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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昀随笔】鱼 · 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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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 · 生命
原来是有七条的，才短短几个月时间，自己不得不亲手送走了五条。再怎么勤换水，也没有阻止它们告别的脚步。生命，太脆弱了。当初，孩子在电话里开心地说，老爸带自己逛街买了鱼，我就是不太赞成的。连花都养不活的人，怎么可能留住鱼？而我，又是个极不愿意面对别离的人。这父女俩有些难为我了。可是，回家后看着鱼缸里七条色彩斑斓的鱼儿，在干净的水里肆意撒欢。那轻盈摇曳的身姿，不时穿梭于绿色的水草间，像自由的精灵，活泼，欢快。这景象一下子抓住了我的心。要不，养着试试？没想到，一个试试看，从此让自己踏上了与鱼儿的不断告别之路。某天，女儿忽然惊叫起来，我才发现有条漂亮的小锦鲤漂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我第一次见鱼儿的不告而别，很是惊慌，嘴里不断嘟囔，“啊！怎么办？怎么办？”事实上，为了不让孩子担心，我已经拿起小鱼网，开始打捞。女儿难过万分，回避到了卧室，让我单独处理。我战战兢兢地把鱼网靠近水面，轻轻一捞，那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小金鱼，就乖乖躺在了鱼网里。可是，随着鱼网一点点往外探，我的恐惧也上升到了极点。我无法想象，该如何面对那失去呼吸的生命。可是，女儿在房间里，用颤抖的声音问我，进展怎么样，能不能对付得了。我赶快回答，没问题，放心。一闭眼，我把鱼网提了起来，那还淋漓滴水的生命，被我迅速放在了塑料盆里。我顾不上换鞋，端盆下楼，把那个生命，倒在了垃圾箱里。好像，只要它离开家，我的恐惧，孩子的难过，就能瞬间减少一样。进门，我装作很自然的口气，告诉孩子，一切都处理妥当了，放心吧。女儿出来没有说什么，可是好几天都郁郁寡欢。后来，她反过来安慰我，鱼儿都是有寿命的，也许，那条鱼正好寿终正寝，不要难过了。我悄悄松了一口气。第二条鱼的告别，有过预谋。那是条浅黄色的鱼儿，好几天都反应迟缓，我感觉它挺不过去了，却还想试着帮它。多投点鱼食，让氧气一天二十四小时输送，再放些净化水的胶囊，干脆，换换水……一切都无济于事，它还是用同样的姿势，在某个夜晚，无声地躺在了水面上。我把它用同样的方式，送下了楼。还好，孩子不在家。晚上，我犹豫着，用试探的口气，想让她接受离别。孩子听懂了要接受不好的离别，却没有听懂，接受谁的离别。她的反应特别强烈，追着我问，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爷爷奶奶怎么了。我被逼无奈，只好告诉她，又走了一条鱼儿。她明显松缓了下来，安慰我说，还好，还好，只要爷爷奶奶都好就行，鱼就不要太在意了。亲人更重要。我悄悄松了一口气。鱼儿还是不断告别，有的沉默，有的惨烈。那条体型庞大的清洁鱼，我总认为是最强壮的。有一天，我找不到它。它经常和我捉迷藏，不是贴附在氧气管上，就是潜伏在水底，一动不动。所以，找不到它，应该是很正常的。然而，几天后，我看到外形完好的它，没有贴附，没有潜伏，沉在水底，一动不动。打捞上来时，它的内脏都空了。我不知道，是腐烂，还是被其它的鱼儿做了什么事。我想流泪，死亡，对强壮的个体，也不会手下留情。那条最美的金鱼皇后，和我做过最长时间的告别。我敲敲玻璃缸壁，她就振作一点，挣扎着从水中游到水面。可是，气力不支之后，她的身子又随着水流漂浮不定。像片枫叶般，她翻转着身体慢慢下沉。金鱼皇后那红艳绝美的身，那透明漂亮的尾，可是曾惊艳过我的眼睛的。她的告别，凄美到心碎。像风中的红叶，一次次，飘摇。最后，还是躺在了缸底，没能起舞。……某日晚间，孩子怔怔看了看鱼缸，问，“这么少？鱼呢？”我说，“不在了。”我们继续静静吃饭，再也没有讨论过，该如何厚葬，每一条美丽过时光的生命！只有我知道，有一个生命，躺在卫生间的垃圾桶里。我只用纸隔离了视线。现在，活着的还有两条吧！我放足了饲料，插了氧气，你们还能不能等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