五年前在纽约图书馆的瞬间震撼已转化为心灵的长久感动,激励我为容闳、为中国留学文化建设尽一点绵薄之力。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大批学子出国留学,许多人由留学人变成了“学留人”。那么如何增强留学生同民族文化的精神联系?用什么留住他们的文化之根?在全社会弘扬以容闳为代表的留学先贤的“爱国、进取、开放、坚韧”的精神人格和文化心态,对于增强海外学人、海外同胞热爱祖国的意识,实在有着十分重大的意义。


记者:所以研究容闳是一件富有使命感的事情。您希望为他做点什么?


黄晓东:作为近代留学教育的发源地,弘扬爱国进取的留学文化,是历史赋予珠海的责任;从出版《容闳传》到筹拍《容闳》电视剧,从举办留学文化研讨会到成立留学文化研究所,从创办留学生创业园到建设中国留学文化博物馆,我不敢稍有懈怠,唯恐愧对先贤。


记者:耶鲁大学曾于2004年12月21日举行了容闳铜像揭幕仪式。那天,您和当时的耶鲁大学副校长琳达·洛瑞默出席了仪式并发表讲话。您认为这一铜像仪式的意义在哪里?


黄晓东:容闳的铜像将是美国著名大学校园内第一个东方人的铜像,这将对中美两国文化交流,特别是耶鲁大学和中国珠海的文化交流,起到很大的帮助作用。


记者:“教育救国论”在中国近代史上产生过广泛而深远的影响,但以“教育救国”作为毕生追求、愈挫愈勇而终其一生者,唯有容闳一人。您认为他的留学计划猝然夭折的原因是什么?


黄晓东:留学计划猝然夭折,和容闳偏离“中体西用”的指导思想不无关系。容闳心目中的西学,是一整套以美国为模式的资本主义的政治、经济、法律、文化体系。所以,在容闳的“纵容”下:幼童“终日饱吸自由空气……言论思想,悉与旧教育不侔”。容闳希望借他们从制度层和精神核心层入手,对封建的中国进行根本性的资本主义改造。双方的决裂从合作之初就已经注定。


记者:作为“中国留学生之父”,他用毕生的努力实现着爱国之情、强国之志、报国之行的有机统一,实践着那个年代的“中国梦”。您眼中的容闳精神是什么?这种精神对我们当下又有着怎样的启示?


黄晓东:向西方文化学习的过程中,洋务派止步于“师夷长技”的器物层,容闳则抓住了与民族文化精神息息相关的教育制度,最早倡导了制度层面的变革。他的教育思想也处处闪耀着“改造国民性”的思想火花,其文化意义已经深入“精神层”,其思想深度甚至可与“五四”新文化运动相比肩。


可以说,容闳是制度层、精神核心层变革的最早倡导者,容闳称得上是中国近代化的卓越先驱。今天我们提倡“科技强国”“教育强国”,容闳精神就是一个很好的借鉴。


近年来,容闳的历史地位被学术界重新发现,其思想实践也被重新解读。


纵观他的一生,一方面,他是一位热烈恒久的爱国者,另一方面,他又能够跳出“华尊夷卑”的狭隘民族主义观念,以科教兴国为切入点,努力寻求多元文化间的吸收借鉴与和谐对话,这种开放兼容的文化胸怀和文化风范在我们当下仍具有启迪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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