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鸣诗选（八首）四川李茂鸣
李茂鸣诗选（八首）
四川 李茂鸣
爱祖国是从爱故乡开始的
祖国是最明亮的一个词
漆黑的午夜，也把我的心
照得暖暖的
祖国是最温暖的一首歌
寒冷的冬天，也把我的心
唱得热血沸腾
但祖国是具体的
爱祖国是从爱自己的故乡开始的
故乡的水田，水田上方的
那一群白鹭
以及白鹭身上那一片千年不化的雪
故乡山坡上的青草和牛羊
以及草尖上那一颗透明的露珠
的眼睛
故乡的墓碑
及坟墓里沉睡的先人们的白骨
以及白骨里吹出血红的花朵
祖国是遥远的
也是很近的
爱祖国是从爱身边的每一位亲人开始的
母亲是岸，一生都在坚守
儿女是水，一生都在追求
母亲不仅生下了我们
还屋檐下的麻雀一样每天都在奔忙
上下翻飞
衔来一条条青虫
一口一口地喂养我们
直到长大成人
父亲用大山一样宽厚的肩膀
把责任和儿女们扛在肩上
并下地劳动
用汗水换回洁白的米粒
和我们上学的盘缠
还有隔壁的大伯，大娘
他们都老了，老得连腰都伸不直了
老得连人都分辨不清了
但她们关怀的目光和鼓励
依然是那么滚烫、笔直，一点也不弯曲
爱祖国是从爱故乡开始的
祖国就是祖先们的故乡
也是我的故乡
故乡的向日葵
一生都燃烧着热烈的向往
她们目光里的信仰永远是
那么坚定，金黄
即使在连绵的阴雨天
也依然低着头旋转着
默默地寻找心中的太阳
故乡的那一口水井
水井里的那一片蓝天和星星
以及那一只坐井观天的青蛙
她们永远是那么的生动，有趣
并不断地发表对世界的观点
永远充满对生活的热爱
爱祖国就是从爱故乡开始的
岸永远是那么坚定
水永远是那么充满激情
江岸上的那一丛丛芦苇
她们的头发白了
她们清贫的一生就是等待
并起伏着夕阳里那一双深情的眼睛
江岸柳树上的
那一只翠鸟的鸣叫
永远高过我诗歌的理想和追求
祖国就是故乡的驿道上
那一盏古老的马灯
清脆的铃声，点亮山里寂寞的野花
祖国就是故乡山顶上
那一眼明亮的清泉
一路吹来凉爽的歌声
祖国，我爱你城市万家灯火的
高楼和歌声
更爱故乡村落里那些散落在
民居里幽暗的旧时光
祖国，我爱国歌的嘹亮
更爱故乡山顶小学
那一面留守儿童和老师
共同升起的五星红旗
祖国不大
也不小
刚好装满我的心灵
祖国不重
也不轻
正好等于我一生的追求
和生命的重量
成都望江楼
不见了望江的人
只有楼的影子，至今生动着
江水与浪花的岸
不肯背过身去
岁月和诗
已被女诗人思念的红豆
压扁成薄薄的诗笺
并夹在波涛与波涛之间
漂泊成往事的船
浪花的眼与红颜
转眼也就在船舷的
边沿凋谢
一座吟诗的红楼
至今仍伫立江边
女诗人的背影
被镌刻成诗和联的上半部分
联的下半部分
至今仍无人真正对出
一座吟诗的楼
也是一座多情的明月楼
多愁善感的影子
仍浸泡在江水里
不肯上岸
致一棵樱桃树
在一切都在改变的今天
我们沿着一条折折叠叠的山路
走进简阳的樱桃沟
一树红红的灯笼
就站在村口
让我想起家乡的女子
想起她们让我感动的
生活与爱情的片段
一棵樱桃树，至今
在家乡的山塬上
坚持着她们内心的
那一份真诚和热烈
红得都快要哭出声来
红得都快要被自己的
甜蜜涨破了
一棵红樱桃
至今仍在家乡的山塬上
燃烧着热烈的向往
热情一点也没有减少
整个春天
我都在低头写诗
为一棵樱桃树
也为家乡的一个女子
为那些至今藏在深山里的
所谓的纯洁的爱情
也为飘在大山上空的
那一句至今也未改变的誓言
午夜，一列咳嗽的火车
午夜，听见母亲艰难的咳嗽声
一列光明的列车
不断地喘着粗气就要到站
