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39人之死的悲痛，是文明的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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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4日傍晚，英国埃塞克斯的一辆冷藏拖车内发现了39具尸体，其中包括8名女性，31名男性，当地警方初步认证为中国人，但最新消息说有些是越南人。

39人之死震惊欧陆，偷渡到刷屏，只因他们全部冻死了。

这条消息穿越都市繁华的霓虹灯火，犹如一把飞来的冷剑刺透人心。

我在想，只要是人心，只要是肉长的人心，都会为之悲痛、震惊。

但这几天，网上出现了一条很火的评论：“中国这么好，为什么还要偷渡打工？”

是的，中国30年来经济发展很快，偷渡者是在减少。但中国有14亿人，国内贫富差距也不小。中国经济总量和平均数的增长，不代表每个人都享有足够的机会和保障，不甘于现状者，自然会想到国外冒险。

用胡锡进的话，这是“复杂中国”。

2018年的数据，全国最低收入的20%的人口，年收入为6440元。以户均人口3.2人计，最低收入的这20%家庭年收入仅2万元。2.8亿人口，不是小数目了。注意，这里的两万块钱，是家庭年收入的概念，3个人一年的吃喝拉撒住柴米油盐醋，都靠这两万块钱。

十四亿人口的中国人，至少十亿人还从来没有坐过飞机，办了护照的也只有一亿人，真正出国的也只有那么几千万，占据人口总数不到8%。有80%家庭，人均月收入没有超过三千元人民币。

“复杂中国”图景的背后，是幸存者偏差的错角。

中国经济总量和平均数的增长，不代表每个人都享有足够的机会和保障，绝大部分人都是生活在底层的老百姓，依然为生活而艰难地挣扎着。

不甘于现状者，自然会想到国外冒险。 

若非生活所迫，谁愿离乡背井？

中国的偷渡者，以福建为多，偷渡界有句顺口溜：“英国人怕连江，日本人怕福清，美国人怕长乐，全世界怕福建。”

用黄章晋的说法，在中国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在有生之年，超越他父母所在的那个阶层。

冒险偷渡，也知道九死一生，但如果成功，坚持10、20年，也许就能突破阶层。

在他们的思维里，反正在哪里都是底层，在发达国家里，凭着中国人的“勤劳节俭”，哪怕充满血泪，至少可以让家人活得滋润一点。

据说福清等地，农村因此建了好多别墅。

当身边成功的案例越来越多，这样的诱惑会逼着人铤而走险。

昨天看了《三联生活周刊》一篇文章，说现在在英国，装空调的上千花费是很普遍的，一个装空调的工人，月入超5万人民币很正常。在英国打工的建筑工人，每个月4400多英镑，相当于4万多人民币，这个收入水平，显然是国内的同类工作不能比的。

这些工种，纯体力又有一定危险，没有几个英国人愿意做。也正是因为如此，这种没人做的工资极高，甚至要比商品本身的价值更高。

经济的脑体倒挂，对中国底层者构成致命的诱惑。

很多偷渡者在其出生地并非穷苦潦倒，犯险去海外搏的更是一个中产阶级身份。

有人这样问：“你想象一下，在一个只要愿意劳动就有工作机会、遵纪守法会获得正回馈、蓝领工资高企、不用担心疾病会导致返贫、不用担心子女教育经费的环境里，用10年或者20年时间，实现从中国的贫民到欧美的小康，你觉得很难吗？”

这可能是前仆后继的偷渡者最重要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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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尸体当晚，英国首相约翰逊，第一时间在推特表示震惊，对事件感到痛心。

后来又发表电视讲话，说这是一场难以想象，令人心碎的悲剧，并对死者以及家人表示哀悼。 

“我们对遇难者的思念和祈祷将与他们的亲人同在。英国内政部将与埃塞克斯警方密切合作，共同查明真相。”约翰逊说。

英国内政大臣帕特尔也很“震惊及愕然”，呼吁社会给予时间让警方彻查真相。

野蛮与文明有界，震惊与悲痛没界。

在遇难地点，英国埃塞克斯郡格雷斯市已降半旗志哀。

当地民众自发前往悼念，在发现死者的地方，点燃蜡烛，送上鲜花，对39个陌生的逝者表达哀思。

消息传回国内，国人也多为死难者深感惋惜，但依然有另一种声音——“活该！”，如果他们真是中国人，又是偷渡过去的，那就要学会风险自担，成本自负。

更为甚者，认为他们既然选择了偷渡，就不再是中国人，进而谩骂死难者以及死难者的家人。

“死的好，这种宁远偷渡出去做狗也不愿意在自己国家努力奋斗的杂种早死早好，死外面还省了一块地。也祝这些杂种的全家早死早了帐。”

这些人满脑浆糊，行尸走肉，骨子透着非人的冷漠，却以爱国的名义。

看似爱国情怀满满，实则根本不知什么是爱国。

若连自己的同胞都不爱，对生命缺乏足够的敬畏，爱国又从何说起？

如果按这样的逻辑，中国的先贤曾经闯过南洋，下过西洋，到过俄罗斯，去过中亚……他们的足迹遍布世界各地，你是否也觉得他们都该死？

哪怕一头猪，见同类被屠戮时，也会流露出兔死狐悲的眼神。

做人不能太冷血。

死难者家人本就悲痛到了极点，又遭受这样恶毒的谩骂，你特么还是人吗？

200年前的清政府，在印尼的红溪惨案中，称被杀华侨是“自弃王化”、是“彼地之汉种，自外圣化”，华侨遭屠杀，“事属可伤，实则孽由自作”。

文明是有尺度的。

统治者这么愚昧的意识，根本就没有文明可言。

这是大清的不堪和耻辱，一直被历史学家拿来吊打。

是的，偷渡是违法犯罪行为，打击没错，但偷渡者的基本权利也应该得到保障。

在现代社会，任何国家的公民在海外出了事，无论何种原因，提供力所能及的领事保护，敦促所在国早日查清真相才是应有之义。

对39人之死的悲痛和抚慰，是文明的尺度。

作为国民，无论货厢里的39人是不是中国人，命运休戚与共，都与你我相关。

此刻，除了关注、转发，请为39位逝者祈祷、表达哀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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