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诡谲画风闻名的汤浅政明，何以成为日本最天才的动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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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库玛
提到日本最天才的动画导演，你或许很容易想到日本动画教父今敏，或者吉卜力工作室的宫崎骏。
还有一人也经常被提及，你一定听过他的大名！
他是网友承认的“今敏唯一合法继承人”；宫崎骏曾评价他是“日本百年难遇的天才动画人”；被业界称为“动画鬼才”。
他——就是汤浅政明。
汤浅政明导演作品《别对映像研出手！》
他的画风以粗糙和狂野闻名。
夸张的色彩搭配和分镜信手拈来。
天才的想象力溢出屏幕。
就在2023年11月3日，汤浅政明来到中国！参加第五届东布洲国际动画周，与日本元老级动画制作人丸山正雄一起，为大家带来了一场精彩的对谈！
丸山正雄
汤浅政明
汤浅的天才想象力究竟来源于哪里？对于动画创作又有何心得体会？
让我们跟随本篇，一起探索汤浅政明狂野又充满想象力的动画世界吧！
“
01
“动画是带领孩子们进入
有趣世界的最好工具。”
汤浅政明，1965年出生于日本福冈县，是1990年代日本动画业界的代表性动画师之一。
汤浅政明从小就对漫画和动画电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姐姐和同学们的带动下一起看《周刊少年Jump》，也曾经尝试画漫画寄给出版社。初三时，汤浅观看了宫崎骏监督的《鲁邦三世：卡里奥斯特罗之城》，认为“画能动起来太有趣了”。
汤浅政明的素描本
但彼时的汤浅已经能够逐帧分析镜头中的人物和背景如何运动、叙事结构如何安排、透视和色彩要如何设计，站在创作者的角度去思考动画的表现。
在此之前，汤浅只觉得动漫的世界很酷，而现实世界就太复杂，自己没法很好地融入。但1974年日本动画界的始祖级作品《宇宙战舰大和号》开播后引发的浪潮，让汤浅看到日本动画的起步，并开始以成人的视角去看待动画，萌生了从事动画工作的念头。
《宇宙战舰大和号》
大学期间，汤浅一边在九州产业大学艺术学部学习油画，一边到处打工，将自己的生活体验融入对动画作品的思考中。1987年大学毕业后，汤浅进入亚细亚堂，正式以原画师的身份开始了自己的动画生涯。
要知道，动画师的个人风格过于鲜明，会打乱制作组统一的步调，给动画监督带来不小的压力。但汤浅很幸运地受到了许多同行的赏识，让他获得了大展身手的空间。
在1990年播出的《樱桃小丸子》第一期中，汤浅担任美术设计，为观众奉上了一段充满童趣和想象力的演出。
随后汤浅在《蜡笔小新》中担任作画监督、设定、原画，在多部剧场版中负责了大量高潮部分的高难度作画镜头。
此时，作为原画师的汤浅已在动画界获得了不小的名气。
在子供向动画中，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梦幻的表现形式或许是标准配置，但是汤浅的终点并不在此。相反，在00年代初期，汤浅担任原作、导演、系列构成、编剧、分镜、演出等职位，创作的几部作品《猫汤》、《兽爪》、《海马》反而极尽黑深残，以个体的痛苦、现实的荒诞、人性的恐怖作为内核，以圆润、肆意的线条进行描绘，会让人产生一种“儿童邪典”的惊悚感。
《猫汤》中的暴戾场面
《兽爪》
《海马》
汤浅自身的风格在《海马》中已经趋于成熟，但是这种黑暗深邃的脑洞和不定的剧情节奏叫好不叫座，市场表现平平。在《海马》之后，汤浅收敛起了自己粗犷的画风，放弃了自己对剧本的主导权，开始站在观众的角度考虑，创作更容易被大众接受的作品。
“
02
“不那么完美，
也是非常重要的。”
