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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强:向死而生

2015-12-23 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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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强著名血管外科专家中国首家医生集团创始人
2012年张强辞职,被业内人称为“中国医疗史标志性事件”。提倡“自由医生”,除了让医疗资源更合理分配,让患者享受更好服务,让医生的价值更大发挥之外;这背后也有张强对生死的思考。

“人生其实很短暂,那个时候我在想,这么短的人生里面,

我们为什么不抓紧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


演讲全文


大家好,我是张强医生。


理发师就是我们外科医生的鼻祖,可能大家都不知道。实际上在欧洲中世纪的时候很多医生的活,尤其是外医生的活都是理发师来干的。比如说你脚破掉了或者哪里受伤了就是理发师,他有剪刀,什么都有,刮刀都有。
所以当时这个标志怎么来的呢?红色其实就是代表人的动脉,现在我们的解剖也是这样。蓝色的是我们的静脉,这个白色的就代表当时的纱布。

大家可能还不知道这玩意,大家都没见到过,这是当时中世纪医生的行头,我们现在是听诊器了。当时的医生必须要有这个,标准的行头就是这样,戴了宽檐的帽子、黑袍,戴了面具。
当时看你很难想象,但是当时是很认真的。假如你受伤了以后,要么去教堂开的医院,教堂那个时候的医院基本上是没有医生的,是宗教安抚、安慰为主。
你碰到脚断掉或者伤口流脓了,基本上到理发店去,那个就是诊所。但是你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医生是这样子的,那个时候,标准的医生的形象。
这个面具是怎么用的?面具是防止病人的感染传给他,所以已经有抗感染的意识预防开了。这样给医生看了以后,如果你怕痛,他就把你捆起来,甚至直接一滚子把你打晕掉,那个时候是认真的。

当时的医生有三个招数,这三招到现在还有人在用。
第一个是放血疗法,美国的第一任总统华盛顿总统就是放血放死的,因为当时他得了咽喉炎,后来细菌感染,很多医生到最后都没办法,那提出放血吧,放了两千多cc血,后来死掉了。
还有一招,灌肠疗法,排毒。当时也是欧洲贵族的一个非常高大上的养生的一个,可能过去的养生会所里都有这个,排毒嘛,大家很相信排毒,灌肠。那个时候,我记得很多年前,胡万林最大的方法就是用泻药。结果有人死掉,有人治好了,都有。
第三招叫尿检。弄个玻璃杯,小便接住,那个时候医生来了不是像我们中医那样要搭脉,那个时候他的尿检相当于我们的搭脉,他认为很多病可以在小便里面反映出来,然后他用一个玻璃管,尿是接一管的,然后颜色看看,晃一晃黏度怎么样,真的判断不出来,手指头蘸一下,尝一尝。
这是真的,叫尝尿,如果很甜可能得糖尿病,所以那个时候三招医生是必备的绝招,当然现在这种方法随着现代医学的发展得到了很多的改变。我们现代医学对于细菌感染或者什么都有很大的讲究。
当时,外科医生地位很低,为什么?人家觉得这是很粗暴的,而且治很多病人疝气好了命没了。所以那个时候外科医生的地位是很低的,

我们再看一下,这是什么大家知道吧?这个医生在干嘛?这是我们的达芬奇手术机器人,经历了那么多年的发展,我们的医学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个医生在这边做手术,病人在哪里?在那头,它可以分开了。既然医生可以跟那边分开,当然也可以两个医生一道,同时来做这个手术,甚至可以通过远程,把它分开来两个部分。



那两个医生在北京,这个病人在上海,然后给这个病人开刀,当然这个前提条件WiFi一定要好,否则开刀一半断掉了就麻烦。
在美国,5年前就已经开展了心脏的手术,就是通过远程,医生在给一千里以外的病人做心脏的搭桥手术,所以我们的医学发展很快。

最近还有一个重大的发展,医疗的数据,将来的大数据对我们医疗的发展出动非常大。


美国休斯敦安德森肿瘤中心最近一个医生上岗了,他不是人,是机器。他就是把过去所有的数据结合起来,把一些专家的数据结合起来。
现在经过测试,他对病人的诊断水平超过一般的医生,90%的医生都不是他的对手。他现在还参加美国医学院的考试,据说两年级的考试已经通过了。
但是跟我们这种科技发展,飞速的发展形成一个鲜明的对照,是我们在实际的生活当中,我们可以常常看到这种景象,这是什么?

