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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视频 | 18年前她为爱情成摇滚主唱,今天为心中的神庙把侗族大歌带到纽约

2017-11-01 吴虹飞 遇言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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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时长 :5分09秒

吴虹飞:从摇滚到侗族大歌

我想为音乐留一座神庙

视频来源:腾讯视频



写在前面


多年以来,阿飞姑娘都和我生活在一个平行世界里。

 

我在“榕树下”讨伐一个抄袭我文章的姑娘时,她的“小龙房间里的鱼”挂在榕树的首页;我在“泡网”怯怯的看老流氓(他们对自己的尊称)调侃时,她一直在自言自语她的恋爱故事。


我们甚至为同一份报纸写过专栏,一位编辑厚道的说:阿飞姑娘比兰格格有才气。我听说,自卑但是服气。她会唱歌,她的文字有魔力,她也会努力恋爱,她一直都比很多的女性更自由,也更敏感。



今年3月,我终于在纽约遇到了阿飞。她和我想象的一样,我们跑到第五大道的川普大厦二楼喝咖啡,一边笑话这里面的金碧辉煌,一边听阿飞说她的“音乐”。


她住在纽约的西村,就是Bob Dylan, Joan Baez和无数年轻的艺术家们居住的地方。她给我讲她的写作,还有音乐制作,还有侗族大歌……让我觉得那么远又那么近。因为我很久,没有听到一个人在讲一件事时,没有提到估值和复制模式了。

 

我们从大厦走出去,门口是荷枪实弹的警察,和穿得各种鲜艳,大幅扭动大声唱流行歌曲的一群年轻人。我们走出100多米之后,才醒过味来,这些人都是“反川普”的。


▲阿飞在亚特兰校友会的讲座,激情和温馨同在


10月,听说阿飞姑娘回到了北京,把侗族大歌再一次带入北京。我马上微信上找她,到我们这里来做个视频吧,也许可以帮你宣传。

 

我们用最快的速度为她拍摄了视频,听摄制组说,她还是像一个小姑娘一样絮絮叨叨,问这件衣服好不好看,最近胖了是不是不上镜,而当她和她的侗族姑娘们排练的歌声一响起,马上宛若仙人。

 

你一定要去听听阿飞姑娘和她的侗族姑娘的大歌。那么远,又那么近。就像我们和梦想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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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言·不止原创视频

▲吴虹飞演讲全片▲



 演 讲 全 文 


大家好,我是吴虹飞,幸福大街乐队的主唱,侗族大歌原生态歌队的发起人,我们乐队一共出版了16本书还有5张唱片。1999年我和迷笛学校的几个学生一起组建了一个叫幸福大街乐队,那时候的女主唱乐队一共有五个,所以我们就是在地下死磕了十八年。


▲小众但十分有个性的他们


那时候我还在清华大学上学,清华大学一直有写歌的传统,他们弹吉他去吸引女孩子。他们会唱星空呀、大海呀、白云呀、美丽的眼镜去吸引女孩子。我和他们写的歌都不是很一样,我那时候受海子,艾略特,很多的西方诗人类似爱伦坡,还有这种欧美摇滚乐的影响比较深一些。


▲离开家乡到清华上学,一看就是很有个性的阿飞姑娘


所以我写的很多音乐,它偏黑暗意识,它比较女性,主要是讲女性她的内在的这种幽暗的意识。


想起来为什么要做这个乐队呢?纯粹是因为特别可笑的一个理由。


我那时候,遇到了一个会弹吉他的男生,我觉得他吉他弹得非常好,非常的优秀。我记得那时候做学生非常穷,过中秋的时候,学校就发了一个月饼和一个苹果,根本舍不得吃。就骑着单车跑到树村去,把这个苹果想送给他吃,当时太害羞了,就是觉得我也不好意思告诉他。



我喜欢他,我想用什么办法呢?后来想出了一个特别浪漫的招,我认为那是世界上最好的办法。


那就是如果你爱上一个人,你就成为和他一样的人。


于是我就组建了一个乐队,我想当我们用失真的吉他和噪音来唱音乐,唱摇滚的时候,他就会能感觉到我非常的喜欢他。



那么这个故事呢告诉我们,如果喜欢一个人千万不要去组乐队,我觉得发一条短信就好了。不过很遗憾的是一直过了十八年,我从来没有给这个人发过一个短信,我只是出了五张唱片来告诉他。


我们到现在都只是一支独立乐队,没有公司也没有做广告,也没有登过大雅之堂。每一场都是我们一起床,就要赶路坐火车去到另一个地方,然后去演出,晚上睡觉第二天又赶路。


这样一场一场大概演了十年和200多场演出。


▲有阿飞和幸福大街乐队的迷妹么?


