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

【“我心中的北大荒”征文】邵龙: 魂归北大荒

2017-06-12 邵龙 浓情黑土地

文者其人

     

       作者简介:邵龙,出生在饶河小佳河,北大荒第二代人,从军30个年头,现已到地方工作。曾在《解放军报》《黑龙江日报》《绿风》《诗林》等军内外报刊发表诗文300多篇,并有作品入选《军人与祖国》《情满龙江》等作品集,著有诗集《送你一轮月亮》《北斗七星》和文集《岁月如虹》,系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

 我喜欢游泳,尤其喜欢到松花江里游泳。也许是因为江水里掺有父亲骨灰的缘故吧,生活中每每有不愉快或信心不足、或孤独寂寞,只要我纵身跳进滔滔的松花江,在江水中畅游一番,上岸后定会精神振奋、信心十足。因为在江水中我能吮吸到父亲的味道,能体会到父亲般大手的抚摸和慰藉,有一种找到家的感觉。

         从17岁那年,我独自一人背起行囊走进军旅生涯的30个年头,到如今转业到地方工作,我所经历过的尘世间的悲欢离合,我所品尝过的生活中的酸甜苦辣,都如同一江春水流向远方,而唯一定格的是30年前父母站在军属送别队伍里,那双含着泪水充满期望、难舍、担忧的眼睛。

        感恩父母,感谢他们给了我一条鲜活的生命,让我享受这人世间的灿烂阳光,感谢他们把我含辛茹苦的养大成人,让我感受这人生的美好生活。

         我印象中的父亲有着一个标准军人的身形,高大魁梧,走路生风,而性格却是无比善良、温和,是所有熟悉他的人有口皆碑的好人。然而,父亲一生承受的苦难太多太多了。在解放前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因为爷爷是军官的缘故,父亲甚至比我参军时年龄还小就成为了一名军人。1958年,他从浙江省军区随十万官兵奔赴北大荒,而后辗转黑龙江各地。“文化大革命”期间因历史问题被下放,而后又被平反返城,身体被折腾得每况逾下,以至于后来常年生病卧床不起。

         父亲一生崇尚军人,并以自己曾是军人为骄傲,以有我这个军官儿子为骄傲!甚至在他临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那一刻,示意让母亲给他穿上他曾经穿过的军装,戴上军衔和帽徽,穿上军鞋,套上军大衣,军容极其严整的笔直的以军人标准的姿势躺在那里,等待他军务繁忙的儿子匆匆推开房门,大声地叫着“爸爸”的那一刻,他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爸爸是我最敬重的军人,他大气、从容,尽管北大荒让他饱受苦难,他生前却还是嘱托将骨灰撒在他为之献身的北大荒的江水里面。


         为纪念父亲,我和弟弟一直想给他买块墓地,因母亲迟迟不吐口,骨灰就一直放到殡仪馆里。一天,我正在部队里组织开会,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让我马上回家。妈妈是个刚强的女性,一惯是说一不二的,也从不轻易的影响我的工作,我想一定是出什么大事了,就匆匆赶回家。弟弟也同样接到电话匆匆赶来。见我们兄弟都到齐母亲宣布:“要完成父亲的心愿,将骨灰撒入江里。”并严肃要求:一不准告诉任何人;二不准操办,一切听她的。母亲一生武断,她的话我们是必听的,我和弟弟谁也不敢多说一句,只好从命,按照母亲的要求,我俩租了两只白鸽,买了一只父亲生前最喜欢吃的烧鸡,来到了殡仪馆。我把父亲骨灰盒取出来以后,母亲精心擦拭了两遍,然后放在殡仪馆后面的一块空地上,她站在中间,手拿着基督经文,我兄弟俩面向骨灰盒分别在他的左右跪下,一人手抱一只白鸽,听妈妈在祷告。她时而念经文,时而又唱经文,时间很长,直到我们感觉跪在地上的腿已经麻木了,她才说了一声:“放!”于是我俩同时放飞两只白鸽,白鸽飞向天空,飞向远方。她带去了我们对父亲无限的思念。记得我们三人租了条船,母亲把父亲的骨灰倒在一块事先准备好的红布上,用鲜花的花瓣和骨灰搅拌在一起,待船驶向江心,我们把父亲的骨灰轻轻地撒向江里,心情十分沉重。

        父亲骨灰撒入江后,在回来的路上,母亲给我和弟弟每人500块钱,说是葬我父亲的费用。我当时已是上校政委,弟弟也是一家大公司的副总了,都不缺钱,而且那是葬自己父亲的费用,儿子理所应当拿啊!我俩不要,母亲却不肯,她说:“你爸爸的事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们的钱。”


         母亲真的是太伟大了,她不仅美丽、刚强,而且深明大义,心胸宽广,有很深的修养和高度的责任感,我真的因为有这样的母亲感到自豪,也为父亲一生有如此般忠贞的伴侣而骄傲。

         母亲自幼生长在海边,17岁就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作为我国的第一批支边青年来到了荒凉的北大荒。因不熟悉北方生活,她在一次值夜班给炉子添柴时,用右拇指扒拉烧红的炉盖子,手指被烫伤。当时地处边境,方圆几百里都是荒无人烟,兵团医疗条件又极差,手指感染被截掉。母亲就是用这双残缺右拇指的手,不知为我们缝制了多少件衣服,烧过多少顿饭菜,她承载了太多的辛劳和艰苦啊!

         记得“文化大革命”初期,母亲是宣传队队长,她每次组织宣传队活动时都带上我,而我因又唱又跳十分可爱,每次参加活动回来的衣服前后都会被大家别上满满的、各式各样的毛主席像章。那是我童年最幸福的两年,谁知两年过后,我们家一下子成了被斗对象,不仅被下放,我和父母还受尽了侮辱和折磨。我至今还记得,我放学的路上,经常会被人以“反革命狗崽子”的罪名殴打,开始还反抗,母亲知道后含泪告诉我:“不管谁打你,打多么重,你都不要还手,恶是有恶报的,你不还手,他们就还会作恶下去,越做罪孽越深,早晚有一天会很惨的,你一定要忍耐,要等着他们的这一天。”我听母亲的话,从此,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现在想来,母亲的话还真有些哲理在里面。

         母亲今年80岁了,身体还行,只是有些糊涂。最近,她总念叨两件事:一件是总翻父亲的离休证,念叨父亲的生平;另一件是总说农垦大厦那么高,里面有她的血汗。是啊,正是有像父母这样千千万万的北大荒第一代人的血汗,才浇灌成今天这般宏伟的农垦大厦啊!


        想到父母的恩情,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做儿子的欠他们的真的太多太多了。父亲已经走了,我只能默默地祈祷他在九泉之下安息。我现在能够做到的是,多抽出些时间去陪陪母亲,听听她不休止的唠叨,带她到郊外去透透新鲜空气,尽到一个儿子的孝心。我深知,世界上什么事都可以等,唯有对父母的孝心不能等,否则,将后悔晚矣!

         母亲节到了,我突然想写点文字以感恩父母,其实,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心中都承载着一份浓浓的恩情,这份恩情不仅有父母的养育之恩,有老师的教育之恩,有朋友和同事的帮助之恩,也有领导的培养和扶持之恩…我会把这些恩情深深地埋在心底,时时铭记,直到永远。

本栏编辑 申江 czy55199314

公共邮箱 m15146925852@163.com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