儿童医院你去看一看,我相信当过父母的都有一种感受,你到儿童医院去简直就是一种恐惧感,到处都是人,都是小孩的哭声。很多小孩子挂号挂不到。
像这个的话,据说是世界最大的医院,航空母舰,一万多张床位,医院的走廊上,半夜病人住院住不进去,排队挂号挂不到都睡在地上,所以我们科技发展到这个程度,现实当中,我们老百姓大量的涌向医院去看病,这个有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照。

让我印象很深的是有这么一个患者,这个患者是我的一个企业家朋友,我跟他一个偶然的相遇是在我们一个商会的酒席上。约好两个星期以后我邀请你到我家里去做客。
两个星期以后他给我打电话,说张医生我有事找你,我的背有点痛,想找你来看看。然后给他做了很多检查以后发现他是胃癌晚期转移。极其严重,38岁,那个时候人精神状态还不错。
而且他告诉我在三个月前在著名的三甲医院做过胃镜检查,在半年前做过pet CT的检查都是正常的。就是三个月时间,背痛,发现胃癌晚期转移是骨转移。


这个时候就是,他说张大哥,只要救我的这条命,几个亿我都愿意。我说行,不要这样讲,我帮你了解一下,结果找到了著名的胃癌专家,胃癌专家给他肩膀一拍,小伙子可能有希望。


从此他充满希望给他打满鸡血一样,就是各种先进的东西都用上去,最好的药物都用上去。但是情况每况愈下,这个时候他想到了宗教信仰。

他是花钱把牧师叫到病房来,去保佑他,然后基督不行就换佛教,又把和尚叫过来,叫到病房来念经。从他发病,他是每天经受折磨,到三个月的时候,他是已经化疗,头发已经掉光了,人已经瘦得不像样了,很可惜三个月以后死亡。

只有死亡前一天我去看他,他就问我一句说,张大哥,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着?我们人有没有办法不死?他在死的前一天,他认为死亡是非常恐惧的一件事情。


当时我还不知道他第二天就走掉了,所以还跟他简单讲了一下我对死亡的思考。虽然我当时就是讲一讲,我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去认真地想这个问题的。



我对死亡的理解包括思考源于我的父亲。
在2001年6月份,我父亲去世,这张照片这个帅哥就是我父亲,他是人民大学哲学系的高材生,这是后来他尿毒症接受血透过程当中跟他孙子的合影,也是他最后一张跟他家人的合影。
我的父亲患了尿毒症接受血透,整个情况很差,我给他维持了十年。终于在有一天半夜,我母亲打电话来说他倒下了,在家里的走廊上,我半夜里跑过去把他抱到医院,其实半路上他已经心跳、呼吸都没有了。
所以那天晚上开始,我觉得没法接受这个现实,平时父亲住得不远,但是我很少去看他,那个时候我正好是主治医生,就是事业心很强,然后每天都在医院里面干活,没完没了的干活,写论文,没法接受这种现实说他突然就没了。
整个晚上都在放电影一样的放我的父亲过去是怎么样的,但是就在我参加工作以后中断了,我跟他几乎没什么交流,没什么接触,我都不知道他在经受这么长的血透过程当中,他的思想是什么样的。
而我只是说我想到我给他找最好的医生,我愿意花钱让他去治病,但是他所经历的这些我一无所知。后来我母亲说,我父亲曾经有一段很厌世的过程,他想死掉,他觉得拖累家庭。
但是有一次,他突然想到了要回到老家去,看看老同学,那一次他不告诉我们任何人,他自己买了机票,回到,因为我老家在温州,跑到温州去跟同学聚会,还唱了卡拉OK,两天又飞回来继续接受血透。
那次以后,他对生命又重新燃烧了希望,说我本来是每个礼拜血透要那么两三次,躺在那哪里都去不了的人,现在我可以自己一个人跑到老家去,还唱了卡拉OK,他觉得生活一下子有了希望,但是到最后他还是离开了我们。

