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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饿的盛世” 风起于青萍之末

曦行纪 曦语子 2024-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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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于青萍之末 浪成于微澜之间 

英使团访问 “乾隆盛世”


刚开始产生的时候只在青苹草头上轻轻飞旋,但是不引起重视的话,终究会成为劲猛彪悍的风暴,微小变量不注意的话终能带动整个系统链式反应。


1792年9月26日,英国贸易使团马戛尔尼带着一个庞大的访问团,从英国的朴茨茅斯港向大清进发了,这是大清乾隆57年,距现在227年。在马戛尔尼这个访华使团到达中国前,英国人对这个神秘的东方大国充满好奇。他们一直相信,中国就像马可波罗游记中所写的那样,黄金遍地人人穿金戴银,处处是宏伟的宫殿。而事实恰恰相反。


而这次出访的任务中 ,英国内务大臣交给马戛尔尼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在不引起中国人怀疑的情况下,使团应该什么都看看,并对中国的实力作出准确的估计,暗中观察。而后来并未达成开放港口和贸易的需求,以至于后来英国对清朝的态度风向发生转变,发展成为鸦片战争和侵略殖民。


此次英贸易使团的行程穿过了江南的主要茶产区,他们不止一次地去采集优质的茶树苗,奇怪的是当时这种行为没有被制止。后来又多次以开辟参观为名盗取茶叶种植技术,成就了后来盎格鲁撒克逊的茶叶帝国梦。世界茶叶贸易的重心由中国转移到了英国版图之内,印度及锡兰都引进了制茶工业,它们的红茶取代中国成了红茶的主流,至今依然兴旺发达。到1903年时,世界销售给西方人的茶叶中,中国茶叶所占比率已经下降到了10%。


马戛尔尼时代的欧洲正处于启蒙时代。与现在的“欧洲优越论”相反,那个时代的欧洲在中华文明面前怀有深深的自卑心理。在当时的欧洲著作中,我们能找到很多“当东方已经……时,欧洲还……”句式的表述。比如伏尔泰说:“当迦勒底人还只是在粗糙的砖坯上刻字时,中国人人已在轻便的竹简上刻字。”就像今天我们动不动用“西方”来比照“中国”一样,那个时代的欧洲知识分子正是用“东方”来批判“欧洲”。


英国贸易海外扩张



当清王朝还处于大国梦的时候,

世界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世界,

从整体上看,GDP空前占比32% ,

但从1600年至1840年,

清朝和欧美国家人均收入的差距在不断扩大。


在乾隆出生前约二百年,麦哲伦就已经完成了环球航行。接着,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国相继来到中国南海东南亚海域一带,全球化扩张进程从此开始。闭关锁国已经脱离世界大趋势。历史上的1793年,法国大革命走向了高潮,美国第一位总统华盛顿在当时的首都费城宣誓连任总统,工业革命在欧洲大陆正如火如荼,任何国家想永远闭关自守,已经不可能。

 

而这一年的中国,乾隆皇帝庆祝了自己的82岁的生日,并亲自撰写了《十全记》,里面记载了他领导下的十场大胜仗。他还从新疆精选了和田玉,并刻上自诩的称号“十全老人”。即使是在中国GDP总量空前的“乾隆盛世”,普通人也只是勉强为生而已。


马戛尔尼使团登上中国的土地,他们马上发现了触目惊心的贫困,乾隆时代中国人和欧洲人生活水平差距实在太大了。清王朝雇佣了许多老百姓来到英使团的船上,为英国人端茶倒水,扫地做饭。英国人注意到这些人“都如此消瘦”。使团成员约翰·巴罗在他后来的回忆录中说:“不管是在舟山还是在溯白河而上去京城的三天里,没有看到任何人民丰衣足食、农村富饶繁荣的证明。这些普通中国人“每次接到我们的残羹剩饭,都要千恩万谢。对我们用过的茶叶,他们总是贪婪地争抢,然后煮水泡着喝,事实上触目所及无非是贫困落后的景象”。


而乾隆年间的中国人吃的是什么呢?几千年来,中国农民的主要食物一直是粗粮和青菜,肉、蛋、奶都少得可怜。乾隆时代民众吃糠咽菜的记载比比皆是。据《18世纪的中国与世界·农民卷》介绍,普通英国农户一年消费后,可剩余11镑,约合33两至44两白银。一个中等中国农户一年全部收入不过32两,而年支出为35两,也就是说,辛苦一年,还要负债3两才能过活。


18世纪工业革命前期,英国汉普郡农场的一个普通雇工,一日三餐的食谱如下:早餐是牛奶、面包和前一天剩下的咸猪肉;午饭是面包、奶酪、少量的啤酒、腌猪肉、马铃薯、白菜或萝卜;晚饭是面包和奶酪。星期天,可以吃上鲜猪肉。工业革命后,英国人的生活水平更是蒸蒸日上。1808年,英国普通农民家庭的消费清单上还要加上2.3加仑脱脂牛奶、1磅奶酪、17品脱淡啤酒、黄油和糖各半磅,还有1英两茶。


