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每日一书|创造自然:亚历山大·冯·洪堡的科学发现之旅,豆瓣2017年图书科学榜单TOP1

2018-03-26 早6点👉 每日读本书

去年今日荐书▼

世界的凛冬(套装全3册


这是 每日讀本書 的第446本书

注:点击本文底部链接 ¥8.99获取1折电子书

创造自然

豆瓣评分:8.9

出版时间:2017-11

6400+评分


每早六点 15分钟 阅读一本书】

书虫评论:向下滑动查看

  • 边和教授翻译,五星根本不够。

  • 看完简直要爱上洪堡了,神一样的人物。与他的自然观一样,他的生命也像一张网,连接着同时代各国各位闪闪发光的人物,影响了同样伟大的科学家、博物学家们,直接或间接推动了科学发展与自然保护。他是一切的中心,辐射出来巨大的能量。他不应被今天的人遗忘。

  • 地球不需要我们拯救,我们需要拯救的是我们自己的生存环境。

  • 查尔斯·默里在《文明的解析》里说过,科学发现往往是集体沉淀,站在“巨人肩膀”上的成果。很可惜,即使是这本包罗万象的综合类大书,竟然也没有出现洪堡的名字。洪堡名声的隐退和事迹的彰显,以及他的后继者们跃居其上的事实,或许说明了,对于科学史来讲,“创造者”从来并非个体,洪堡影响了一大批卓有成就的科学家。因此,这本《创造自然》其实也是以洪堡为线索串连起19世纪关于自然如何被发现的历史,以及随后即将到来的环境保护理念的全面展开。这部作品提醒我们对“间接”影响的不可遗忘。

  • 阅读这本书给我带来太大的乐趣,我常读到手掌出汗,心跳加速。洪堡的发现之旅比奇幻小说更壮阔绚烂。由于他的虔诚,自然向他慷慨展露自己的真面目,它远胜于人类最瑰丽、最狂野的想象。而参悟自然背后,那将一草一木、每一块独立大陆统辖起来的生态系统的过程,更是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由一个个站在人类感知力巅峰的彻悟时刻连缀而成。更不用说在书中那些天神一般闪现的人物:歌德,康德,达尔文,杰斐逊,玻利瓦尔,华兹华斯……他们就像在各自轨道上运行的天体,彼此之间默默施加引力,共同创造一个新纪元。

  • 这本传记中的洪堡像游历于人间的半神,以摄取自然中的“未知”为生,为世间泌出“知识”的养分。【翻译和配图也很赞 【配合另一本严肃冷笑话传记《丈量世界》看真的很有趣。

  • 每个在求知路上经历过憧憬与困顿交织的人,都可以从洪堡身上看到:一个人,可以如何用尽一生的心智与激情——丈量世界,定义自然。


作者语录:向下滑动查看

  • 观察是一切知识的根本。

  • 洪堡谈到“人类的妄为……扰乱了自然的秩序”。他在一生中的某些时刻极其悲观,并为人类的未来描绘了一幅惨淡的图景:地球遭到破坏,人类不得不向太空扩张,将罪恶、贪婪、暴力和无知的致命组合散播到其他星球。早在1801年,洪堡就写过,人类这个物种可以使再遥远的星球都变得荒芜和“残破”,正如他们已经对地球所做的那样。

  • 那么,我们今天为什么还要关注洪堡?在过去的几年中,很多人都曾问我,为何会对亚历山大•冯•洪堡感兴趣?答案并不仅有,因为有太多因素使洪堡在今天仍然显得重要且有趣:他的生活多姿多彩、充满各种冒险;他的故事更向我们揭示了今日之自然观的由来。洪堡指出,唯有通过想象才能真正理解自然。在一个越来越严格区分科学与艺术、主观与客观的世界里,这种观点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 洪堡的追随者,以及这些追随者之后的追随者,都将他的遗产传承下去——静悄悄地、微妙地,有时是不经意间地。今天的环保主义者、生态学家和自然文学家仍置身在洪堡的视野之中,虽然很多人可能从未听过他的名字。无论如何,洪堡都可以算是以上众领域的鼻祖之一。

  每个在求知路上经历过憧憬与困顿交织的人,都可以从洪堡身上看到:一个人,可以如何用尽一生的心智与激情——丈量世界,定义自然。


推    荐


  “人必须向往善和崇高、伟大的事物……其余的则交给命运。” 

  ——亚历山大·冯·洪堡 

  ◎蕾切尔·卡森的《寂静的春天》启发自他提出的“万物相互关联”; 

  ◎他比詹姆斯·洛夫洛克的“盖亚理论”早150多年提出“地球是具有生命的有机整体”; 

  ◎达尔文坦承,没有他的影响,自己不会踏上“小猎犬”号环球之旅,也不会想到写作《物种起源》; 