我把父亲安葬在杭州的一个风景很美丽的地方,我定期都会去看他,尤其是我面临重大的抉择的时候,会到他的墓地跟他对话,他会告诉我很清晰的答案。
当我父亲去世了以后大概半年,我就从单位辞职,那个时候我在杭州邵逸夫医院,是一个很大的三甲医院,我想自己干点事业。
然后和我父亲对话当中,其实有很重要的,我自己的感触就是我父亲就在我的手下。我那时候手扶着墓碑这里,就想刚刚前一段时间还是一个非常活生生的人,现在就变成了一堆灰,就在我的手下。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人生其实是很短暂,那个时候我在想,这么短的人生里面,我们为什么不抓紧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因为迟早有一天我也会躺在这里,我的最大的感触,我那个时候心里面跟父亲在说,我不希望我没有故事,我希望在这几十年当中,会有很多我父亲喜欢听的故事讲给他听。
所以从半年以后,我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从一个大医院辞职掉,重新到一家医院去创立自己的专科品牌,当时叫杭州血管外科中心,全国规模最大。
当然这这里面经历了很多很多困难,但是我想,这就是故事。你失败也是故事,成功也是故事,但是你不能没有故事。
所以在杭州成功以后,我又跑到上海,到上海滩来试试看。这一次我又是毫不犹豫到了上海同济大学东方医院担任血管外科主任。
到了上海以后,我父亲的去世,一个生命的离去给了我很大的信心,但是另外一个生命的到来又让我做出另外一个重要的决定。


这是我们家的小儿子元宝,今天他应该也在场。
这个小生命当你到了我们人间的时候,你会非常崇拜这个生命,他未来的成长充满了未知性,充满的风险远远大于我们的成年人。
实际上孩子在整个成长过程,他每天都在努力,每天都在试探,他就这样成长起来。所以这个孩子的出生让我看到了生命的意义是鲜活的,而且我们是能做到一些事情的。

所以又过了半年我又辞职了,这一次辞职动静比较大,完全脱离这个体制,做一个自由职业的医生,重新跟我们认为好的医院去签约,我不拿薪水,只是拿我该拿的医生费用。
这么一年半以后,我觉得是时候应该把我的经验,把我吃过的一些苦或者走过的一些弯路,可以分享给后来者,所以又成立了医生集团,中国的第一家医生集团,就是把优秀的医生聚在一块,然后我们去挑选最优秀的医疗机构,我们用最好的技术给社会提供我们的医疗服务,所以当时就成立了医生集团。
在这里面,在我整个创业过程中,生死观对我起了很大的作用。我们人无法去阻挡死亡,与其我们消极的去等,还不如积极的去创造我们的故事。

生命是循环的,这是我们北京医生集团的院子里的银杏树,在秋风来的时候,其实他们是在生命的尽头,在这个生命的尽头,它们表现出来的是最震撼的一种大自然的美。
上个礼拜我离开北京的时候,最后一片叶子还在,就这么一片,很顽强,但是估计现在已经掉下来了。我们没有办法阻止它的死亡,我们现在的社会发展也是一样,我们的科技发展那么强大的时候,我们没有办法解决一些问题。
即便是现在的大数据,我们的神经学获得好几个诺贝尔奖,我们无法解决生活当中很多问题。
这里面一定是有我们无法解释或者我们无法做到的一些事情,至少我们无法抗拒死亡。我们既然无法抗拒,能不能在我们最后的时光,或者在我们还活这的时候,能够绽放我们的精彩。
这就是我对死亡的理解,也是我的人生观。

最后就是我想用丘吉尔的一句话,我们人类是通过摄取大自然的一些资源来使得我们维持我们的生命,我们叫living,但是我们的生活是通过我们不断的去分享,去创造价值而获得我们的生活,所以living跟life而一定是两个概念。
到底你是希望你的生命延长得更长,还是希望获得一个美好的生活呢?这个是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选择。
但是只要有一点,当我们认识到我们人类无法抗拒死亡的时候,你知道自己总有一天,我的生命会像蜡烛一样灭掉的时候,你就会对周围的人更加的宽容,你对自己所做事情就更加的执着。
我想今天,实际上也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来跟大家分享我的生活哲学、创业哲学。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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