而夏邑的普通百姓为了求生存无不卖儿卖女,在灾区买两个孩子仅花四百八十文。那么四百八十文又是什么样的购买力呢?当时的一文钱,相当于今天的两毛钱人民币。当时的四百八十文相当于九十六元人民币。一顿饭的钱。两个孩子加在一起,值一顿饭钱。





英国人心目中的理想世界“东方天堂”

在亲眼所见中崩溃了。


英贸易使团还记录了看到清朝官兵强制要求大量居夫拉纤、仅给少量工资不给回家的路费,许多人为此逃跑。而为了续上人力,官兵便去挨家挨户寻找新民夫,那些民夫“瘦弱不堪,看起来从未吃饱饭”,当他们中一些人试图逃跑时,监督的兵丁就会用鞭子狠狠抽打,好像他们是一群马似的。


随行的斯当东和巴罗都注意到:“中国官员对于吃饭真是过于奢侈了。他们每天吃几顿饭,每顿都有荤菜许多道。”与底层的普遍贫困强烈对照的,则是上层社会生活的豪奢。虽然底层社会中很少发现脸色红润的人,但中国政府高官中有许多胖子,这些达官贵人们生活中的主要内容就是吃。

斯当东说,他在中国所见到的房子,只有两种,一种是大富之家,一种是贫寒人家。“所经过的地方以及河的两岸,大多数房子都是土墙草顶的草舍。也有很少一些高大、油漆装饰的房子,可能是富有者的住所。很少看到中等人家的房子。在其他国家里,富有者和赤贫之间,还有着许多不同等级的中等人家。”

对于清朝军士的武备,英国人极为轻蔑后来评价:“ 他们的大炮为数很少,仅有的几门炮都破旧不堪。我都怀疑这些炮是向葡萄牙人借来的,因为那些火绳枪便是”。这种军事展示在英国人眼里成了一个笑话。回到英国后,马戛尔尼的话迅速传遍了世界。

欧洲大陆工业革命


1600年~1840年,中国人的平均年收入为351美元,最多时391美元、最少时309美元,徘徊在国际公认的“最低生存线”(subsisitence level,350~400美元)左右。这意味着,即使是在中国GDP总量空前的“乾隆盛世”,普通人也只是勉强为生而已。


再拿中国和同时期各国横向对比:


“在前近代时期,中国的经济发展水平显著低于欧洲国家。中国人均GDP在1600年时大约为英国的40%,与美国(北美殖民地)几乎相等;1700年不到英国的三分之一,略超过美国(北美殖民地)的70%;1820年不到英国的五分之一,略超过美国的四分之一;1840年为英国的16%,美国的五分之一。”

英贸易使团抵达清朝天津时的情形


横向对比18世纪世界文明的发展,乾隆时代是一个只有生存权而没有发展权的封建盛世;纵向对比中国历史,乾隆时代也是民众权利被剥夺得最彻底,意志压制得最靡弱的时代。


一个饥饿的、恐怖的、僵化的盛世监狱精心塑造出来的国民,固然是驯服听话忍耐力极强的,但是无法挺起腰板,擦亮眼睛,迎接扑面而来的世界大潮。以乾隆为代表的专制精神造成的中华民族精神上的孱弱、保守、僵化,不但是鸦片战争中中国失败的原因,更是中国在现代化路上走得如此跌跌撞撞、艰难曲折的原因之一。


如当时夏邑的灾情极其严重,而乾隆深思熟虑后作出这样的决定:处理地方官发配的发配充军的充军革职的革职。乾隆皇帝还下了一道谕旨。谕旨中有这样一段话:至巡抚、知县之罢斥,乃朕遣人密加访察,自为整饬官方起见,不因一二刁民之遮道呈诉也。意思说这案子已经完结,是因为皇帝洞察一切明察秋毫,不是因为老百姓告御状。还有乾隆追加的一句,以后谁要是效仿这几个灾民,必定严惩不贷。





乾隆所处的18世纪,更是人类历史伟大的转折点。乾隆十三年(1748年),孟德斯鸠发表了名著《论法的精神》。乾隆41年(1776年),美国宣布独立。乾隆54年(1789年),法国爆发资产阶级大革命提出“主权在民原则”。乾隆皇帝退位后的第2年(1795年),同时期的美国也完善了民主政体。在地球的另一端,乾隆皇帝却在做着相反的事情。他视民间社会的活力和人性精神为大清江山永固的最大敌人,积六十余年努力,完成了中国历史上最缜密、最完善、最牢固的专制统治,把民众关进了更严密的封建专制统治的笼子里。

横向对比18世纪世界文明的发展,乾隆时代是一个只有生存权没有发展权的盛世。纵向对比中国历史,乾隆时代也是中国历史上民众权利被剥夺得最干净、意志被压制得最靡弱的时代。虽然乾隆盛世的功绩是创造了空前的政治稳定,养活了数量空前的人口,奠定了中国今天的版图。但是乾隆时代给中华民族精神上造成的永久性创伤,远大于这一时的成就


