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尖 | 阴阳奶水
编者按：
《本草纲目·水·生熟汤》有言:“以新汲水百沸汤合一盏和匀,故曰生熟。今人谓之阴阳水。”毛尖老师则巧用“热牛奶加冰牛奶”混搭而成的“阴阳奶水”概括欲望轻喜剧的基本语法。区隔开来的社会阶层和社会群体真能像热牛奶和冰牛奶那样分分钟混合成一种奶水吗？王晶的淡黄色喜剧勾兑出一杯阴阳奶水，刘别谦则以其特有的笔触和力道将这杯阴阳奶水打翻。现实的命运只能是冰奶水和冰奶水在一起，加之电影美学（甚至只是颜值）的制约，“阴阳奶水”似乎只能留香于电影的白日梦之中。
本文原载于《收获》2016年第2期毛尖专栏《夜短梦长》，原标题为《热牛奶加冰牛奶：关于欲望轻喜剧》。保马特此首发网络完整版，以飨读者。
关于欲望轻喜剧
毛 尖
01
现代谋杀中，能够从杀人者和受害人的圆圈关系中逃逸出来的，是“猫和老鼠”。
《猫和老鼠》（Tom and Jerry）系列从1940年首播，第一集结尾，战胜了猫的老鼠拉出一个条幅，“甜蜜的家”（Sweet Home），揭开史上最欢乐长篇动漫的序幕。这个“甜蜜”，准确地定义了汤姆猫和杰瑞鼠的关系，啦啦啦，啦啦啦，你的每一次追杀都是爱情旗帜，我的每一次逃命都是高潮体验。不管你是用斧头锤子锯子熨斗烤箱还是鞭炮炸药大炮，亲爱的汤姆，你的武器越惊心动魄，杰瑞越是能感受到你蓬勃的欲望和欢乐。
这种欲望这种欢乐，最终改写了现代谋杀的主题，今天要谈的是，欲望号喜剧。
打下“欲望号喜剧”五个字，第一个想到王晶。香港黄金时代的三级片不方便细说，但是香港喜剧中最有观众缘的淡黄色料理，王晶主厨的电影一定进入排行榜，比如他的“追仔”系列。从1983年的《花心大少》开始，王晶的追仔桥段就不断演进，如果说谢贤和傅声比拼魅力还是传统模式，那么，经过1987年《精装追女仔》的练手，《追男仔》（1993）开场的恣肆已经具有色情电影的随心所欲和无拘无束。
林青霞扮演的警察追捕歹徒，被逼急了的歹徒一把拉过路人梁家辉当人质，没想到梁家辉是做鸭的，他又一把吻住歹徒，林青霞趁机制服气急败坏的歹徒。梁家辉在这部电影中的造型就一个原则：没下线，他在“鸭王之皇卡拉OK”里当鸭，穿着粉色夏威夷沙滩裙唱着靡靡之音勾引中年妇女，歌到荤腥处，突然解开内衣，露出一大撮用黑毛绒做的假胸毛。不过至贱有至福，梁家辉和张学友同场扮演贱人双璧，一个赢得林青霞，一个得到张曼玉。黄金时代尾声里的演员后来都成了大腕，但张学友的歌迷见过他们的天皇巨星在银幕里卖贱吗？他走进茶餐厅，还没坐稳，就吆喝老板，“来杯阴阳奶水！”同伴问这是什么玩意，张学友就骂对方笨蛋，“热牛奶加冰牛奶啊！”同伴马上恭维“老大喝东西真有品位！”
“热牛奶加冰牛奶”，王晶淡黄色喜剧中手到擒来的一句台词，道出了此类轻喜剧的最常见语法。
《追男仔》中，林青霞、张曼玉和邱淑贞扮演中产阶级家庭的姐妹花，无论是家境还是个人身份都是很体面的，而她们的欲望对象都和她们构成“冷热牛奶”的反差。林青霞和梁家辉，前者是警司，后者是鸭子；张曼玉和张学友，前者是社会工作者，后者是黑帮小混混；邱淑贞和郑伊健虽然实际背景相当，但是邱淑贞一开始的时候，是假扮风尘小神女和有钱纯情哥交往的，总之，王晶的喜剧程式基本沿用了美国在三十年代就成熟了的喜剧结构：以男女主人公彼此接纳的方式，来体现不同阶层的融合，虽然实际情况是，“热牛奶加冰牛奶”永远是“阴阳奶水”，但是，喜剧效果就来自这种渴望成为同一种奶水的愿望。