提起日本动漫，你或许会想起少年少女的大眼睛和尖下巴、五颜六色的头发、万年不变的固定衣着，这种模式化的设定让观众们得以将角色区分开来，不至于出现大规模的脸盲状况。
但在汤浅的作品中很少出现这种传统日漫风格的人物，而更偏向于平面化的人设，例如在《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中女主的眼睛非常简单，只用寥寥几笔画出灵动的睫毛。
《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
角色的五官可能有着奇怪的比例，身体也随着精神状态的改变而被扭曲、拉伸。人物的美更多体现在氛围和气质的抽象层面，在具象上则有着夸张离奇的超现实主义风格。
如果说新海诚代表着极致的写实和精致，那汤浅的动画则充满了粗糙感和不真实感。把动画做得粗糙，这是汤浅处理观众注意力配比的一种方式。
对于汤浅来说，动画是表现自己精神和思想的地方，他希望观众把注意力停顿在哪一个阶段，希望观众关注哪一个焦点，就需要对画面的元素进行取舍，突出焦点，把其他的元素进行模糊，越简单的画面，焦点就会越突出。
如何将人物做得更粗糙呢？汤浅有时会选择“拼贴”——这是一种把真人实拍的镜头直接插入动画片里的大胆行为。在动画中加入现实生活中的照片，或是让动画人物出现在现实生活场景中，打破动画与现实的次元壁，给人一种诡异的真实感。
《心灵游戏》是汤浅挑战的第一部长篇作品，汤浅使用了真人实拍的镜头，再手动进行模糊化处理、扭曲线条后直接拼贴在动画中。
不过这种拼贴人脸的方式并不常用，只能作为一个视觉实验，更多的是场景的拼贴，例如在《四畳半神话大系》中，男主角的卧室采用了实景镜头，把观众从旁观位拉进这个充满现实感的空间中，产生一种“我即他人”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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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难题是你们的，
而非我的。”
具象化的描述，在动画中很容易呈现，但是对于思念、惊慌、美妙、自由等抽象的概念，就很难用视觉来传达了。不过，对于汤浅政明来说，难题是观众的，而非他的。
汤浅政明十分擅长用具象的画面表达抽象的情感。他的绘画语言常常模糊现实与梦境的界限，用荒诞、虚幻的画面表现人的内心世界。
《恶魔人》
《四畳半神话大系》
他的动画风格受到美国动画师特克斯·艾弗里（1908-1980 年）的影响，在好莱坞动画黄金时代，艾弗里创造了达菲鸭和兔八哥等角色。他的作品中角色动作十分夸张，不拘泥于严格意义上的写实，可以自由地在动作中加入更多的情感。
于是我们可以在《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中看到少女喝伪电气白兰时，一杯“开怀”，二杯“心花怒放”，三杯 “百鸟齐鸣”的丰润人生体验。
看到学长那好比议会选举般复杂而冲突的天人交战。
在《心灵游戏》中看到角色意识流的爱情表现。
《心灵游戏》
在《别对映像研出手！》中看到了浅草绿脑中天马行空的“动画概念草图”。
《别对映像研出手！》
甚至能在《犬王》中看到盲人友鱼如何理解世界并表达自己的世界观。
汤浅试图展现人物主观而非客观看到的风景。比如high building，就是无限高的楼，many windows，就是窗户数量异常多。与其去探究实际情况，不如随心想象，这样创造出来的空间不那么僵化、更自由。
水和海洋，是汤浅作品中出镜率极高的元素，水的流动也与他电影中随波逐流的动画风格有相似之处。
《宣告黎明的露之歌》
2022年上映的动画电影《犬王》，是一部以14世纪日本为背景的歌剧，讲述了在日本室町时代活跃的能乐师犬王与盲眼的琵琶法师友鱼之间的友情故事。其中最具绘画性的场景是友鱼居住的渔村，细致入微地呈现出海底潜水、划船等海滨生活的场景。