我们用噪音无限的放大,无限的放大一个自我,像个孩子一样呐喊和哭泣,并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好不好,对不对。


我们的骨子外表是很爆裂很激烈的,好像在反抗的这么一个小孩,但其实内在里面是一个从来没有安全感,也没有过真正认识这个世界,和理解这个世界的爱情的这么一个小女孩,其实一直一直没有长大。


所以我会认为没有经过爱的洗礼,和没有得到充分的爱的小孩子,他们经常会真的内心里面,有一个长不大的小孩。



一直到我们做乐队做到第十二年,有一天我突然听到了一首侗族歌曲叫《尚重琵琶歌》。

 

那时候我突然听到这个我们侗族人唱的一个合唱音乐的时候,我就会不停不停的流眼泪。因为这首歌里面有古侗语,所以哪怕我是一个讲侗语的侗族人,我也不真的听得懂。


所以我得去找老师,找侗族的歌师,一首一首的去听,一首一首的去翻译这些歌,他们原来唱的是什么意思。


这样子我大概做了几年的侗族音乐的收集,跟他们一首一首的学唱歌,再一起把她们接到北京来录音我们做唱片。


▲歌队和乐队在排练完的大合照,看着他们就像一家人那样亲切


2012年之后我开始学习侗族大歌,侗族音乐的演唱。我组建了一个歌队,我把她们从农村带出来,开始给她们在北京的Live House,也就是摇滚乐的地方去演这种少数民族的音乐。当时大家就会觉得很奇怪,说你这种Live House,你为什么要演这种原生态的歌队?你为什么……


反正有很多很多的为什么。



但是你要知道,如果你一分钱都没有,你所有的办法只能自己想。像我们的路费我和朋友们去凑,凑完之后我们到Live House去表演,表演的时候当天会有很低很低的收入,但是这些收入每一分钱都是用来帮助,侗族人的这些非常年轻的会唱歌的女孩子。


我称她们为传承者,我觉得她们的声音非常的美,她们每一个人都是乡村里边最有天赋的人。她们都是乡村里边的梅兰芳,孟晓冬。


我们一共做了三年的全国巡演,行程一共有三万公里,我们一共做了70场演出......


▲2017年发表了原生态《侗族大歌》,知道它的人很少,但知道的都觉得很珍贵


我们靠卖一张60块80元的门票,大概一共卖出了50万的费用,完了之后,我们把这些费用全部去给她们做路费、吃住、还有她们的劳务费。让她们带回自己的家,就可以用来养孩子,还有买化肥。


为什么我听到这种声音会哭呢?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侗语唱歌这么好听。我自己是个侗族人,我从小是讲侗语的,我的母亲她为了让我们能够受到好的教育,她自己一个人离开家乡,离开自己的家庭,就是带着我来到汉人的地区去居住和工作,就为了我能够在那里上学。


那时候还有非常严格的户口制度,所以我的父亲他还在侗族地区生活,我们每年过节就是回自己的家去跟父亲去团聚。那么我母亲让我在汉语的地方上学,我的同学都是讲汉语的讲普通话,只有我一个人从小讲侗语的,我从小出来我母亲就会说你要一直讲侗语,不要忘记,不要忘记祖宗。


     ▲小小的阿飞姑娘可爱极了~


我学侗语的原因就是很简单,就是我要跟我爸爸说话。我从小其实是讲侗语的,但是我们小的时候并没有学习侗族的音乐,等到17岁来到北京我遇到了一帮摇滚青年,一直在死磕,一直在排练这样子一直过了十二年。


我突然想起了侗语,其实是可以唱非常优美的歌。这部分歌在我们整个的摇滚乐系统,流行语系统和原创音乐的系统里边,从来没有被呈现过。


中国的流行歌,我们更多的是模仿日本港台和欧美,我们其实并没有自己的根源音乐,很少量的存在中国音乐学院的民歌系,存在学院里面。它的传播效率是很低的,而且他们并没有被整个流行系统所采纳这种语言。我会觉得语言本身它和音乐的音律是相关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对少数民族音乐有那么多的兴趣。就是找根源音乐,原生音乐。


▲不遗余力演唱和讲解侗族大歌对她的影响,以及创作的来源


这种根源和原生音乐,是一种造血的红血球。这种红血球它可以不停的造血,不停的衍生出更多的旋律。



我们的旋律不可能是依照整个港台系统和台湾香港以及日本欧美的这种创造,这样子的一个二次创作。我们应该向根源音乐学习,尤其是整个被屏蔽掉的我们看不见的,一个整个在地下的一个少数民族的传统。


侗族人分布在黔东南广西湖南的一些县,侗族大歌是中国最早被发现的,一种浮吊式的民间合唱,没有指挥也没有伴奏。


2009年侗族大歌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了人类非物质文化遗。我们侗族人说“饭养身歌养心”,就说明这个民族他们非常非常的喜欢唱歌,有国外的媒体认为他们是清泉一般的声音。


▲侗族姑娘~


掠过古梦的边缘,那么实际上我们侗族的乡村并没有这么乌托邦和浪漫。事实上我们的整个西南的乡村,因为这种重金属矿的存在。他们有很多很多不少的乡村,实际上他们的地下水和他们的饮用水和水源都受到了重金属的污染。


