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 美国陷入撕裂旋涡

在即将过去的2017年，尽管特朗普一再宣称要“让美国再度伟大”，但两党政客和他们的支持者在重大议题上一直未取得共识。从国会争吵到街头冲突，从媒体激辩到网上攻讦，从“庙堂之高”到“江湖之远”，越来越多的美国人深陷社会撕裂的漩涡。美国既有涉及控枪、种族的老问题，又有移民、“退群”的新头痛。在美国向何处去的十字路口，不同人群强烈而戏剧性地反向拉扯，既延续了愈演愈烈的政治极化、经济分化、种族之痛，也显现了保守主义再度兴起在国内和全球范围的冰火对撞。比社会撕裂更令人困扰的是，无论朝野还是社会大众，大家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弥合分歧、制止分裂。

控枪之殇

得克萨斯州小城萨瑟兰斯普林斯绿树掩映、牧场连绵。11月5日，枪声在这座小城的教堂里响起，26人骤然命丧黄泉。

此前不久，美国现代史上伤亡最严重枪击事件的纪录刚刚被改写。在内华达州拉斯维加斯，一个冷血枪手从曼德雷湾酒店高层的窗口疯狂扫射附近露天乡村音乐会的观众，导致58人丧生、多人受伤。

“枪太多了！”

“如果这样的杀戮都不能让政府加强枪支管控，还有什么可以？！”

枪击惨案发生后，总有无数民众这样诘问。然而，拥枪是宪法赋予的权利、“枪支无罪，有罪的是人”等观点深入人心。民调结果显示，约半数美国人害怕政府在控枪方面走得太远，只有45%的人认为政府控枪力度不够。而政客只是选边站队、无所作为。《纽约客》的文章慨叹，每次发生枪击血案，政客只是谴责、哀悼和祈福，民众只能无助等待下一次血案发生。

统计数据显示，截至12月22日，2017年全美共发生近6万起枪击事件，造成约1万5000人丧生、3万多人受伤。然而，就在11月底，全国申请买枪的人数再创新高。于是，美国陷入了“枪案越多越买枪，越买枪枪案越多”的恶性循环。

移民之困

11月下旬，《纽约时报》刊发读者来信《如果我没资格留在美国，谁会有呢？》。作者讲述了自己从斯坦福大学毕业后希望在硅谷创业，但因未获H1B外籍人士工作签证而不得不黯然离美的痛苦和困惑。

近1年来，特朗普政府颁布针对难民和部分穆斯林国家公民的入境限制令，废止奥巴马执政时期暂缓遣返约80万童年来美者的政策，退出联合国主导《移民问题全球契约》制订进程……白宫“移民新政”引发了激烈争议。支持者欢呼安全感加强，反对者控诉歧视和人伦悲剧。街头抗议成为日常景象。

特朗普的禁穆令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台，白宫与联邦法院互怼，官司打到联邦最高法院。圣诞节前，该禁令又被一位联邦法官叫停，因为禁止那些与美国公民或永久居民有真实联系的外国人入境既不人道，也违反美国宪法。

10月下旬，8段美墨边境隔离墙的“样板墙”在加州南部圣地亚哥悄然完工，参与竞标。与此同时，越境加拿大申请避难的移民人数暴增了3倍。

在《纽约时报》读者来信的上千条跟帖中，可以看到完全对立的观点。很多人叹息美国不再具有开放、包容的胸怀，但也不乏“别再抢我们工作”之类的回复。一个“昔日技术移民”的留言耐人寻味：“只能说你很不幸，恰好遇到这样一个时代。”

种族之痛

罗伯特·李将军骑马铜雕曾是弗吉尼亚州夏洛茨维尔市中心的著名地标，而今却被黑色塑料布遮得严严实实，仿佛狰狞的疤痕。李是美国内战中为保存奴隶制而战的南方邦联名将。

8月，一些白人至上主义者、新纳粹分子和三K党成员以抗议该市决定移除这座雕像为由，举行极右翼集会。遭警方驱散后，一名白人至上主义者驾车冲撞抗议极右翼集会的人群，导致一名女子丧生、多人受伤。此后，全美多地纷纷移除邦联纪念物。

在这场冲突背后，是极右势力抬头、种族冲突加剧的现实。2015年，南卡罗来纳州查尔斯顿市发生白人至上主义者鲁夫血洗黑人教堂枪击案，而凶手崇拜邦联旗帜的图像使美国社会惊觉邦联纪念物被极右势力用作种族歧视符号，引发存废之争。反对移除者主张，这是历史记忆的一部分。支持者则认为，这是非裔伤痛的一部分。民调结果显示，多数民主党人和非裔支持移除，多数共和党人和白人则强烈反对。

过去1年，美国仇恨犯罪数量有增无减，白人警察枪杀无辜黑人的事件时有发生。美式足球非裔球员用赛前奏国歌不起立的方式抗议种族不平等，引发了这种行为是否爱国的口水战。这一切，无不折射出美国人口结构变化、部分白人失落焦虑、少数族裔受到隐形歧视等深层次问题。

退群之忧

“退群”是2017年美国外交的高频词。特朗普政府1月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6月退出《巴黎协定》，10月退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此外，美国还要求重新谈判北美自贸协定，拒绝认定伊朗履行核协议承诺，施压韩国同意启动修改美韩自贸协定谈判。最近，特朗普政府还因为其承认耶路撒冷为以色列首都的决定被联合国否决，扬言报复跟美国作对的国家，并削减给联合国的经费。

“退群”之举进一步分裂着美国。华盛顿一名智库专家说，特朗普政府似乎有一种“别国都在占便宜”的判断。美国国家人文科学院院士小约翰·柯布博士指出，相当多美国人的日子比以前艰难，而把全球化或国际协定当成替罪羊。

在众多反对“退群”的美国人士看来，美国是全球化和多边体系的主导者、受益者，如今的“自我否定”将让美国付出国际信誉和领导力严重受损的长期代价。

退出《巴黎协定》之举尤其争议巨大，美国各地大批民众上街抗议。一位科学家质问：“什么‘美国优先’？应该是地球优先！没有地球谁还能有未来？！”

人口和国内生产总值约占全美1/3的多个州组建“美国气候联盟”，誓言继续遵循《巴黎协定》。

面对“美国反对美国”的现实，民众忧心忡忡。他们指出，美国社会当前的尖锐对立是少见的。不仅如此，社交媒体还在加剧“人以群分”的状况，不乏政客通过放大民众分歧捞取好处。

南加州大学政治学教授骆思典指出，人们希望消弭美国社会的深刻分歧，“但没人真正知道如何以及能否做到”。

眺望2018，人们似乎还看不到指向比较清晰的全美共识。政治社会现实告诉人们，“消弭深刻分歧”的答案还在风中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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