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最残酷的莫过于,那些血荐轩辕的信使被抛弃
著名作家王小波25年前讲过一个故事——
据野史记载,中亚古国花剌子模有一古怪的风俗,凡是给君王带来好消息的信使,就会得到提升,给君王带来坏消息的人则会被送去喂老虎。于是将帅出征在外,凡麾下将士有功,就派他们给君王送好消息,以使他们得到提升;有罪,则派去送坏消息,顺便给国王的老虎送去食物。
花剌子模是否真有这种风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故事所传达的寓意。花剌子模的君王有一种近似天真的品行,以为奖励带来好消息的人,就能鼓励好消息的到来;处死带来坏消息的人,就能根绝坏消息。
假设我们生活在花剌子模,是一名敬业的信使,如果有一天到了老虎笼子里,还会不会反省自己的不幸,是不是因为传递了坏消息。
……
王小波说,他曾经期望从所有事情都得出积极的结论,充满“正能量”。
但是,在看了“亩产三十万斤粮食”官方媒体报道后,他疑惑了;在看到一些同学为了保卫伟大领袖,挥舞拳头、刀枪交战后,他退却了;在广阔天地里,他曾准备“滚一把泥土,练一颗红心”;最终他意识到:“在理性和乐观面前选择理性颇不容易”,在主张“日心说”的布鲁诺被烧死时,他只能狡猾地劝其服软;
理性就像贞操,失去了不会再有;而只要碰上开心的事,乐观就会回来。真理直率无比、坚硬无比,但凡有一点柔顺,也算不了真理。
他也曾经期望成为一只特立独行的猪,能够躲过人类的手枪和火枪密布的火力网,潇洒之极地跑到野外,做一只堂堂正正的野猪。但是很不幸,25年后人类已经进化到拿着机关枪疯狂扫射,密集的火力网,上下左右不留一点死角,别说是一只猪,就是一只蚊子也别想飞出去。即使侥幸漏网,还会有北斗定位巡航导弹,将猪炸成爆米花。吓傻了眼的猪哆哆嗦嗦地蜷缩在角落、乖乖就擒;然后被五花大绑、被劁猪刀割了小GG,成了一只被阉了的肉猪,从此安之若素。
如今这个自媒体时代,很多人都成了那头肉猪。
媒体人大批出走,新闻不再是理想。有人曾定义自媒体是一个不用幕后审核,人人都可以编辑的时代。大量的碎片化内容涌现,蚕食用户的时间。娱乐致死的年代,真相不再重要,贩卖焦虑无处不在。
在国外,有读者认为,“媒体只报道政客们的谎言”。在国内,很多人眼里,“媒体仅是gov工具,只给你想让你看到的。”互联网时代,求真成为一种奢望,记者精神正在消失,假以时日我们是否会想起那些听到见枪响的理想主义者,那些曾经为追求真相永不放弃特立独行的猪。他们之中有被迫放弃职业生涯以保全身者,有被杀害身亡者,还有病魔缠身者:
简光洲,许多网友视为中国新闻界的良心,是第一位在报道中敢于对“三鹿”点名的记者,时任于《东方早报》。
2008年9月11日,他发表《甘肃14名婴儿同患肾病疑因喝三鹿奶粉所致》的点名报道,引起了前所未有的质量问责风暴,可在三年后的2012年8月30日,简离职了。他最后在微博上留下了这样一段话:“东早10年,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青春,所有的悲欢,所有的梦想,所有的忍受都是因为那份纯真的理想,好吧,理想已死,我先撤了,兄弟们珍重。”
鱼的记忆只有7秒,人类的记忆只有7天,我们不该这么轻易就把他们给忘记。如果时代进步、商业发展、代际更替,终究要将他们埋葬;那么至少在遗忘他们之前,请给那些被关进“老虎笼子”的信使,那只特立不屈的猪,一份得体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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