乾隆时代大兴文字狱,焚毁不少典籍,根据《清代文字狱档》,从乾隆六年到五十三年,有文字狱53起,几乎遍及全国各地,到处都充斥着以文肇祸的恐怖气氛,进而发展到全面禁书、焚书;禁毁书籍达几千种。无怪乎一代宗师孟森要感叹:“明清之间著述,几遭尽毁”。

乾隆时期时候百姓只许有胃肠,不许有头脑。面对几千年未有的世界大变局,如果封建专制统治不那么密不透风,没有闭关锁国禁止海上贸易,西方涌来的工业革命发明创造,新技术新潮就有可能自然地浸润这片古老的土地。

威廉·亚历山大亚历山大曾随同马戛尔尼使团访问中国,

录了18世纪末清朝城乡官民的风貌。


英国人对中国的造访,迅速打破了传教士们在欧洲建造起来的中国神话。马戛尔尼使团虽然没有完成他们的使命,但却将大量的关于中国的情况带回了英国。英使团为后代留下了厚厚的文字记录。马戛尔尼写下了大量的公文报告、书信与出使日记,副使乔治·斯当东和约翰·巴罗,甚至一位仆从和一位列兵都出版了他们的随行纪实。


使团的画家托马斯·希基和制图员威廉·亚历山大还带回了大量的中国风物画与素描。全世界第一次真正撩开了这个神秘国度的面纱。“这个使团最为重要的收获,大概就在于它导致了有关中国知识的激增”,“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它明确地标志着英中关系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大明1566剧照


乾隆帝把历朝历代“亡国原因”总结了个遍,但他只看到庙堂之高,却没看到江湖之远。纵观历史自陈胜吴广振臂一呼以来,王朝的覆灭都伴随着轰轰烈烈的 社会饥饿农民起义,这些乾隆是没放在眼里的,他从不认为蝼蚁可以撼动封建专制的大树。


官方报告毕竟不是真实想法的完全流露,但马戛尔尼和使团成员的私下议论,或许更能代表他的真实看法:“ 如果中国禁止英国人贸易或给他们造成重大的损失,那么只需要几艘三桅战舰就能摧毁其海岸舰队,并制止他们从海南岛至北直隶湾的航运。清帝国只是一艘破败不堪的旧船,只是幸运地有了几位谨慎的船长才使它在近150年期间没有沉没“。


一个民族国家不进则退,最终将重新堕落到野蛮和贫困的状态。马戛尔尼终于返航了。返航之前他派人专门去察看了伶仃洋和香港的地形,若干年后,英国人用坚船利炮打开了国门使这里成为了英国人的地盘。


英国人对中国的造访,迅速打破了传教士们在欧洲建造起来的中国神话。马戛尔尼使团将大量的关于中国的情况带回了英国。英使团为后代留下了厚厚的文字记录。马戛尔尼写下了大量的公文报告、书信与出使日记,副使乔治·斯当东和约翰·巴罗,甚至一位仆从和一位列兵都出版了他们的随行纪实,使团的画家托马斯·希基和制图员威廉·亚历山大还带回了大量的中国风物画与素描。




国家实力决定一切

就像真理在导弹射程范围之内


时间线往后拉,当林则徐虎门销烟以后,1840年4月7日,英国下议院曾就是否向清王朝开战展开了激烈的辩论,曾经作为马戛尔尼和阿美士德使团成员的小斯当东毫不犹豫地支持开战


他的理由是:“ 清王朝听不懂自由贸易的语言,只听得懂炮舰的语言。当然在开始流血之前,我们可以建议和清王朝进行谈判,我肯定如果我们想获得某种结果,谈判的同时还要使用武力炫耀”。


世界主要耕地分布



时间来到230年后的今天,中国作为全世界的耕种面积的大国,用7%的耕地面积养活着14亿人,占世界人口总数17.9%。人均蔬菜的占有预期已经到了400公斤。蔬菜种植逐渐在设施化科技化的加持下,让中国成为世界蔬菜种植和消费第一大国。很多方面在突破创造纪录,逐步实现民福国强中。


1990年时,中国居民人均蔬菜占有量还是170公斤,而到了2020年,人均蔬菜的占有预期已经到了400公斤。蔬菜种植逐渐在设施化、集约化的加持下开始飞腾,让中国成为世界蔬菜种植和消费第一大国,仅今年的冬春时节,蔬菜产量就有1.7亿吨之多。


山东寿光,可与美国的加利福尼亚、荷兰的兰辛格兰、西班牙的阿尔梅利亚并称为“世界四大蔬菜区域优势中心”。在这里,蔬菜日交易量近万吨,日交易额3000余万元,发达的商贸物流让寿光蔬菜辐射到东北、华北、西北、京津等地及20多个省、市、自治区,并远销东南亚及俄罗斯等国家。


上下图 寿光科技农业蔬菜大棚  摄影/刘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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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人民论坛所说“ 民富国强的前提是, 老百姓活得舒服、有尊严、政府为民众做事、官民友好相处、社会才会和谐”,国家才会往前走复兴崛起,反之亦然。



数据资料
周宁- 西方的中国象史研究:问题与域》
张宏杰- 《饥饿的盛世:康熙时代的得与失》
麦迪森- 《中国经济的长期表现:公元960-203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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