中产阶级姐妹花
02
从1934年的《一夜风流》（It Happened One Night）到《罗马假日》（Roman Holiday, 1953）到《风月俏佳人》（Pretty Woman，1990），美国爱情轻喜剧都是这种甜蜜的神话，上到公主，下到妓女，大家都能逆流进入其他阶层，藉此体现美国民主社会结构波霸一样的弹性。不过，刘别谦（Ernst Lubitsch）看到这种弹性，就笑了。
一点不夸张，刘别谦以一人之力提升了欲望轻喜剧的品格，后代美国喜剧导演，很少敢说没有受过刘别谦影响，像比利怀德（Billy Wilder）的桌上就一直放着刘别谦照片，和他同时代的喜剧大师卓别林（Charlie Chaplin）也说：刘别谦能以优雅的方式表现性的幽默。
德国演员、导演、编剧
这优雅的性幽默，就是驰名影界的Lubitsch Touch了，特别难以传译的这个“刘别谦笔触”，让他在美国电影的保守年代，能够活色生香地表达出欲望。《天使》（Angel，1937）中，黛德丽的丈夫突然带老友道格拉斯回家用餐，丈夫不知道的是，妻子和老友在巴黎曾经有过一夜情。
来看刘别谦是如何表现这一夜情的。三人进入餐厅用餐，但是镜头没有跟进去，作为银幕上的器物大师，刘别谦的“门”法最为牛逼。他用门阻挡了观众的视线，然后，门开了，男仆端着盘子出来：奇怪！夫人的牛肉没动过。随后，男仆端出客人的盘子：呃，他也没动！虽然牛肉被切得一小块一小块。是牛肉出问题了吗？终于，第三个盘子端了出来，仆人们松口气，男主人可是吃得干干净净的！
嘿嘿，不知情的男主人就因为多吃了一块牛肉，从此成了呆萌丈夫的原型。德国出身的刘别谦把欧洲的世故和幽默带入了美国电影，《天堂陷阱》（Trouble in Paradise）就是一个特别出色的例子，其中的犬儒式色情法在美式的爱情民主屁屁上轻轻地拍了两巴掌。
电影一开头，风流男爵一边点餐一边思考，“如果卡萨诺瓦突然变成罗密欧，和朱丽叶共进晚餐，那么，谁会是克里奥佩特拉？”听不懂这句话吗，往下看就是。男爵对侍者说，你看到那弯月亮吗，我要那月亮照进我们的香槟。懵懂的侍者反正一律说是。终于，威尼斯的夜色带来了男爵等待的伯爵夫人。
伯爵夫人进门一番幽怨，称自己进酒店的时候被人看见，明天一早必然身败名裂，男爵惶恐道那要不你还是走吧，伯爵夫人一个眼风过去意思来也来了。两人用餐，你挑我逗。中间侍者进来插了一句嘴，说酒店有客人失窃。两人继续上流社会的调情，突然伯爵夫人转了话锋：男爵，你是个骗子，是你抢劫了酒店客人。不过男爵镇静自若继续用餐，细盐胡椒和风细雨，随后他对伯爵夫人露出更加迷人的微笑：夫人，您也是一个小偷。
同行相见欢啊，假男爵摸出怀里的胸针还给假伯爵夫人莉莉，她则把他的怀表还给他，“表慢了几分钟，我已经把它校准了。”她得意的时候，他追上一句，“你的吊袜带我就不还给你了。”雌雄小偷卸下面具，说话吃肉也就不用顾忌上流社会的礼节了，莉莉确认对方就是自己久仰的江湖大盗加斯顿后，激情地扑到他的怀里，然后两人倒在沙发上，然后是一个典型的“刘别谦笔触”：镜头上只有沙发，一张阅历丰富的沙发。
加斯顿和莉莉于是决定联袂去洗劫柯莱特香水公司继承人的财产。加斯顿很快赢得了社交丽人柯莱特夫人的好感，登堂入室成了她的秘书，他们关系的进展又是一个“刘别谦笔触”：摄影机对准一只闹钟，随着时间的流逝，闹钟上的光影展示他们暧昧的加深。男仆上来敲柯莱特夫人的门，但是美丽的女主人是从秘书房间里出来的，男仆随后上来敲秘书的门找女主人，但她又从自己的房间开了门，胖胖的男仆被他们搞得神志恍惚，电影审查机关也被刘别谦搞得神志恍惚，没有一点把柄的赤裸裸性表达，你能拿我怎么办？也是在这个意义上，巴赞（André Bazin）、楚浮（François Truffaut）和希区柯克（Alfred Hitchcock）都对刘别谦膜拜不已，认为他是现代好莱坞的缔造者。
