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事犯罪辩护 | 商事犯罪证据审查的两点感悟

北京盈科（上海）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 蔡正华

不同的刑辩律师在从事商事犯罪辩护过程中思考和体悟都不同，大家都各有各的利器。今天我们这组要谈的商事犯罪的证据审查，我觉得与其他案件证据审查一致的方面因为时间关系就先不讲了，下面就结合自己的执业经历，简单讲一下对商事犯罪证据审查的两点体悟：

第一点体悟，我特别赞同刚才钱淼大律师讲的一句话，他说刑事律师在碰到一些特别复杂的金融案件时要探究金融框架及其背后的推动力，说的再简单一点，就是不仅要明确为什么设置这样一个框架，还要知晓框架背后的内在机理，也就是合理性。具体到商事犯罪的证据审查中，我们一方面要特别重视书证的审查，大部分商事行为在互相交往过程中具体的书证，无论是电子合同还是书面合同，都是非常明确的。另一方面，重视书证作用不代表唯书证是从。对商事犯罪证据进行审查时，要学会去考虑书证背后真意的保留。

我前几天刚刚处理了一个案件，可能也是大家在实践中会经常遇到的，就是一个公司为了避税而开票，因为单独开票不太好，就跟另外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公司签订一个服务合同进行走账。由于收款单位的老总素质不太高，所以就一直没有把这个钱款退还给打款公司的负责人。于是，后来打款企业就拿着合同去公安举报收款企业负责人合同诈骗。

刚开始处理这个案子时，只看书证，我感觉对方的举报完全没问题，事实上确实有这么个工程，双方的合同有真实的标的，合同本身也是真实的，我方当事人就是收了钱没干活。作为收款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但在我去会见这个当事人时，他不断的跟我说冤枉、冤枉。我问：为什么冤枉？他跟我讲，他一开始就想走个账，后来才心生歹念把这个钱花掉了，再后来实在是还不上来了。我说，那你为什么不跟公安讲？他说，我跟公安讲了，公安就问合同是怎么回事，如果合同不是真实的，那为什么要给别人开发票？公安还跟他讲：如果真的如他所讲，他也可能会构成其他犯罪，或者违法。听完公安的话，当事人最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给他的意见是，该怎么讲还是要怎么讲。

会见回来后，我就到当事人家中调查取证，因为他手上应该也有一份合同，我必须要在合同中找到可以和进行公安沟通的点，让公安能认同我方当事人的讲法。后来，我在合同里找到双方关于付款方式的约定，合同约定乙方把所有的事情完成并经验收合格后甲方才进行付款，但双方的实际操作与合同并不符合。对方在活动没有办完时，就已先行打款，这中间存在很大的合理怀疑空间。因为对方如果指控这活不是我方干的，根据合同的履行条件，我方若更改口供，坚持这个活是我方干的，对方就需要承担证明这个活动是其他人干的举证责任。另一方面，若我方坚持没有干活，那么我方当事人之前的说法是可以就对方先行打款行为进行合理解释的。也就是说，我方当事人的说法更具有可信性。找准了这点理由，之后与公安的沟通就非常顺利，公安当即表示会去和对方当事人核实这一情况。

听到公安这么说，我大概已经清楚，在报案时对方可能已经和公安说明了这个情况，只是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尽快把钱给要回去。这个案件属于双方的民事纠纷，并没有达到刑事立案的程度，所以在拘留期7天快要届满时，公安就把人给放了。这个案例告诉我们，要重视书证，更要重视书证背后的争议保留。寻找书证与实践间逻辑上的矛盾点，是商事犯罪证据审查的一个重点。

第二个体悟是，商事犯罪区别于其他案件，辩护律师要更加重视收集对被告人有利的证据。很多前辈可能会因为执业长期以来的固定思维，认为刑事律师举证或调查取证风险较大，但我认为在商事犯罪案件中，能调取的证据务必要去调取。 商事案件虽然绝大多数是公诉案件，但一个商事案件报案远比去法院起诉难得多，所以说处理这类案件我们仍然要当做是平等主体间的事情去对待。在此基础上，可能就会有特别的收获，我今年就办理了一个涉案金额高达2600多万的合同诈骗案，最终成功解锁案件的关键就是我搜集到的包括代持协议在内的两个关键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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