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凶手”：从姚宇、纪欣然到章莹颖

在首场聆讯中，克里斯滕森(Brendt Christensen)始终保持沉默。

即使在面对受害者父亲锥子般的眼光时，他也依然面不改色。

像个局外人一样坐在那里，“法官问他明不明白，他回答‘yes’或者‘no’，回答了大约三四次，但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回答，”章莹颖的辩护律师王志东对《侨报》记者说，“他没有表现出任何让人可以察觉的情绪。”

约十分钟后，章莹颖仍不知下落。截至目前她已失踪了25天。尽管包括FBI在内的很多人都已明白这个女孩“凶多吉少”。

克里斯滕森“不松口”的态度无疑令人绝望。但更令人绝望的是，人们并不知道他为何要绑架和他在生活中极有可能没有任何交集的章莹颖，是激情犯罪还是精心策划？

唯一一次已知交集是，他让她坐上那辆黑色的轿车，然后带着她在监控视频里彻底“蒸发”。

这桩在中美引起全民关注的悬案，让所有人都变身为侦探，人们竭尽全力试图找出章莹颖与嫌犯的某种联系，哪怕只是擦肩而过。但答案依然无人知晓。

近年来，这样的突发犯罪事件在留美的中国学生中并不少见。

就在章莹颖失踪的前一天，洛杉矶高等法院陪审团宣布，纪欣然被害一案的主犯加西亚一级谋杀罪名成立。三年前，加州大学中国留学生纪欣然在回家的路上遭受枪击，在公寓内死亡。凶犯与他并不认识。

“转了一圈他又回到她身边”

FBI发布公告指出，已经找到涉嫌载走章莹颖的黑色土星(Saturn Astra)车辆。(视频截图)

因为没有买车，章莹颖只能选择坐公交车前往位于位于林肯大道（Lincoln Ave）上的公寓单位ONE North签订新的租屋合约。这里距离她所在的伊利诺伊大学并不远，坐车大概只需要15分钟。

《侨报》记者曾向多位在美留学生求证，他们表示，尽管美国是“汽车王国”，无车寸步难行，但是很多刚来美国的留学生并不会选择立刻买车，“他们中的很多人是带着国内的生活习惯和安全意识来的。”一位在美留学生这样说道。

尽管章莹颖所在的UIUC是全美中国留学生最多的高校，但根据犯罪率地图显示，附近有不少相当危险的橙色地区。“开出去十分钟就是玉米地和乡间小道，完全是农村。”一位UIUC的学生这样告诉记者。

因此为了出行方便没有买车的留学生一般会选择租车或者使用Urber叫车，但章莹颖却没有选择这样做。据她小姨介绍，章莹颖曾说过“不要坐网约车，不安全”。“莹颖的安全意识并不差，”章莹颖的男友候霄霖说，“但她有点路痴。”

下午两点，疑似坐错车的章莹颖出现在了一个公交站点，此时距离她和租房经理约定见面的时间只差十分钟。

克里斯滕森出现了，他开着那辆去年才买、让他在“脸书”上高兴发照片的“新车”——一辆黑色“土星阿斯特拉（Saturn Astra）”轿车。

事实上，在此之前，他已在章莹颖所在的街区附近转了一圈了，并曾经过车站。就像是找到了“目标猎物”一样，他再次绕回到车站，并停在章莹颖身旁。

几分钟后，章莹颖在人间彻底“蒸发”。

“他在寻找目标”

克里斯滕森。网络图

幽默、安静、看似好人是克里斯滕森的学生对他的评价。“令人毛骨悚然”则是他的邻居的说法。很难相信这样截然不同的两种观点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但从克里斯滕森在网上的丰富生活来看，似乎他一直过着双重生活。

前途不可量的博士、所读的凝聚体物理专业是伊大物理系最好的项目，全美排名顶尖，两次获得诺贝尔奖的教授约翰·巴丁也在该系任教。

而在“脸书”上他透着激烈、极端的一面。喜欢格斗游戏、喜欢重金属死亡音乐，迷恋着日本文化。

“直男，已婚，处于开放式关系，”我是一个冷静且好相处的人，几乎不会发火，想要体验一切，以测试自己的极限。”这是美国约会网站Okcupid上克里斯滕森的主页。

“我曾在这个网站上收到过他的来信，但感觉他的言语挺疯狂的，我就把它删了，而且也不愿意再和他接触，”一位美国网友这样告诉  《侨报》记者，她表示自己对克里斯滕森的第一印象很糟糕。