而刘别谦为这个“现代”下的定义是，就算卡萨诺瓦变成了罗密欧，他也不能和朱丽叶在一起。电影中途，莉莉对陷入上流社会爱河的加斯顿有一个棒喝：“亲爱的，你记住，你是加斯顿，你是江洋大盗！我就爱你这个江洋大盗，我崇拜你这个江洋大盗，偷骗枪是我们的本色，千万不要变成那种吃软饭的没用男人！”如此，影片结束，加斯顿告别柯莱特夫人，和莉莉双双离开，最后，他们像开头那样，用自己的偷盗技巧互相抒了情：我拿走了你怀里的项链，你顺走了我包里的十万。
《天堂陷阱》海报
刘别谦的态度在于，加斯顿和柯莱特夫人互相动了情，但无论是他们的爱情还是离别都是在上流社会的犬儒语法里，这样电影结束的时候，观众会意识到，贼还是和贼在一起比较好，也就是说，热牛奶遇到冷牛奶能创造喜剧，但是冷牛奶和冷牛奶在一起才是命运。对这个牛奶定律的终极表述，英国人会在美学上进行盖棺。
03
《极品基佬伴》（Vicious）可算二十一世纪最风骚室内情景喜剧，从2013年首播，到去年一共也就做了两季。此剧由英国独立电视台推出，主要演员平均年龄超过七十岁，大名鼎鼎的伊恩•麦克莱恩（Ian McKellen）和德里克•雅各比（Derek Jacobi）两位主演都是英国著名同性恋，这对爵爷在戏中扮演一对同志伴侣，他们之间的毒舌和甜蜜构成此剧的主要线索。两人相遇时候都是小鲜肉，电视剧开场已是他们同居48年后，“甘道夫”麦克莱恩扮演的弗莱迪是个饭来张口的傲娇男，雅各比扮演的斯图尔特是个嗓门尖尖的怨女王，两人的共同点是，在实际年龄和心理年龄之间，有五十岁的落差。他们一起生活了半个世纪，动作和习惯已经完全趋同，但感情上还在火花四溅地互相吃醋彼此伤害或者一起伤害朋友。
他们最经常伤害的一个朋友叫维奥莱特，当然也因为维奥莱特扛得住他们的打击。维奥莱特是个老花痴，本来，她那个年龄的女性如果不是在家含饴弄孙，至少参透了人间风月不会再受男人欺骗，但是维奥莱特不，她昂扬的花心让她不顾高龄四处猎艳，而且她说话重口，毫不羞耻，对自己的肉身充满信心，对年轻的男性充满向往。弗莱迪和斯图尔特的楼上搬来了清秀小伙子艾什，她就很垂涎，单身派对上，她把自己和艾什一起灌醉了。第二天早上艾什赤条条醒来，看到身边赤条条的祖母级床伴，吓得马上捂住胸口。艾什希望维奥莱特彻底忘记这荒唐的一夜，维奥莱特嘴上同意了，但是逮住机会她就要调戏一下艾什，她借住到弗莱迪家的时候，就对艾什说：“这下，我在下面，你在上面喽。”好不容易，她失踪的丈夫回来了，一大早，她就兴冲冲地赶到弗莱迪和斯图尔特的家宣布这个消息。
她得意地进门，落座在她的常用沙发上，愉快地宣布浪子回巢，但是弗莱迪和斯图尔特都不记得她曾经结过婚了。维奥莱特不在乎，她骚兮兮说她现在浑身酸麻，因为啪啪啪了。看她这么爽，弗莱迪就要毒舌她，尤其今天是他和斯图尔特的大日子，他们终于要结婚了。弗莱迪问她有没有请专业化妆师，“你这样子不请专业的是拿不出手了。”不过维奥莱特什么时候怕过老友挤兑，她看艾什进来，立马骚唧唧声明她老公回来了，“他可是个超级无敌大醋缸呀”，一边风情万种地甩了甩长发，吓得艾什不敢再看她。