我就发现歌队的主力主唱之一,他们的哥哥和父亲都在20岁和40多岁去世,我就觉得非常蹊跷。然后追问下去,果然离他们村子不远上游的地区有一个锰矿。


我就一个人拿着一个相机,就是搭着一个上去送器材的这么一个车,坐在他的车后面往上走。一路走就看见树越来越少,看见树越来越少,看见泥浆,那些泥浆,这些土黄色的非常厚重的,非常黏质的这些污水流下来,直接排放到溪水里面,然后越往上面这些稻苗,都开始不长。


▲有才有颜的阿飞姑娘,还是一个倔强有行动力的记者


有一只蝴蝶就是因为飞的离溪水太近,一下子就被毒气给毒死在里面!我是学环境工程,我让我的博士同学科学家同学去化验这些水,很快就会检测出锰金属超标,分别是300倍 100倍和50倍,那么这是严重的超标,可以说是有毒的!


从这里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这个村子,有那么多青壮年得了怪病死去。


侗族人的乡村,它不再是一个梦幻的乌托邦,他们现在不只是有贫穷还有污染,还有什么呢?还有一种夭折的夭折了的梦想。


这种梦想是什么,就是他们希望侗族大歌被别人听到,他们这些商人可能从来没有想到,这些污水它污染的是整个侗族大歌的,整个音乐的根源。



也就是说它不止污染了我们的水,灌溉水、井水、河流,它们同时也是在污染着这些,没有什么抵抗力的这些少数民族的灵魂。


这会让我有一些焦虑,我们都是出走者,我们妈妈她很小的时候,她的母亲去世了,所以她为了养活自己的弟弟妹妹才离开了家。


我母亲是第一代出走者,我从一个偏远的县城,我们通过什么办法能够来到北京,只有高考。我们走这一条路,完成第二次出走才能来到北京。


那么我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帮助我的族人,做第三次出走。等走到第三步的时候,我希望我们能够带着我们的音乐,把这个土地上发生的故事告诉别人。


我甚至去了纽约去了美国,去联合国和美国的大学去做讲座,我们在美国的Live House也会试图在Live House里面去演出这种音乐,能够影响这个世界。因为在年轻的时候我们总以为,我们可以改变这个世界,实现这个梦想。但其实我想我们做的恐怕只是一种声音的延续。


▲阿飞在纽约的演出,特别酷


当我带着歌队在北京、广州、上海、深圳、长沙、武汉、南宁,一个站一个站的去演出。我当时想的特别特别简单,我觉得她是我们,我母亲年轻时候的样子,就是我们特别特别年轻的时候,特别特别希望能到外面的世界,哪怕去看一眼,能够去尽我所能,帮助一点点自己的乡亲自己的妹妹们,我当然觉得这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阿飞生活并不宽裕,可以说是艰难的,但安排侗族姑娘到北京排练和演出,却是她非常乐意和非常认真去做的一件“大事”


一直到演出完70场,有一次我飞到了吴哥窟,突然看见整个神庙展现在我们的面前。我知道吴哥窟是法国探险家发现的,他们是一千个工匠花了30年把它重建起来。我现在觉得侗族人的音乐,和我们少数民族的音乐,它就像一个神庙,一个坍塌的神庙,你以为它只是石头,但是在我看到的是神庙本身。


也就是说在这些断壁残垣里面,这些我们能够收集到的录音能够做到的素材里面,它隐藏着一个传统。我们其实是可以重建,用声音去重建这样的一种传统。


我想就是在侗族人的地区建这么一些传习所或者一些学校,让大家去学习这种原生态的侗族音乐。因为这种音乐我觉得可能在15到20年之后,它就只剩下很表面的一些东西了。


▲小小的身体,却有大大的能量


我们在用人类音乐学的方法去学习,我们侗族人的跟侗族人的学者,我们联合起来做一种侗族文化,和侗族历史以及民间故事的这么一个研究。


我们希望能够找到民间故事并找到一些原型故事,再把这些原型故事和音乐结合在一起,如果是把它剧本化,把剧本和音乐,当地的音乐能够结合起来,做一个原生态的和音乐的这么一个音乐剧的话,我觉得可能它就变成一个像吴哥窟这样的,可以保存下来的这么一个东西。


原生态音乐,我们这种少数民族的根源音乐,它一定是未来的原创音乐的,一个可以造血的一种细胞组织。所以对他们进行保护和传承是一件非常必要的事情。

 

▲你愿意聆听和了解阿飞和侗族大歌吗?那就来听他们的演唱会吧。


今年的11月10号,我们和侗族大歌的歌队和幸福大街乐队,一起在Mao Live House做一个演出。这个演出也是幸福大街的18周年,我们把我们这几年音乐的实践大概向大家展示一下,谢谢。


点击阅读原文,即可与阿飞姑娘和原生态音乐来一场“遇见”吧~


文中图片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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