无论是《犬王》中的渔村，还是《若能与你共乘海浪之上》中的冲浪、《宣告黎明的露之歌》中的人鱼少女、甚至是《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中的少女内心戏，水和海洋似乎都是汤浅政明电影中的典型母题。
《若能与你共乘海浪之上》
《宣告黎明的露之歌》
《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
汤浅在接受海外媒体GameRant采访时解释道：“我所有的电影都有海边场景，这实际上更多的是巧合。但在我搬到东京之前，一直生活在海边，所以也许我更容易想象那里发生的事情。”
“
04
“把你的能量注入到画面的魄力，
一种感动人的能量上面去。”
对于画面的把握，汤浅政明的风格可以用“狂野”来形容。不管是色彩的使用、夸张的大广角镜头、略带搞怪的畸变构图，都交织碰撞在一起，既跳脱又充满了主观性。
《乒乓》
在改编自森见登美彦作品的《四畳半神话大系》中，汤浅使用了明黄色作为网球社的整体颜色，在运用其他颜色时却完全不局限于整体色调的统一，反差感极大，富有视觉冲击力。
颜色也是汤浅表现人物心境的拿手好戏。在《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中，少女与李白斗酒，二人的观念冲突用色彩的强烈对比来支撑：内心消极虚妄的李白被灰蓝色笼罩，而坚信人生丰满富足的少女始终身处温暖中。
鼓起勇气告白后却发现对方其实是男扮女装时，角色心灰意冷，画面也随之暗淡下来。
汤浅使用色彩毫不手软，动辄使用鲜亮的红绿蓝三色产生强烈的对比，丝毫没有违和感，仿佛此情此景之下只有这种“不可能”的配色方案才是最合时宜的。
《犬王》
《心灵游戏》
在汤浅的作品中，随处可见夸张的大透视，将空间和人物肢体扭曲成一种极其怪异的形状。
《混沌武士》
《乒乓》
再搭配上动态镜头中的背景动画，仿佛观众也跟着角色奔跑起来，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心灵游戏》
比如《蜡笔小新》中的大广角立体背动。
还有《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中的非同寻常的镜头调度，很有汤浅的个人特色。
“
05
“动画是要把自己理解的世界，
更好地传达给别人。”
近年来，但凡改编作品开播，“原作党”和“动画党”的两立时有发生，虽说改编动画需要尊重原著，但是汤浅认为，动画本身就要比原作更具有想象和发挥的空间。
汤浅政明的作品大多有着非常优秀的原作，其中以奇幻瑰丽文风闻名的小说家森见登美彦就与汤浅政明契合度非常高，二人在2010年首度合作了《四畳半神话大系》，随后，汤浅又改编了森见的京都奇妙爱情物语《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
比如说《四畳半神话大系》中，动不动来一个绝世佳人，但是每个人心目中的美女和帅哥没有统一的标准，那怎么办呢？汤浅的解决办法是：飘逸的头发，配上容光焕发的氛围，你自己去想象她有多美。
在“讲故事”方面，相比于情节的“合理性”， 汤浅政明更重视体验的传达。
在将漫画作品改编为动画时，他还会使用“分屏”的画面布局，用不规则的多个镜头，将不同时空中的人物反应穿插呈现在同一个画面中，这种极简的表现手法维持着二维动画的平面感，同时丰富了动画的表现空间。在《心灵游戏》、《四畳半神话大系》、《乒乓》中均有出现。
《乒乓》
画面中的隐喻也非常耐人寻味。《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中的学长为了得到少女珍视的童年画册，在“麻辣炼狱”中与权力者竞争，映射了现实社会中普通个体反抗强权的意志。