  ◎梭罗因为阅读他的著作而重新书写《瓦尔登湖》,并在康科德的峭壁之上感叹:“我的心灵与他同在。”


内容简介


  18世纪的人类以“进步”为关键词,不断投身改造自然的热潮,可也逐渐失去了对自然的敬畏。在这一时期众多探究“如何理解自然”的科学家中,有一位浮士德式的人物:他的内心簸荡着不息的求知冲动,不仅渴望周游世界,更试图洞悉整个宇宙。深受启蒙思想影响的他,坚信客观实验之必要,但也重视个人的主观感受。他将科学与想象结合在一起,以“生命之网”的整体视角重新审视自然。他,就是亚历山大·冯·洪堡。

  亚历山大·冯·洪堡(AlexandervonHumboldt,1769—1859),曾被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四世盛赞为“大洪水后真正伟大的人物”。他深入委内瑞拉的茂密雨林,穿越漫长的安第斯山脉,攀登当时公认高的火山——钦博拉索山;他曾与同伴惊险地逃脱鳄鱼之口,目睹野马与电鳗的残酷搏斗,在重重树影间与美洲豹狭路相逢。他将对自然的崭新理解,融入对彼时政治局势的悉心体察,既为托马斯·杰斐逊带去详尽的考察资料,还影响了西蒙·玻利瓦尔的拉丁美洲革命。洪堡对世界的广博认识不但招致了拿破仑的嫉妒,更深度影响了歌德、柯勒律治、达尔文、梭罗、海克尔等诗人与科学家。洪堡究竟如何从一位怀有远游心气的少年成长为具有世界影响力的科学家?其观察自然的全新视角受到哪些影响的形塑?由此生成的整体自然观又如何在思想史的流变中影响一代又一代的知识分子?这些问题都可以在《创造自然》中找到答案。

  安德烈娅·武尔夫为写作本书重新追寻洪堡的足迹。她以生动的笔触和翔实的资料将洪堡的个人传记、旅行历险和自然观念的演变交织在一起,既揭示了他在科学史上的枢纽地位,也搭建起这位150多年前的博物学家与现代的联系。洪堡宛如一位21世纪的通才,带着远超同时代人的前瞻性视角,将敏感的心灵注入对奴隶制、环境问题与科研发展等的探讨。这位跨越科学与艺术的观察者,可以远超任何时代。


作者简介


  安德烈娅·武尔夫(Andrea Wulf),作家、历史学家,出生于印度,童年时迁居德国,现居伦敦。她毕业于英国皇家艺术学院,主攻设计史方向,曾三次当选罗伯特·史密斯杰斐逊国际研究中心研究员,更于2013年当选大英图书馆艾克尔斯美国研究中心驻馆作家。她是美国笔会中心、国际探险家俱乐部、女性地理学家协会、林奈学会和英国皇家地理学会会员,为《纽约时报》《大西洋月刊》《洛杉矶时报》《华尔街日报》《卫报》等撰写专栏。 

  安德里娅·武尔夫著作丰富,成绩斐然,常见于《纽约时报》畅销榜单。她的《园艺兄弟》(Brother Gardeners)曾入选2008年萨缪尔·约翰逊奖长名单,并于2010年荣获美国园艺学会年度图书奖。从伦敦的英国皇家学会到美国的纽约公共图书馆,武尔夫的演讲足迹遍布世界各地,她积极投身地理学与植物探索历史的公共普及教育,并于2016年荣获英国皇家地理学会颁发的内斯奖章。 


  边和,1984年生于北京,美国哈佛大学科学史系博士毕业。现居新泽西州普林斯顿。 


短 评


  一部激动人心的探险故事! 

  ——比尔·布莱森,《万物简史》作者,2016年英国皇家学会科学图书奖评委会主席 


  安德烈娅?武尔夫是一名带有独特感受力与热情魅力的作家。她总能带我们穿越迷人历史,重新踏上植物学探索与科学发现的壮阔之旅。她的作品精彩纷呈,语言凝练老道,字里行间都散发着智性光芒。 

  ——伊丽莎白?科尔伯特,《大灭绝时代》作者,普利策非虚构类写作奖得主 


  《创造自然》是一部宏大、壮丽的探险之书,如此生动的写作与详尽的研究,真是一场地理学朝圣之旅、一部智性史诗。本书追溯了洪堡与西蒙·玻利瓦尔、查尔斯·达尔文、威廉·赫歇尔、查尔斯·莱尔、沃尔特·惠特曼、爱伦·坡、亨利·大卫·梭罗和约翰·珀金斯·马什等人的思想交汇。真是一本厚重的卓越之作。 

