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昀随笔】窝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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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心事
文/筱昀
遇上件窝心事，与老人有关。
忙了一整天，傍晚时分，高峰期，开车回家。拐进熟悉的老街，车辆更加拥挤起来。自行车摩托车小汽车垃圾车，都在狭窄的通道上涌动，见缝插针地捕捉着任何一点可以向前的空间。再急的性子，也不可能给车子插一双翅膀。习以为常，紧跟着向前挪呗、挤呗。
快挪到小区门口时，车还是被堵死了，不得已熄了火。身后一片轰鸣。不用猜，也能想到司机们摁在喇叭上那一根拇指的力量。
探头向前，发现前面的车其实都陆陆续续走了，只有一辆黑色别克堵在小区门口，纹丝不动，才排起了后面的长龙。
“这车主也够可以的，你车子往前走一点点，我就可以进小区了。”看别克没动静，自己心急，干脆按了下喇叭，想提醒他挪挪地方。
好久，右侧车门打开，下来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穿蓝色装，戴蓝色帽子，像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老人下车后，又弯着腰趴在前窗与车里的人说了几句话，才慢慢直起腰，摆手，告别。别克缓缓起步，走远。
“原来老人住这里，要下车啊！”我正在想，“也不知道他们在车里做什么呢，老人这么迟才下车。后面的车子堵这么长，他们可真能沉住气！”
“还好，车子总算走了，我也能回家了。”有了这样的心理安慰，我轻松了许多，发动车子准备进院。抬头，才发现老人还站在原地，脸朝我，嘴里在说些什么。那脸色，似乎不太高兴。
我按下车窗，静听，才明白老人在骂人。那地道的难听骂词，在老人嘴里很顺溜地源源不断涌出。我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但不好发作，又硬生生压了下来。看他脸上的老年斑，年纪应该有七十左右了，不能和他计较，咱也真计较不起。
老人挡在小区门口，歪着头，斜着眼睛，很耐心也很专心地骂着，不肯罢休。他那意思是我不该按喇叭催促他，所以一边骂，一边挑衅：“你咋不走？你咋不走？”接着，又是一串脏耳的骂声。我气，但也没辙，总不能踩踩油门朝他冲过去啊！后面的司机还在拼命按喇叭，挡路的人却斗志昂扬，不愿休战。
“难道真的是当年的坏人变老了？”看这老人穿的衣服齐整干净，连骂人的架势也有几分气派，却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这高超的骂人功夫，也不知道他家孩子可曾被练过手，我有些晕乎。得，再次把车熄火，关了车窗，双臂交叉，静静地看着他骂。后面，喇叭声此起彼伏！
没有对手的战争无法持久，老人终于偃旗息鼓，再瞪我一眼，才不甘心地转身，向院子里走去。我摇摇头，发动车子，打开车灯，把车子慢慢拐进院子。后面车流顿时有了活力，几声短促的喇叭声过后，一辆辆车子畅快地呼啸而过。
我的车开得很慢，因为老人不走了，又调转身，站定，开骂。车子被迫停下，老人正好在光圈里，像个卖力的演员。他的嘴不停地张合着，速度适中，应该是要配合骂词的节奏吧！这么大年纪，真不容易！
年轻时脾气躁，受到这样的窝囊气，应该早和他吵起来了。现在，还真佩服自己的宠辱不惊，居然能耐心地看他骂，还为他找理由：一定是护犊心切，怪我不该催他孩子的车子吧！虽说被骂窝心，自己也能理解老人家了。
他骂完，收场，转身。我们一起慢慢向前挪。到路口，他向左，我向右，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