一列光荣的列车
满载着儿孙们欢乐的果实
一节一节的车厢
虫子一样爬过黑夜的原野
闪过路灯的街口
刹车、减速、直到停下
咳嗽是必然的
无数光明的窗子
就象一封邮寄的加急电报
经历所有艰难困苦的年代和
关口
胜利地到达
一列生命的列车
已耗尽身里所有可以燃烧的油料
只剩下骨头和满头白发
啊，母亲
一列光明的血，总
在黑夜的峡谷里
痛苦地蜿蜒之后
就要到站
听见母亲艰难地咳嗽
手中一根长长的电话线
差点震落在地
一把热爱水果的刀
一把明月的刀
就躺在一大堆
做梦的水果们之间
正在做梦的水果们
总爱伸出手
以为那是一瓣爱情的月牙
其实，这是一把热爱水果的刀
并非月牙的船
就躺在热恋的
水果们中间
在进入梦乡之前
一把月牙刀
总是十分得意地
一圈一圈削去
果子表面那一层
薄薄的寒意
思想者的广场
思想者的白天
就蹲在广场的一角或路旁
成为石头冰冷的雕塑
思想者的前身，其实
就是一块简单的石头
只有当冰冷的刀锋滑过
才显现出人的模样
夜是时间的另一只翅膀
轻轻覆盖白天的灰尘
夜深人静的时候
思想者才会从石头的雕塑里
逃脱出来
一个人来到广场中央
黑夜里，一个人的影子
总是背着双手
在广场来回走动
嘴里叼着一根快要
燃烧完的香烟
时间总是闪烁其词
并一点一点化为灰烬
思想者的广场
要么拥挤热闹
要么空旷孤寂
只剩一个人的影子
来回踱步，走得很远
直到天明，才回到
雕塑本身的位置上
茶杯里的鸟鸣
一棵茶树在茶杯里的生长
其实是一片茶用倒述的方式
在与我对话
我时常坐在茶杯边沿的
一把名叫时光的椅子里
闭上眼睛，认真地听茶叶叙说
我时常徘徊在一只茶杯的边缘
经常借一片茶的翅膀与飞翔
回到白云的故乡
故乡的山顶，倾听鸟鸣
一片鸟鸣的茶叶
从故乡春天的一棵茶树出发
来到城市生活的一只杯中
不知要越过多少千山万水的弯路
还要经过多少红绿灯的街口
一片绿茶，终于在一杯透明的水里
张开翅膀，上下翻飞
寻找生活的出路，并且张开鲜嫩
的嘴芽，说出鸟语的树林
在城市生活的迷雾里
我也时常用瓶装的泉水
认真清洗茶叶表面的灰尘
直到看见茶内心的
一尘不染
一棵茶树仍在城市的
茶杯里继续生长
使用的是倒述的方式
在与我对话
我总是徘徊在茶叶的边沿
倾听茶叶用鸟语和土话
一遍一遍地说出故乡的日出
牛的影子
一条弯曲的道路，总牵着一座青山
仍在故乡的土路上
大摇大摆地行走
牛绳是一条生活的道路
长满青草，并开满记忆的鲜花
在远方，道路更象是鞭子
总抽打着痛苦的心灵，赶着我的灵魂不断
走回故乡土地
一朵瘦小的牵牛花，也总在故乡露水的
眼睛里晃动着影子
牵牛花，牵牛花
她牵得动牛
牛却牵不动她
在远方，道路就象鞭子
记忆就象一把疯长的青草
把一朵朵思念的白云
越喂越壮
2015年4月9日，由《星星》诗刊主办的“首届鲁迅散文诗奖”颁奖典礼
图片：龚学敏、宋晓杰、李茂鸣
图片：龚学敏、亚楠、李茂鸣
作者简介：李茂鸣，男，1966年生，四川乐至人，现为简阳市政府副市长，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资阳市作协副主席，中外散文诗研究会副主席。曾在《诗刊》、《星星诗刊》、《绿风诗刊》、《散文诗》等杂志上发表作品。作品多次获奖。
《新诗天地》电子版和微信平台系成都市武侯区作协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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