终于，弗莱迪和斯图尔特结成了“夫夫”，但婚礼没结束，维奥莱特的混蛋老公就要把她强行带走，这个时候，艾什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挥拳痛击老混蛋，并且英雄般宣称，“我是维奥莱特男朋友！”
事后回想，弗莱迪和斯图尔特都觉得小伙子的壮举是他们熏陶的结果。然后，斯图尔特恍惚了一下：“如果艾什和维奥莱特真在一起会怎样？”弗莱迪马上喝住了他的绮思，那怎么行，“想想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就糟心。”
弗莱德可以和斯图尔特在一起，但是维奥莱特无论如何不可能和艾什在一起，就算是在全天下最潮的英国独立电视台，高龄逐爱的维奥莱特也只能被定义为一种紊乱。说到底，两性喜剧几乎从不承担变革的功能，欲望只是对文化安全阀的功能测试，欲望喜剧的职能最终总是被证明为秩序的守护者，即便弗莱迪和斯图尔特在一起，反复被强调的还是他们之间半个世纪的爱，电视剧最后也结束在两人的亲吻上。至于维奥莱特，如果艾什把她从花痴状态中解救出来，那么不仅中产阶级的道德要被重新改写，更重要的是，中产阶级的美学将被颠覆，小黄瓜一样的艾什，怎么可以落入老南瓜一样的维奥莱特手中呢？
影视剧的美学从来都优先于影视剧的道德，甚至，脸蛋就是道德，热牛奶和冷牛奶的交织，如果在阶级层面还能制造银幕神话，那么在美学层面，则没有一点可能性。就像弗莱迪的第一反应：想想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就糟心！所以，《仲夏夜之梦》（A Midsummer Night's Dream）中，仙后爱上驴子，只是仙王的一次恶作剧，当魔法解除，仙后压根不愿回首之前她百般爱抚的驴子。
仙后和驴子的搭配，作为《仲夏夜之梦》的高潮笑点，也是从古至今欲望喜剧的制胜法则。全世界的两性喜剧，其实都是在仙后和驴子的辐射圆里展开剧情，到今天，我们已经很难看到离圆心近的喜剧，即便是最离经叛道的大岛渚，他的《马克斯我的爱》（Max My Love，1986），一开场便令人感受到一代电影大师也无法摆脱“人兽恋”的伦理压力，而一旦有了伦理的负担，喜剧的笑声就轻了。
04
欲望轻喜剧历史上，没有伦理包袱的电影少之又少。尤其这些年，占着两性喜剧至尊宝地位的日本电影也越来越讲伦理，像《盗钥匙的方法》（2012）这种号称近年最佳的喜剧，到电影最后，也要为黑道杀手恢复一下道德，看了以后真是令人深感“亚洲的紧张”。所以，最后，有请一部特别没有伦理压力的片子出场，我要说的是《南方公园》（South Park: Bigger Longer & Uncut，1997-至今）。
《南方公园》有多个译名，港译《衰仔乐园》，台译《南方四贱客》，从1997年首播，至今已有19季，续集已经预定到2019年。1999年拍的剧场版，也口碑爆棚。不过，这套以四个九岁孩子为起点主人公的喜剧动画，直接被美国电视审查机构定了个限制级。午夜场成熟观众动画，想想是不是就有点激动人心？这个，就是电视剧两位主创的秘诀。特雷·帕克（Trey Parker）和马特·斯通（Matt Stone）很聪明，他们知道，粗俗就是生命力，所以，《南方公园》开篇就唱，“读书听话不可能，老妈奶子会开花”，小镇里的孩子，从来不讲“吃饭饭睡觉觉”这种小屁孩话，他们日常聊天就是把“老妈的振动器”“大象鼻子黑人鸡鸡”挂嘴上，而他们的老妈，既不是白雪公主，也不是白雪公主的后妈，被朋友们称为“死胖子”的卡特曼来自单亲家庭，有一个溺爱他的风骚老娘，总是不顾他明显的肥胖还一力喂他各种美食，而骚老娘警告他听话，就说，“不要惹我，我好几天没用振动器了！”
