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罗马尼亚冷门新作，为何擒获柏林电影节最高奖？
电影节获奖作品要么寓意深刻，要么技法创新大胆，而斩获今年德国柏林电影节金熊奖的《倒霉性爱，发狂黄片》，正是一部内容与形式皆令人感到意外的新作，因此在主竞赛单元脱颖而出。
本文有剧透。
1
在大多数人眼中，教师是个神圣的职业。
Ta们传道授业解惑，引导每个学生的人生轨迹。
所以，当女教师Emi与丈夫的亲密视频被传到网上时，对于个人生活秘事与职业印象的矛盾一触即发，她也就此陷入无法言说的困苦。
事情的起因，是Emi丈夫将电脑送去维修，而保存在其中的亲密视频则就此流传到网站一发不可收拾。
糟糕的是，这段视频不仅道具齐全、言语大胆、行为刺激，甚至连关键部位也不曾打码。
于是，随着网络传声筒的发酵，Emi被认了出来，并就此被印上了“成人老师”的称号，并面临着家长大会的“审判”。
显然，这绝对不是Emi与丈夫拍摄视频的初衷，可一切就这样猝不及防发生了。
当Emi与丈夫一次次删视频失败后，她本人则焦虑到需要通过镇定剂来缓解心情。
然而，最棘手的还是众说纷纭的家长大会，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女教师，就像突然被丢进斗兽场的奴隶，要么舌战群儒，要么任人宰割。
还没等Emi坐下，就已经有家长开骂：“她玷污了这所学校！”
在校长号召下，家长情绪渐渐趋于理性，可这并没有拦住一位家长直接开始当众播放Emi的视频。
视频外一身职业装的Emi正襟危坐，视频里，一丝不挂的Emi放浪形骸，对比鲜明又相当讽刺。
从被迫传播到被迫观看，似乎没什么比这更残忍的公开处刑了。
同样，疯狂喊停的女家长和津津乐道的男家长竟然也“相映成趣”，奠定了一种势必要谈崩的对话氛围。
不过，戏谑胡闹的开场后，大家开始了认真严肃的辩论。
担心视频影响到自家孩子心理健康的父母们认为，视频泄露是一个性质恶劣的公共事件，Emi必须离开学校。
同样身为被害人的Emi则认为，拍摄视频以及这些闺房秘事是她与丈夫的个人隐私，生活与工作并不该被混为一谈。
双方论战此起彼伏，各自引经据典，就此开启了罗马尼亚文化语境中对性观念的激烈探讨。
2
从作品本身出发，影片不仅中文译名大胆，连呈现方式也充满独特的戏谑之意。
电影一开始就放出画质模糊且毫无遮挡的亲密视频，轻而易举抓住观众的好奇心，并由此为章节，将电影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将镜头对准女主角Emi。
在得知自己的视频被互联网疯狂传播后，行走街头的Emi。一边审视自己突然陷入危机的生活，也一边成为观众游览城市的“导游”。
既承载着她个人的焦灼与无奈，也在城市的喧嚣中传递出世界的盲目与快节奏。
在纪录片镜头追踪下，各行各业、各种各样的角色与符号奔涌，俨然一段罗马尼亚浮世绘。
第二部分最为晦涩难懂，宛若横流网络平台的短视频集合一般，结合形形色色的影像展现了许许多多专有名词。
其中既有如战争、历史一样的宏大命题，也有如生活用品一样的细碎名词，每个词条背后都承载着导演的文化思考，并在拼盘式的杂烩中，展现出一种流淌于罗马尼亚乃至大部分亚欧国家血液中的文化冲突。
尽管这段看似像科教片的蒙太奇，将Emi的故事生生分成两部分，却也浮光掠影地展现了视频引发社会争论的真正原因，是一种少见的历史回溯与社会观察。
第三部分则重新聚焦Emi与家长们的辩论大战。
在被各种社会观念绑架的过程里，大家眼中曾经的好老师Emi也确实拿出了自己的真本事，尤其是当家长说她像妓女时，Emi直接背诵了一首埃米内斯库的香艳诗歌作为反击。
如果将Emi作为传统社会中备受捆绑的女性，那座位上的家长们则是一条条社会偏见与陈腐观念的具象化载体，如此设计十分有趣。
那么，这种对抗将走向何方呢？
影片给出了三种答案：
第一种，Emi被迫离职，认为女性不能谈性的传统观念继续保持常胜不败。
第二种，Emi成功留职，平等与开明的平权思想又一次撼动了男权社会的审视。
第三种，Emi化身神奇女侠，以正义之士的超能力疯狂宣泄心中的愤怒。
显然，对应现实社会，前两种结局始终在各种语境中循环出现，而本片能做的，就是用第三种具有先锋意味的电影实验，替所有的不平等发出嘶吼。
3
尽管影片是罗马尼亚导演拉杜·裘德的新作，但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征战柏林电影节。
早在2015他就凭《喝彩！》获银熊奖最佳导演，2020还带来《大写的印刷体》和《火车出站》，而另一部《野史留名又如何》也曾引发热烈讨论。
评审团认为，这是一部既狂野又有孩子气的艺术品，在一次跳脱的挑战里完成了对社会常规的反思。
与同在国际电影节名声大噪的《四月三周两天》《孩童姿势》相似，本片让拉杜·裘德与克里斯蒂安·蒙吉、卡林·皮特·内策尔站在一起，成为罗马尼亚电影的扛把子。
也正如优秀前作所代表的凌厉语境一样，本片是一部需要观众付出耐心与拥有好奇心的门槛之作，尽管不能满足每位观影者的期待，但至少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独特气质。
与此同时，剔除影片晦涩难懂的第二部分，围绕女教师Emi视频泄露而展开的故事线，始终对应残酷的社会现实。
面对视频泄露，早就有主动下架大量非法视频的P站现身说法，所谓的私密生活，其实早就在全媒介社会里被当成了一种“景观”。
面对女性谈性色变的困局，全世界的女性意见领袖都试图在平权运动中直指无脑的“荡妇羞耻”，虽然目前力量有限，但从愤怒到觉醒的转变正在发生。
面对已然迈向常态化的新冠肺炎疫情，以此为背景的本片也逐层深入剖析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感和对照审视，既疏离又真实。
最终，在主角奔走、导演言说与群众的辩论中，电影用出人意料的方式达成了一种讽刺——在观点越愚蠢越吃香的世界里，永远叫不醒那些装睡或昏迷的人。
但幸运的是，荧幕前的你始终保有是否选择睁眼看世界的自由。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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