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了四天三夜,两位消防员殉职,香港迷你仓大火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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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事件回顾
发生在香港牛头角一家迷你仓的大火,截至目前(6月24日20时)延烧超过80个小时,差不多四天三夜,但仍然没有被扑灭。
大火已造成两名消防员殉职,至少12名消防员受伤。香港全城一边密切留意救援进展,一边为消防打气,祈求他们平安。
大火发生于6月21日上午近11点,很快升为三级火警(依据香港制度,火警分为一级、二级、三级 、四级 、五级、灾难级共六级,数字越大情势越严重)。到了晚上7点46分,火警更升为四级。
当天晚7点,高级消防队长张耀升与一名同袍进入火场调查,张被困失踪,至8时被救出,当晚送院后证实不治。30岁的张耀升在今年2月初为人父。
消防员的殉职让港人震惊、心痛,也让人意识到这场大火的淫威与无情。
6月22日,尽管消防员们通宵达旦地灌救,但现场依旧火海翻腾、浓烟滚滚,火势更由起火的3楼蔓延至4楼。政府当日疏散了火场附近两间安老院约300名长者。
6月23日,火警发生的工业大厦外壁出现裂缝,引起人们对大厦倒塌潜在危险的担忧。
当晚7时许,3名进入3楼灭火的消防员不适送院,其中一名名叫许志杰的消防员昏迷。9点10分,医院证实许志杰死亡。
大火夺去第二名消防员的性命,一时间,香港全城陷入沉痛,几乎所有人都在追问:为什么?为什么再有消防员殉职?为什么大火烧了这么久还没熄灭?
6月24日,火仍在烧,消防仍在一刻不停歇地救援。
橙新闻记者现场直击,见证了消防工作的艰辛,也记录了香港市民对救援工作的关注和支持,而调查、问责、反思才刚刚开始……
二、火灾现场
火灾发生在一幢7层工业大厦的第3层,一间做「迷你仓」生意的公司。图:Oneness
消防出动云梯灌救
三、消防英雄
张耀升,30岁,遗下太太及4个月大的婴儿。
许志杰,37岁,1998年起任职消防员,已结婚,有一个7岁大的儿子。
许志杰热爱消防工作,今年4月他曾在facebook留言说:「18年前的今天,我正式加入这个部门。回顾当年我选择的人生路绝对正确。」
而殉职那天,是他首次参与淘大工厦迷你仓救火行动,他毫不畏惧,出发前在facebook写下:「终于到我出发啦!等我带队打爆佢,就睇下你有几恶。大家放心,我会带各兄弟齐齐整整返局的。」岂料竟成遗言。
《无名的背影》 绘图:Gavin
妻子情深一抱 消防铁汉当众流泪
因为这场大火,两名消防员殉职,救火英雄的家属无不担心。facebook专页「生于乱世」今早10时上载一组火灾现场照片,感动全城。
据称,有消防员的妻子因担心在火场救火的丈夫安危,特意前来探望。夫妻二人见面时,妻子送上深情拥抱,而当消防员的丈夫也不禁流下男儿泪,并为妻子拭泪。
四、记者手记
牛头角长命火连烧三日不熄,造成多名消防员受伤,更牺牲了两名英勇消防员的宝贵生命,全城为之哀恸。在採访过程中,最令记者感动的,除了是现场捨己救人的消防员外,巿民在整个事件中都处处显示出正能量,给予消防员支持,实值得赞赏。
事件初期,大家还以为这只不过是一般的火灾,直至第一名消防员殉职,大家才惊觉这场大火非同小可,且救火的难度亦远超想像。试想一下,由旧工厦改装而成的迷你仓,内里用铁皮劏成一格格,密密麻麻,且没有减低风险的洒水系统,但最要命的还是大家都不知道这些仓里究竟放了些什么,可能是易燃品,也可能是化学品,所以在救火时消防员都需逐一打开仓库,把内裡的东西拉出来,确保没有留下火种。
如此一来,救火速度不但被拖慢,消防员逗留在火场现时的时间亦加长,亦即风险大幅提高,终于两名消防员因工殉职。
消防员为着巿民安全而去救火,却接二连三地出意外。巿民看到这些场面都十分难过,他们各自用自己的方法去支持,送水的送水,送食物的送食物,为现场消防员打气,有些人更在现场附近当眼处贴上支持消防员的横额,处处都显示出正能量。
市民借送水、拉起横幅等为消防员打气
其实,经过连日来的救火工作,消防员都早已是体力透支,但记者相信只要有巿民的支持,消防员的斗志会继续燃烧,火亦终会被救熄。
五、探究追问
1、为什么烧了80多个小时还没熄灭?
l 大厦并无安装自动洒水系统,增加救火难度。根据香港法例,没有规定1973年前落成的工业大厦必须安装自动洒水系统,而发生火警的淘大工业邨在1961年落成,没有安装洒水系统。
l 现场有逾200个上锁货仓,消防灌救时需逐一爆锁,增加救火难度和时间。
l 迷你仓以「非」字型设计,通道会相对狭窄及延伸出多个「堀头巷」。发生火警时,仓内物品塌下,阻塞狭窄通道,增加救火难度。
l 迷你仓的仓门及分隔物料,以单薄铁门及纤维物料搭建。一旦遇火警,薄铁板遇热发软,阻碍救火;火源亦可能被铁皮遮挡,增加灌救困难。
l 迷你仓向牛头角道方向的玻璃窗被仓户遮挡,拖慢救火速度,而且租户存放的物品类型众多,或包括化学品或易燃品。一旦烧着,会加剧火势。
2、为什么接连有消防员殉职?
l 火场环境恶劣,温度极高,突变情况多,故再有消防员疑因不抵高温窒息而殉职。
l 火场内或存有风煤樽等危险品,增加消防员执勤风险。
l 迷你仓火场面积大,场内杂物多、通道不足,增加救援难度及风险。
3、香港迷你仓防火现状如何?
迷你仓,即迷你仓储租赁服务,在香港作为一门生意诞生和兴起,主要与两件事有关:1、香港人平均居住面积小,几乎三分之一家庭住户没有储物室;2、香港政府始于2009年的「活化工厦」政策。
所谓「活化工厦」,源自香港制造业北移,旧时的工业大厦十室九空,需要转型、重新利用,有的改作商厦,有的改为写字楼办公室,还有的变作仓储空间、餐厅等。
香港迷你仓内部情形
迷你仓近年在香港非常普及,光是发生火灾的工厦就有好几间。牛头角迷你仓的四级大火,引起香港社会对迷你仓安全、尤其是防火措施的关注。有待解决的问题包括:
1、作为仓库的一种,香港法例尚未对迷你仓做出专属定义,可以说在规管上存在灰色地带。以今次牛头角迷你仓为例,该工厦有50多年历史,消防条例没有强制要求安装消防花洒(水喉)。迷你仓通常在旧型工厦、甚至市区商住大厦改装,部分与民居住宅非常接近,构成潜在火警威胁。
2、迷你仓的间隔物料,多用轻巧纤维板或薄金属板,未必符合法定防火物料要求,燃烧起来甚至释出毒气或令火场温度更高,可以想象火势多难控制。
3、迷你仓多用尽楼面面积,尽量分隔为较多小单位,公用通道狭窄,很可能不符合消防走火通道以及最短逃生路线的法定要求。火警时场内人员——包括迷你仓使用者及消防员,在高温及浓烟密布的情况下,很容易在火场内迷路,造成逃生困难。此外,迷你仓上锁及间格密封至天花亦对救火形成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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