另一主要人物屎蛋（斯坦），据主创帕克说，原型就是他自己，“脑子有点乱”，是个怀疑论者。屎蛋有个爷爷一百零二岁，老是求屎蛋杀了他，因为活厌了。屎蛋就打电话向电台里的“耶稣”求救，但是，“电台耶稣”只会说“朋友妻不可骑，朋友不在也可以”此类话，对于屎蛋的“是否可以杀不想活的人”这样严肃的问题，只会挂机了事。所以，虽然《南方公园》主打的是连篇脏话，粗俗却绝不低级，连下十九季的动漫有它非常强劲的政治和时事能力，当季的明星、政客、宗教人士都会在动画中被揶揄被戏谑，尺度之宽，是保守的好莱坞之间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作为一部动漫，南方小镇上的小孩、大人，包括天外来客都既是神话般的讽刺大师，又是科幻般的无耻混蛋，而最后，他们都会统一在天真的重口里，也就是说，所有的批判和讽刺，末了都会屎屁尿化，如此保证这部动画的“尿水遥遥屁屁不息”。因此，光是电视剧中的屎尿屁，影视史上，就没有其他剧集敢同它们比数量比频率，其中有一集，二十二分钟一共出现了162次shit。看不下去的吧？两位主创会说，我们在动画片开头的时候，不就反复告诫过：此节目语言粗鄙，内容混蛋，任何人都不宜观看。
不过，《南方公园》里的“一手一腿”“鱼蛋卤蛋”“牛奶汉堡”，虽然字字涉黄，但也句句有来历，讽刺的不是时尚界的脑残明星，就是金融界的粗鄙货色，加上金融危机、强迫捐款、网络民意等等都是世界议题，脏话重口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语料库的大头，所以此剧在世界各地都非常接地气地落地生根。耶稣被恶搞了，佛祖被恶搞了，犹太人被恶搞了，黑人被恶搞了，同性恋被恶搞了，胖子被恶搞了，总统被恶搞了，富人被恶搞了，妓女被恶搞了，老人被恶搞了，比如，前面屎蛋的爷爷求死不能，老头就主动出击，希望能激怒屎蛋的朋友来结果自己，他对死胖子说：“快！快来杀了我，因为我和你妈有一手，不，不是一手，是一腿！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腿和腿……”没有一点扭捏，《南方公园》就是要旗帜鲜明地告诉你：谁都不是好东西，大家都是这个不正常世界的奴隶，啊欧，奴隶奴隶，南方小镇上的奴隶，都是欲望的奴隶，就像阿尼唱的歌那样：啦啦啦啦啦啦，我爱大奶头姑娘，我爱她们大腿间的森森道路……
这个阿尼，除了在四季六集中没有死，集集必死但每次都能复活，没有人质疑过他为什么又能重返人间，在欲仙欲死的世界里，死亡只是一种躲避的方法，再用阿尼的歌词，对于男人，比生比死都重要的是，“拥有一个长长的象鼻棒”。所以，作为欲望喜剧界的黑暗料理，《南方公园》特别当得起世界喜剧界的前排交椅，它用最天真的方式讲了最粗俗的故事，用最呆萌的形象表现了最混乱的内容，卡通和重口的结合，孩子和性欲的混搭，彻彻底底代言了一次阴阳奶水。也就是说，影像表现上，无论是在阶级层面还是美学层面，“热牛奶和冰牛奶”的搭配都不如在形式层面走得彻底，但《南方公园》毕竟是一次卡通展示，在本体论的意义上，卡通是一种童话。
不过，这个阴阳奶水，在电影史上有过一次奇特的融合。下次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