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水鬼 || 最后一场雪

第523 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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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走边记

老了回忆

本文由作者

授权六瓣花语发布

编辑  夕岚花雨

图源  网络

上一期（点击→）：阿玛多吉 || 西塘

战  栗  

姓氏不在字典里。你

它被做成松糕状整齐码放，盖上

红印。香灰里掺着骨灰。

肉里掺着筋。

你坚持每天劈柴，连续劈了

三十年。一直劈到死。

槐树变成鬼，它

发出呜呜声：仿佛白发人

送黑发人。

闪电将它掏空，掏成

一个棺材。

啄木鸟啄了九次

命也有九次。

你不敢轻易尝试：阎王是

如此的狡猾。

分  娩  

海洋正在结晶。

山谷里有大提琴的声音。

河是弯的，它是一把

琴弓。它悬在空中

游不进大海。

秋风把所有树木当成了哨子。

吹笛子的人变成一根根

竹子。它们

不断拔节，有泥土

的味道。

蘑菇把裙子收紧，它们单腿

直立。怀孕前

期待被采摘：那些想要

做妈妈的人握住

肚子上的拉链，随时可以拉开……

给父亲拍照  

中空外直的

不是一截竹子，而是

一个人。你摆着

年轻人的姿势，但是衰老的

颓势擒不住岁月的老虎。

你紧靠栏杆

下面拍打着制造

哭声的海浪——隔海相望

的是美国的

一座沿海城市。

二十年前，你一米七二

七十五公斤重

头发茂盛。

如今你不在乎

是否谢顶以及松垮的肩膀无法

拉出的坚挺角度。

你只想快速走进相框

结束不自然

的微笑。

   数  

银龙鱼在玻璃缸里

数鳞。我数星星。

数到九十九，你藏进衣柜，变成

一件衣服。

我最喜欢的一件。

母亲用头发织的，用了三种钩花。

失眠的人数羊。

用拉丁文，像天主堂里的

神职人员一本正经。

最后的纽扣是

系着的。

数眼睛里的松针，不老松

别来无恙。送客松

在黄山，我曾在汤口的一家旅馆里

数口袋里的钞票。

数到十，再

倒数一遍。

发射点在哈萨克斯坦中部偏西南。

一块旋转的乌云。

它继续忍着。

白内障  

毛玻璃的毛

越长越长

需要剪毛机修剪。

需要一条河

一分为二。

为怀孕的蚱蜢超度。

给秋风吊唁。

患病梧桐把自己

掏空，把自己

变成一支吹不响的笛子。

你看不清

窗外。

暴雨赶来乌云。

世间没有一把可以撑开的伞。

 外 公  

你有一座空山，上面

种着山毛榉。你布下兽夹捕捉

傻狍子。你的皮氅

领子竖着，铁丝般的硬毛

扎疼了脖子。

“举起枪，瞄准——”

我从未打到过一只兔子

夜椋鸟从岩石后面

飞出。鹌鹑如弹弓射出去

的灰色石块。它撞弯

一棵荒草。你教我制作陷阱，把

剩馒头装进渔网。

你不会写字，我教你

写:白日依山尽

你却能够背诵唐诗

你还有一口井，用木头

锅盖盖着。

冬天，它哈出热气

像活的一样

“它连着水脉”，而水脉

是一条龙

你有一根笛子，你不会吹。

你有一块机械怀表，它不转。

你有一对女儿

她们都老了。

你有一座坟，里面埋着

外婆。

最后一场雪  

最后一次下雪，是三月。

你挤出人群。

发箍上的水钻反射着强烈的光线。

下雪不冷化雪冷。

雾气呛人，我也忍不住

搓了搓手。

你打掉胎儿如同一个孩子

拔掉气门芯。

瞬间的小与瞬间的泄气。

吃过胎盘的护士脸上露出一丝诡异。

我是一个大夫。

救死扶伤与杀人越货

一线之隔。

码头水鬼简介

码头水鬼：原名郑巍，80后，山东人。图书出版人，写诗多年，作品散见于各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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