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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能够懂得你,你该有多平庸

2016-11-09 寒雪 周国平



最近,我总是想孤独这件事。无论是朋友圈,还是我熟悉的朋友,在这个QQ、短信、微信、电话,秒秒都可以链接某个人的时代,人人都感觉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在这个时代,如果你愿意,一分钟认识一个人是不成问题的,人人却都感觉孤独。孤独成为时代病,是这个时代最不应该的,却是事实存在。让人总是想起某个名著的开头,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这是最好的时代。人不用走路了,坐飞机、火车、动车、汽车、电车,以前贵为皇室才能吃到的山珍海味,穿的绫罗绸缎,现在皆成为布衣百姓的寻常生活。以前爱一个人,一封信需要半个月,见上一面舟车劳顿需要走上整整一天,甚至几个月,思念的诗词能够写上一本书,现在的人如果你想分分钟都可以上床,却再不懂那苦中带甜的相思。人和人之间就是满怀的欲望,再没有认真、长久之心,一切都沦为暂时和及时行乐。人人活得丰富多彩,活得风风火火,活得潇潇洒洒,心上那堵厚厚的墙无人理睬,无人用心体会。所以,看似靠近,实在隔膜的紧。一个男性朋友说,他的一个80后朋友,和300多个女性上过床,他本人少说也有50多个。让我感觉非常震惊,非常不可思议。不知道人类这样神圣的性爱高级愉悦形式,怎会堕落到动物式的交配。以前的妓院,就是现在的小姐,也是生活使然。如果现在年轻人这样轻浮,堕落至此,没有对人类最高级别感情的追求,变得麻木,只是沦为动物感官式的行乐,无知到不知何为寡廉鲜耻,这样的社会是让人堪忧的。

一个朋友和我一样,不善于交际,喜欢一个人行走,一个人读书,一个人思考一些事情。他常常邀我一同散步,他说我俩相似,都不喜欢人群,都孤独。我不知道他的孤独是怎样的,我的孤独是自己选择的一种方式。我喜欢一个人独处,可以自由行走,可以听听歌曲,可以写写毛笔字,可以拖地、洗衣服,最重要的是可以安静地读书、思考、写些文字,这些于我都是特别享受的事情。我是惜时如金的人,总觉时间不够用,恨不得一天四十八个小时,所以,没有感觉孤独。只是不喜欢和人无事闲聊,也不觉得必须和别人说些什么,分享些什么,我想说的时候,就去文字那里了,或者自己的文字,或者别人的文字里。对这个朋友说,我们可以一起谈论、思考、散步,其他的一概都不能有。很多时候,我和人相处都是非常简单的状态,就像我本人一样,我喜欢简单地生活。吃饭、穿衣、住室,我总是觉得越简单,越朴素越合我心思。所以,人人比较看重的物质和功利,于我都没有什么感觉。

我总是想对人说,你和我交往最好别有其他的想法。如果,一旦你有功利心,我是一次都不会再和你相处,工作上的人除外,毕竟那些人都不在朋友范畴,人都是社会性的,某些时候委以虚蛇是必须的。多年的写作习惯让我变得非常敏感,看似随和而大大咧咧之下,其实我一直很用心地在观察着人和事,在我心里我是有取舍的,我可以宽容你二次,但第三次我是绝对会划掉你的。因为,实在没有交往的必要了,那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和心情,各自安好,各自欢喜。所以,我的朋友都非常少,但都非常精。但是,这一生只要遇见一个知音就行了,有二个就是奢侈了。我是不急的,遇到我珍惜,遇不见我可以慢慢等待。但,就是不会去将就。

我一直很认同那句话,如果,人人都能够懂得你,你该有多平庸。我的一个画家朋友说,他最苦恼的是没有人能够懂得他的思想,他总是深觉孤独。梵高生前不是连一幅画儿都卖不出吗?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不一样疯了一样追求自己的梦。总觉我们比他幸运多了,梵高才是世上最孤独的人。我们起码能够吃饱穿暖,郁闷了还有两三个朋友可以一起聊聊天,喝喝茶。每个走在时代前列的艺术家必须承受无人理解的孤独,因为他的精神已经高于人们的认知,只能等待后人的步伐慢慢跟上。比如梵高,他现在的画动辄卖上几亿元,虽然于他无益,谁又能够说这不是他的初衷,不是他的夙愿呢?虽然于他有些晚了,愿望实现了不就是最好的吗?还有多少像梵高一样孜孜不倦追求的人,在历史上的长河悄无声息?我想不只你我,应该如天上的星星一样繁多。在上世纪80年代,人类在北太平洋捕捉到的那一只频率52Hz的鲸鱼。它在海洋中游吟二十多年,却因为发声频率远高于同类的听觉上限,而从未有过知音。那是怎样的一种孤独呢?连鱼都如此,人犹同样。

我一直想写一部关于孤独的小说。讲一个雕塑家在一次次和别人交流过程中,总是误解和失望,他最后爱上了自己的塑像,守着塑像过了一生。我想表达的是人从开放状态无奈转向完全封闭状态下,人的生命在纯粹的孤独的环境中,孤独的灵魂中,那份无力、那份纠结,以及人的那份脆弱的坚强,最终达到的那份坦然和愉悦。这部小说一直走在路上,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它遇见,也许一年,也许十年,也许要耗尽漫长的一生。我一直想探讨人心里的那些东西,生命本质的那些事情。

我在网上读到这句话,颇有同感。说不管是伴侣、朋友、同好,每个人的生活进程、变老的时间、对人事物的看法观点会逐渐变得参差。年纪越长越觉得是这样。比如我,虽还未正式步入中年,却已经有中年的心态。以前特别喜欢的文字现在突然就不喜欢了,以前特别喜欢的人事现在也发生了变化。这些变化仿佛是突然的,实际上是非常缓慢的过程,与你经历的事儿有着很大的关联。所以,我们走过的每一天实在需要郑重对待才是,看似平常的日子,其实每时每刻都在起着变化,影响着我们,改变着我们,不忘初心实在是件不太容易的事。

我家养了一只猫,一只狗,都被婆婆饲养的特别肥,也十分活波。狗看见我们往身上扑,或者赖皮一样抱着腿不让你走。猫要么上到你腿上打盹,要么是一看见你就睡地上打滚,肥白的肚子十分惹人爱怜。猫狗都不喜欢睡自己的窝里。狗喜欢爬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猫喜欢睡在蜀黎编制的笤帚上。婆婆说了一句很富有哲理的话,她说猫狗各有活法。当时,我呆了半天,想着狗和猫也一定是孤独的,它们被圈养着,没有同伴,也无法和人交流。要有多大的勇气,多大的决心才能适应这样的生活,才能这样的安然自足?

大哲学家叔本华说生活的本质就是痛苦,人生来就是孤独的。我们是哭着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来的时候我们赤身裸体,走的时候我们同样带不走任何东西。人生于我们就是一次孤独的旅程,既然孤独是我们无法规避的命定东西,我们也应该像热爱幸福一样热爱孤独,对待孤独就像对待幸福一样感到享受,这样才能真正潜下心来研究、学习、成长,在日复一日的孤独里,你就和别人拉开了距离,就成为独一无二的自己,就能够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就会离梦想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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