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中国革命的“神性”
今天确实有不可遏制的想写点字的想法,因为有所触动。每当想写东西,首先要想题目,这是主旨,从下午想到晚上,想到了这个标题。有的朋友可能知道,“神性”是韩德强近年来喜欢用的一个说法,有它贴切的地方,虽然我觉得还不够好,但一时想不出更好的,便借用一下。这就是自留地的好处,把意思传达出来就好,有不到位的地方,真的朋友也可以理解。
这几天,我在跟随一个访问团在西部探访西路军的足迹。了解军史的朋友会知道,西路军是近年来争议性较大的一个话题,我对这个问题很外行,没有能力发表我个人的看法(形成自己看法的前提是扒梳大量的史料,这不是我所长),好在,在这里我不需要发表我对西路军的看法,因为今天我邂逅的是超越一切路线分歧的东西。
今天(27日)一早,我们从兰州乘车前往青海循化撒拉族自治县的红光村,这里有西路军战士留下的遗迹,我们要看的,是一所小学和一座清真寺——唯一一座由红军修建的清真寺。
当年,西路军经过几个月与西北军阀的苦战,几近全军覆没,数千人沦为俘虏。在被俘的西路军战士中,有400多人被马步芳押解到今天红光村的所在地(当时叫赞卜乎村),组成所谓的“工兵营”,其实是做苦役,伐木、垦荒、修路、建房等。据资料称,在1939年至1946年间,这些红军战士在这里共垦荒1700多亩,修建巨型水车5架、住宅围墙60多处、学校一所、水磨两盘、油坊5座,还有一座清真寺。
后来,大部分红军战士被转移,只有少数与当地撒拉族人结婚,留了下来,如今也全部不在人世了。
直到1980年代初,当地人重新启用清真寺(一度被用作了仓库),在修缮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令人惊异的秘密,在礼拜大殿上脊的瓦上,发现了五角星、镰刀、“工”字等标志。这是那些被俘的红军士兵在刺刀和枪口的胁迫下做工时加上去的,这是他们心中不灭的革命理想闪耀着的火光。
赞布呼清真寺的阿訇是在红光村长大的,他听老人们讲,当初红军战士在这里做苦役的时候,偶尔会表演节目,战士会一手持镰刀,一手持斧头,在开场或结束的时候做双手交叉的动作。老百姓看不明白,马步芳的兵也不明白,以为是个普通的舞蹈动作。直到建国后,红光村的撒拉族群众才恍然大悟,那是党旗上的标志!
是什么让那些如今早已老去逝去的年轻人们在经历艰苦卓绝的行军打仗、被俘和被迫做苦役的时候还在内心保留着对革命的热忱?是什么让他们坚定地相信革命一定会胜利?
这对于我来说,也有点难以理解。我的立场算是清晰坚定了吧,但如果让我经历那些,我还能如这些红军战士一样继续坚定吗?我不敢说。我没有经过考验,说什么也是空话。我能说的只是,这样实实在在地存在过的精神的力量,让我震撼,让我感动,让我景仰。
这是超乎常识的信仰的力量。它不是来自那些已经彪炳史册的将帅,不是来自那些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英雄,而是来自再普通不过的红军战士,在历史上,他们其实是无名者。正是因为有千千万这样的中国人,中国革命才会成功,中国才会有今天。
这样的精神火种,在中华民族绝处逢生时于一个个具体而普通的人身上迸发,不把它比做“神性”,又能比做什么呢?这难道不是超越一切分歧的让我们感到卑微的力量?这难道不是中国人应该世世代代学习、膜拜、传承的精神图腾?
这是震撼了我的第一件事。想与大家分享的,还有一件事。
在这座由红军修建的清真寺里,有一个小型的“西路军纪念馆”,里面有后来授衔的出自西路军的将领名单和照片,也有曾建设过红光村的红军战士的照片和简介。我想很多人都知道一个常识,伊斯兰教是反对偶像崇拜的,清真寺和信仰伊斯兰教的人家里,都找不到任何人像。起初,当地信仰伊斯兰教的撒拉族群众对建这样的纪念馆表示不同意、不理解,是阿訇跟大家解释,这是历史,我们要感恩于为我们做出过贡献的人,这与教义并不矛盾。
这位了不起的阿訇名叫何连升,就是他:
何连升阿訇真的挺了不起的,25岁的时候就做阿訇了,后经国家宗教局选拔,前往埃及的爱资哈尔大学留学,一共在埃及学习了18年。回国后,他选择了为家乡人民服务,在这座小清真寺里做阿訇。因为他见多识广,信众佩服他,所以在清真寺里建西路军纪念馆的事,他一解释,大家就想通了。纪念馆建成于2009年,主要由何连升阿訇张罗,开馆的时候来了不少人,连附近的活佛都来了。
我拉着何连升阿訇聊了半天,他的学习经历、建纪念馆的过程等等。
我问他:现在民族问题和宗教问题交织在一起,恐怖事件总是和伊斯兰教纠缠不清,有些汉族也有越来越多的对伊斯兰教的偏见,你怎么看?他说:这就是我留在这个地方的主要原因,我要发挥伊斯兰的包容,有些人没有深刻地了解伊斯兰教,非穆斯林为什么对伊斯兰教有这样那样的看法呢?为什么有的穆斯林去搞恐怖事件呢?这些穆斯林都没有完整地理解自己的伊斯兰教,伊斯兰教是一个非常包容的宗教,我想把伊斯兰教的这个精神在这里发挥。
我最后问他:你觉得伊斯兰教和革命的精神能融合吗?他肯定的说:能融合,完全能融合。
行程紧张,别人已经等我半天了,只能聊到这里,我与何连升阿訇匆匆话别。
何连升阿訇的说法可以给我们很大的启发。如果宗教的发展方向是中国化,那什么是中国化?是儒化吗?不可能是,佛教可以跟儒家相互影响,但伊斯兰教不可能。中国化的方向只能是革命化,即寻找与中国革命的融合点,将宗教纳入到社会主义的旗帜下。革命和社会主义中有和宗教共通的地方,才能统摄宗教,让我们想想前三十年为什么没有“宗教问题”吧。中国化也不可能是市场经济化,我是来不及问了,不过大家可以设想一下,如果我问阿訇,伊斯兰教跟白猫黑猫那套能否融合,阿訇会怎么说呢?
最后,我要说两句话:
一、何连升阿訇既深刻地理解伊斯兰教义,又懂中国,这样的人应该当中国伊斯兰教协会会长。哪位读者有渠道,把这个话告诉应该知道的人。
二、有些人(包括一些朋友)对伊斯兰教有偏见,这样不好,现在出现的问题,背后有复杂的原因,责任不都在穆斯林群众,穆斯林里面也有何连升阿訇这样的“正能量”。改变现状需要多方面的努力,在问题已经出现的情况下,不要无谓地去做让问题进一步恶化的事,找到问题的根源,与何连升阿訇这样的穆斯林一起努力,从双方面推动解决,才是正道。
就说这么多吧,有说的不周全的地方,还请读者朋友们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