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失去童真的那一天到来的迟一些
给儿子的信
宝贝：
你昨天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惊喜你知道吗？
昨天中午你自己吃饭，非常乖。快吃完的时候，用勺子舀起来一块香菇。你对着香菇感叹说，我都不想吃你，你还一直待在我碗里等我吃，等了这么长时间，我饭都快吃完了你还在。
你才两岁七个月，就能说这么长的句子了，这真让人惊讶。最重要的是，你拥有一项非常了不起的技能：你居然能和香菇沟通。
妈妈小的时候，据说也有特异功能，能和你外婆养的大白鹅沟通、能和路边的小草、河水、微风沟通。长大以后，这个技能就消失了，妈妈很遗憾。仔细想一想，好像是从上小学之后，有了学习和考试的压力，特异功能才逐渐消失的。
你明年就要上幼儿园，过几年就要上小学了。妈妈要跟你说声抱歉，由于爸爸妈妈工作的原因，以及家里的经济条件，决定了你的基础教育，会在我们现在居住的这个小城市完成。也就是说，你上小学之后，可能会面临爸爸妈妈读书时相似的教育环境：做不完的作业、考不完的试，每次考试都有排名。假如你考不到高分，性子再调皮一点，老师和同学可能会不喜欢你，甚至有些人，会歧视你、孤立你。你会因此感觉到压力，甚至会难过，还有可能会像妈妈小时候一样，自我怀疑。这些事情经历过几次之后，你就有了成人的情绪和心思，你小时候具备的所有特异功能都会消失，你会逐渐变成一个普通小孩，长大以后，变成一个和妈妈一样的普通大人。
妈妈知道，这是一条必然的路，因为成年之后还能保持童真的人，都是无数人用更多的代价换来的。妈妈做不到无懈可击地保护你的童真。妈妈只希望，童真失去的那一天到来的迟一些，再迟一些。这样，你所拥有的快乐童年就会更长一些。因为这个，我和你爸爸讨论过将来对你的教育。我相对理想化一些，我说，我不会逼迫你学习，更不会逼迫你考一百分。童年时玩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你爸爸却说，他也希望这样，但是他会害怕。不是怕你学不到知识，他只是怕在现有的这种竞争环境下，你没办法考上好的初中、高中，以至于将来的人生或奋斗的道路变得异常艰难。
妈妈赞同你爸爸的话，妈妈当然相信有很多人，身处最低谷，也能凭借个人的力量拼出一番天地。就像妈妈曾经写过的一本书，《我的漂亮朋友》里的女主角刘文静。她是妈妈的朋友，妈妈看着她从一个初中毕业的饭店打杂，成长为一个在大上海有房有车的白富美。妈妈很佩服她，然而就是因为妈妈亲眼目睹了她的成长，才知道她跨越阶层的道路有多艰辛，妈妈不希望你将来也经历这些。妈妈只希望，在家里能给你提供衣食无忧的环境之下，你能在读书的路上顺畅些，从而让你将来的人生之路更顺畅。
就像龙应台写给安德烈的话：“孩子，我要你读书用功，不是因为我要你跟别人比成绩，而是因为，我希望你将来会拥有选择的权利，选择有意义、有时间的工作，而不是被迫谋生。当你的工作在你心中有意义，你就有成就感。当你的工作给你时间，不剥夺你的生活，你就有尊严。成就感和尊严，给你快乐。”
那么，咱俩说好，将来你上学了，要尽一切努力好好学习好吗？就像妈妈上班，就尽一切努力好好工作一样。你只要尽力了，就算学不好也没关系。你可以有一定的压力，但最好不要像妈妈小时候一样，因为太看重名次，导致心中压力过大，把所有的童真都丢掉了，以至于连“特异功能”都消失了。当然，就算有一天消失了也没关系，你有自己的人生和修正之路不是吗？
妈妈保证，在你了解清楚学习的重要性之后，妈妈不会给你太大压力。
好了，说完学习的事儿，我们再来说说别的。
妈妈最近给你报了两个班。一个乐高积木班，一个手工班。乐高班能让你学会最基础的搭建。手工班，会学串珠子、做巧克力、DIY彩绘之类。你才上了几节课，就对这两个班表现出浓厚兴趣。每次去上课，都高兴极了。下课了，还要在教室玩半天，拉都拉不走。
说实话，这两个班都不便宜。你奶奶一直跟我抱怨，去玩还花这么多钱。不如存着钱等你再大一点，到真正能学东西的年龄，给你报书法班、钢琴班、绘画班。你爸爸也说，家里买的有乐高，涂绘类的工具和材料也有。我们在家带你玩就可以了，没必要花很贵的钱报班学这些。可是妈妈却想着，就算是玩，专业的机构也更系统些。在外面玩，玩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有别的小朋友一起玩，有老师辅导，能让你跟更多人接触。
宝贝，你有没有注意到，在给你报班这件事上，妈妈和爸爸以及奶奶是有分歧的。这个分歧的最主要原因是奶奶和爸爸认为报一些更“实用”的班，钱才花的值。听到这里，你是不是觉得咱们家特别没钱？不是。咱们家不算很富裕，但也不算穷，只是城市里的普通家庭罢了。然而爸爸妈妈毕竟都在工作，都有不算低的收入。就算是所有的班都给你报，也没多大问题，不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活质量。那么为什么奶奶和爸爸会觉得报乐高班和手工班，钱花的不值呢？这要从他们的经历谈起。
你的爷爷奶奶生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他们经历过饥荒、下岗、挣钱难的阶段。而你的爸爸，整个青少年时期，都因为家贫在物质上吃了很多苦。家里现在虽然条件还好，有房有车有存款，但奶奶和爸爸的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没钱，还是会因为钱产生各种没安全感。
你的原生家庭环境，比你父母的原生家庭都要好太多，将来，你的消费观和你的爸爸肯定是不同的。啊，其实妈妈和你爸爸在这方面也是不同的！你现在还小，还不懂得钱的重要性。未来，你会慢慢建立自己的消费观，妈妈相信，你的消费观和我们也是不一样的。
但是妈妈必须告诉你一个道理：在你成年之前，你的开支是爸爸妈妈支付，你的消费观是不稳固，随时可能被推翻的。成年之后，自己赚钱花，才会建立稳固的消费观。妈妈不知道你成年之后能赚多少钱，但你肯定会经历一段相对比较苦的日子。那么，从现在开始，咱们每花一笔钱，都要想清楚是否有必要，从小培养节约意识好吗？
永远爱你的妈妈陈果
节选自《何必等明天》
长江文艺出版社，2016-4
配图：日本儿童画家Rokuro Taniuchi
长按二维码，可进入长江文艺官方微店购买正版书
回复以下关键词，送你一篇周国平哲理美文
爱| 爱情| 善意| 感情
孩子| 父母| 父亲| 女儿| 教育
命运| 位置| 快乐| 欲望| 妥协| 弱点
道路| 人生| 沉默| 真实| 觉醒| 尊严| 使命| 本质
智慧 | 年轻|自白| 友谊 | 大自然| 雄心 | 谦和 | 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