在章莹颖失踪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克里斯滕森继续在网上活动，根据他的“脸书”记录，他仍在打一个来自日本叫“寒蝉”的游戏。

12日，在章莹颖失踪仅三天后，警察就已怀疑到他，原因是那辆在美国极为少见的车。但他在接受询问时表现得十分自然，不像是初犯：“一整天都在公寓内睡觉或者打游戏。”

没有人知道克里斯滕森是否一直在策划绑架章莹颖，还是临时起意。或许，正如他在网上搜寻“如何进行完美绑架”记录证实的那样，他为此策划了很久。

29日，在伊大为章莹颖举行的平安祈祷会上，一位长相疑似嫌犯的人曾出现在人群里，观望着充满担忧的人们。这是人们已知的他与章莹颖的第二次“联系”。

“案件远未结束”

虽然嫌犯已抓到，但章莹颖的辩护律师王志东告诉《侨报》记者，“案件远未结束，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证明章莹颖的死和嫌疑犯有什么关系。”

据他介绍，目前起诉嫌犯的罪名还只能是绑架罪。但不排除随着刑事侦查深入，更多证据的出现，案件的性质可能会变为谋杀。

第一次庭审主要就嫌疑人克里斯滕森是否认罪，能否被保释等问题进行审理。

6月30日，FBI逮捕嫌犯时就表示，根据调查情况，相信章莹颖已经遇害。

“我们只能判断，警方在相当确定地说章莹颖已经遇害的情况下，已经有了非常确定的把握。”章莹颖的辩护律师王志东说。他表示，尽管家属也一直追问这个问题，但警方没有对此进行解释。

或许，正因为如此，克里斯滕森在被询问时对于绑架章莹颖的指控予以否认。并拒绝透露章莹颖到底身在何处。

针对此案，中国警方也给出了很多帮助。2015年，中美曾合作侦破了中国留美学生邵童遇害案。

据中国媒体报道，中国政法大学证据科学研究院博士后刘世权表示，中国专家根据公开的视频给出了很多意见。

据他介绍，美国警方同时表示接下来欢迎中美警方合作，特别是在保护中国留学生在美安全问题，能同中国警察合作，宣讲安全意识。

“看不见的凶手”

“莹颖曾说告诉我她害怕，因为她住处附近出现了几个陌生的亚裔面孔，一直在周围徘徊，”事后接受采访时章莹颖的男友候霄霖这样回忆道。当时，面对女友的恐惧，他并未在意，只是安抚她不必担心。

这个细节在中美社交媒体上不断被放大，很多人认为，这种不知凶手动机、且受害者与凶手并不认识的案件的恐怖之处在于，这个凶手可能已经注意受害者很久了，但受害者却浑然不知。

此类针对留学生群体的恶性事件，在近年来十分常见。据中国外交部统计的数据显示，从2014到2015年,领事保护案件涉及到留学生的从932人上升到6185人。

2010年，刚到美国两个月的23岁女孩姚宇，在纽约皇后区法拉盛街头被墨西哥裔非法移民以铁棒击打头部并拖至小巷强暴。两年之后，南加州大学的瞿铭开车送女生吴颖回家时被双双枪杀。

2014年7月24日，震惊中美两国的纪欣然被杀事件发生了，这个年仅24岁的中国留学生走出公寓时还是充满阳光的样子，第二天凌晨归来时却已是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据杀害纪欣然的凶手介绍，他们早已盯上了纪欣然，是有预谋的杀人，原因在于“认为中国人都很有钱。”

以上这些案例中的凶手都并不认识被害者本人。有的是预谋杀人，有的只是与受害人擦肩而过，然后就动手结束了对方的生命。

尽管美国一些学校在不断提升安保力度。但值得注意是，一些中国留学生的安全意识十分单薄。

据中国媒体报道，中国教育部出国人员上海集训部主任符春苗此前接受媒体采访时提到，中国教育部多年来在国内提供“平安留学”行前培训，但目前每年自费留学生人数远超过公派留学人员，推动自费生的安全培训有一定难度。

“中国孩子对安全实在是没有概念，因为在出国前，他们生活的城市都很安全。”长期做中国学生留学咨询的卢正树有些无奈地说道，“一边玩手机、聊微信、刷朋友圈，永远都是低着头不看路，你在中国可以这样，但在美国真的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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