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读 | 晚愚戚风雪，焉识归来人

知识分子的生命在于接受知识、分析知识、传播知识，甚至怀疑知识、否定知识，在他接受和分析的时候，他不该受到是非的仲裁。知识分子还应该享有最后的自由，精神的自由。

——严歌苓 《陆犯焉识》

本期渭读，小澜带大家再一次走近本土文学。

“它贴近历史的内在脉搏和生命律动，揭示历史细节，是一部不可多得的艺术性和思想性都相当饱满的作品”，它就是——《陆犯焉识》

 作者介绍

严歌苓，美籍华人，21世纪著名中文、英文作家，好莱坞专业编剧。其作品无论是对于东、西方文化魅力的独特阐释，还是对社会底层人物、边缘人物的关怀以及对历史的重新评价，都折射出复杂的人性，哲思和批判意识。多年的沉淀和积累，直接和间接的经历与经验都成为了她的创作“矿藏”。

作品导读 

在本书中，严歌苓将知识分子的命运置放在20世纪中国历史和政治变迁这个大背景上，写出了一曲政治与历史夹缝中的人生悲歌。对知识分子而言，其人生悲剧表面上是源于对自身所处时代、政治的误读，但本质上是源于个体精神的独立及对自由的坚定追求。陆焉识悲剧的人生，演绎了个人在历史洪流中的渺小与无奈，以及知识分子在政治和苦难的困囚驯化中的精神抗争、蜕变、坚持。

 陆犯焉识

故事是以一片荒漠为开头的。

“在此地谁有块心病，谁有块暗伤，一定会有人来揭它戳它，你的痛不欲生可以舒缓大家的痛不欲生，一份不幸给大家拿去，医治集体的不幸。”

在那片荒无人烟的地带，“犯人”老几亲身经历了这“人吃人”“人害人”的生活，目睹着基本人格的泯灭和人们爆发出的强烈生存的欲望。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犯人“老几”，或者不如说是才子陆焉识，依然坚持着一个知识分子应有的坚守。那些原本存在于完美世界的清高和美好本该被现实折磨的体无全肤，但是在陆焉识这里，他始终都是那个陆焉识。

陆焉识本是上海大户人家的才子，聪慧而倜傥，美国海归博士，精通四国语言。他不堪旧时代的命运安排，却又不得不委屈其中。终其一生都在追寻自由，也曾为失去自由而纠结困苦，最终在沉沉浮浮中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生死考验 

在改造的半生中，犯人们唯一的念想就是活着、减刑。他们就像是走在死亡边缘的人，残酷的刑罚、恶劣的条件都可能使他们随时丧命。而陆焉识，坚持着不站队的原则，坚守着知识分子的尊严和委婉的清高。无论是草漠监狱里势力很大的“加工队”，还是被他人格魅力吸引的弱势群体，他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排斥也不贴近，就像当年对凌博士、大卫韦一样。

梁葫芦的案子，冒领死人食物，河北干部陷害——这些残酷的事件，让一些善的形象，或者说，依然有执念有底线的形象被不动声色地树立了起来，老几就是其中之一。

老几冒雪去看女儿以及冒死保护颖花儿妈，深爱妻子的邓指，知青小邢的死，以及那个死于肠梗阻的到死不屈服的人，他们无一不等待着悲剧，接受着悲剧——在悲剧的，猥琐的，自私自利，生存至上的时代背景下，老几的爱、知识与信念，高风亮节与不屈不挠显得荒唐而愚蠢，痛苦而无望。

——这样沉闷压抑的环境里，每个人都成为完完全全的利己主义者，不惜为了自己的蝇头小利，赌上别人的一切，甚至生命。唯独陆焉识，在这样的环境里，始终坚持着自己的底线。甚至用盲写，来排遣现实的困苦。

 人物形象

陆焉识一生的称呼良多，陆教授、老几、老陆、老头儿……这四个称呼最能表现他不同的身份。

“陆教授”可以说是他最为得意的时期，为人正恳，一心专研学术，深得门生的拥戴。他的恩娘说“读书，是没用场的”，他却执着终生。他把更多的时间用在了学术上，“学术没用场”，又不谙世事的张扬激进，命途因此多舛。

“老几”是他在监狱时的称呼，监狱生活无奈，犯人了无尊严。劳改的生活是凄凉的，与人争夺活着的的权利更是痛苦和无奈的。

老陆，亲切温馨，是劳改期间对他最美的称呼，这也是良知之人对他的敬重，与陆教授相比，这个称谓更有时代意味。

老头儿，是他儿子和女儿私底下的称呼，时代的遭遇必定连累家庭和子女，伤疤的愈合是持久而漫长的。陆焉识最值得为人称赞的之一就是对学术自由的执着，他从来没有为之屈服，这种学术精神难能可贵，毕竟，太多太多的人都在为了功利或政治目的委曲求全。

陆焉识是个非常立体而丰富的人，是几种气质的结合体，既有纨绔公子哥儿的任性，又有知识分子的傲然，既有一种顽固的“浪漫”，又有求生时候的“变通”。陆焉识这个人物的出色之处，在于他的个性，也在于他的共性。

陆焉识一辈子都在追求自由，一辈子却又不得自由。恩娘、望达、念痕、婉瑜都在管他，国与共的监狱也管他，出来之后连儿女也在管他。可他偏偏是这样一个热爱并追求自由的人。但自由往往是要付出代价的：总有人让他站不上三尺讲台，朋友与他决裂甚至陷害他，望达念痕抛弃了他，在监狱中呆了二十多年险些丧命……最后，他终于抛开种种束缚，回到大草原，享受生命中最后的自由。

归来的坚守 

陆焉识的形象和心理变化在书中进行了颠覆，严歌苓用细腻的笔触把这个骄傲的陆焉识、落败的陆焉识、坚守的陆焉识、厌恶婉瑜的陆焉识、深深爱着婉瑜的陆焉识展现的淋漓尽致。

犹记得书中最精彩的一段——陆焉识越狱后穿越草原的情节。他的信念，为了见到久别的妻子与儿女；他的学识，知道什么是好马，哪种是有淀粉的草；他的天赋，精通藏语而与藏族人放声交谈……甚至是他浑身沾满糖浆、靠着糖衣充饥的戏剧性的情节，都让人不能不为之啧啧称奇。

《陆犯焉识》为我们展现的故事，可以把它看成一个俗套的爱情故事，也可以看做是一场自由和爱的博弈，而我，更愿意把他看成是一场乱世中的坚守——知识分子独有的坚守。正是这种坚守，让旁人，看到了茕茕黑暗中的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光。

晚愚戚风雪，焉识归来人。

本期渭读，到此就结束了。

相较于外国文学与翻译文学的刻板严谨，本土文学的叙事结构与语言描写与之大有不同，它同样值得我们去探究和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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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源自网络

文字：李隽永

编辑：李隽永

审核：羽   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