在《海马》中，用层叠的书架来指代人们的记忆。
汤浅的想象力来源于非客观的视角。他会将自己代入动画中的角色，思考自己会做出什么动作。有时也会代入观众，思考观众希望看到角色怎样的反应。通过这个动作把自己的情绪传递出去，这样的推导基本上就没错。
《乒乓》
“
06
“对动画人来说，
创作性的挑战是最重要的。”
汤浅政明不仅才华出众，还非常叛逆，喜欢利用规则的空隙寻找自我挑战的机会，这才有了《蜡笔小新》中打破常规的一段演出。
在制作《四畳半神话大系》时，赞助商一度希望他改变风格，但他拒绝了，他不希望赞助商打扰他的创作。
也许是因为自己狂野的风格在初期受到了前辈的赏识，汤浅政明成为导演后，对于其他有鲜明个人风格的画师也十分包容。
在本次第五届东布洲国际动画周的对谈中，汤浅提到了与自己关系很好的原画师大平晋也。“他是一个超级有个性的原画家，完全控制不了他。但如果把优秀的原画家的个性全部抹杀掉，得到一个平均化的作品，对作品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尽量在可允许的范围中，保留原画家的个性，让他的个性风格突出出来，这样可以让作品变得更有魅力。”
大平晋也原画集
在东布洲对谈中，汤浅还特别强调：作为一名动画人，最重要的挑战就是创造性。既要在动画中加入自己咀嚼过后的想法，又不能与原作割裂。他的改编公式是“现实的素材+自己的想法和观念”。
以《犬王》为例，为了完成从小说到动画的改编，汤浅带着团队去研究了日本室町时代的传统，人们的习惯、生活方式、着装以及各种各样的繁琐细节，把画面里面的各种阶层人通过服装表现出来，还原故事的不同侧面。
充分理解时代背景后，还需要思考观众能否接受。在音乐的处理上，汤浅大胆采用了现代风格的音乐，插入到古代的故事里。
至于舞蹈的场景，即使在今天，日本人也不会用下半身跳舞。所以汤浅大量参考了吉恩·凯利的《雨中曲》、迈克尔·杰克逊的舞蹈，还有一些街舞，比如霹雳舞、鬼步舞等，将下肢的表演安排进去。这样的话现代年轻观众可能看起来会觉得很舒服。
从创作性的角度来说，《犬王》《心灵游戏》《乒乓》是他所有的作品里最突出的三部。每次挑战，其实都是创作者对内心想法的完善，在这个过程中不单单是向自己，还要向周围的人、向观众去观察，去提问，去发现，让下一部作品更接近于完美。
“
07
“不能输给AI。”
汤浅的作品虽然粗糙，但使用了大量数字化的技法处理，现在随着 AI技术、3D 技术的发展，背景动画的必要性有所下降，汤浅对此并不抗拒。
在本次东布洲，汤浅对技术表现出十分从容的态度：“这是时代的大趋势，我们没有必要跟时代相反着走。因为我们最终服务的是作品本身，而不是技术。”
他认为，时代在进步，有必要导入新的技术，并根据每个人的想法去选择和发挥，只要能够把所有的内容融合到一个作品里，不要只是追求画面的完美度，而是要追求故事性，那就是好的。
即使如此，汤浅的心里一直有一个意识，就是“不能输给AI”。
去年，汤浅在推特上宣布，完成《犬王》的监督工作后，他将辞去Science Saru动画工作室的总裁职务，想在下一次工作之前休息一下。
不过这并不是退休，汤浅会一边休息，一边为新的工作做准备。
来到中国参加第五届东布洲国际动画周，汤浅导演特别表示，对中国的动画制作水准非常赞赏！尤其喜欢《雄狮少年》《罗小黑战记》和《中国奇谭》，希望未来能有机会与中国的动画行业合作！
听到这个消息，wuhu也非常激动！
立刻给大家安排上重磅惊喜好礼！
截止12月31日
评论区点赞最高的小伙伴
可以获得主办方准备的
汤浅政明和丸山正雄老师主题签名！！
喜欢汤浅和丸山老师的小伙伴
这么难得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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