  ——理查德·霍姆斯,《柯勒律治与奇迹年代》(Coleridge and The Age of Wonder)作者 






大洋之外人类之前

作者毛樱桃

时间2017-08-30


1827年冬,五十八岁的亚历山大·冯·洪堡在新建不久的柏林大学开办讲座,半年内不重样讲了七十七场,天文与诗歌,地质与风景画,火山,极光,地球磁场,气象学,人的迁徙,动植物分布……所有讲座无偿向社会大众开放,皇室贵族跟他们的仆役成了同学,学者专家与贩夫走卒抢座,更有半数听众是在那个年代与大学无缘的女性。报纸上登着场次预告,每当开讲之日街面交通堵塞,骑警疏导人群。不愿和女子与小人为伍的绅士们一边抱怨一边还得挤进听讲大潮,因为台上老先生是洪堡,全欧洲最负盛名的科学家探险家登山家。

1859年春八十九岁的洪堡在柏林去世,葬礼由皇室操办,送葬队伍囊括科学界文化界名流,然而另有几万市民自发上街为他送行,其中大约不乏三十年前听他讲过天文地理的家庭主妇、骆驼祥子。洪堡是1789那一代人,法国大革命开始那年他二十岁,去巴黎背过沙子建“自由神庙”,自由平等博爱的烙印一生不曾消褪,硬是在死后还有本事让柏林这个等级森严的城市再次短暂出现洪堡面前人人平等的局面。

洪堡在柏林出生柏林去世,其实大半辈子都在千方百计逃离这个地方,那时的柏林也确实不是什么科学发达人文荟萃之地,动物园天文台博物馆要什么没什么,当兵的倒是很多,满大街都是,全城所有公共建筑设有岗哨,普鲁士没有宪法没有国会,国王弗雷德里克威廉三世痴迷于军队制服,拿破仑曾说他真该去当个裁缝。1807年洪堡奉普鲁士国王之命出访巴黎向拿破仑告饶,谈判失败后他给国王写信说,柏林没有学术气氛在那里无法从事科研工作,不打算回去了,拿着普鲁士官饷赖在敌国首都一住二十年。这件事我觉得可以从这么几方面来理解,首先痴迷于某件事,比如科学,确实有助于脸皮变厚。其次那时的欧洲毕竟经历了启蒙时代,普鲁士也遥望的到理性主义的光辉,虽然拉瓦锡在大革命里掉了脑袋,科学家总体的地位毕竟不一样了,何况洪堡盛名如日中天,国王也不愿在聪明人堆里沦为笑柄。最后一点,洪堡这二十年也真没闲着,拿破仑带两百名科学家去埃及,回来砸国库银子出了二十卷文集,洪堡一人赤手空拳出了三十多卷南美考察记录。这个永动机似的狂人一生都在这样工作,半年开七十七场讲座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搁一般人这都是吐血的节奏。

这本2015年出版的洪堡传记The Invention of Nature: Alexander Von Humboldt’s New World(台译名《一个博物学家的自然创世纪》,大陆似乎还没有中译本)在2016年获英国皇家学会科普书大奖。作者Andrea Wulf是现今炙手可热的通俗科学史作家,她似乎特别钟情十八世纪,上一本书Chasing Venus: The Race to Measure the Heavens (粗译为《追寻维纳斯:测量天空之旅》) 讲的是18世纪60年代欧洲各国天文观测者合作在世界不同角落观测金星凌日,整合数据后测算地球到太阳距离的故事(英文中维纳斯也意为金星)。在跨洋书信要走几个月从欧洲到印度须提前一年出发的年代,金星何时凌日已经能预测很准了,但这些人去了西伯利亚马尼拉墨西哥塔西提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带着有用的数据回来,这是最激动人心的地方。故事是好故事,可惜主角太多无法聚焦,窃以为倒不如大刀阔斧把三百页的书砍成一篇长文一定精彩极了。

洪堡这本书正文也是三百多页,外加近一百页注释和二十页参考书目,感觉作者在浩瀚史料中已经不知忍痛舍掉多少珠玉,剩下这饱满的三百页万万再砍不得。这本书我是半听半读,适逢出门短程旅行,我们买了录音书在车里放,听到刺激处不禁大呼小叫,解剖电鳗被电的浑身抽搐,在热带雨林里钻进自制烤箱晒植物标本差点把自己熏成腊肉,湍流中翻船这拿命换来的标本又差点毁之一旦……不知道的大概以为我们车里两位患者痛风发作传出阵阵惨叫。有时我们也安静下来一言不发,好象听得到潮湿黑夜里的虫鸣和江豚打的呼噜。其实有关探险的内容在这本书里所占比例不大,平凡的小城往事一样激动人心,比如二十五岁的洪堡和四十五岁的歌德在破晓前风雪中穿过耶拿小城广场去大学旁听解剖课,延续一生的友谊在毛头小伙和发福的中年人心中生长,与之一并珍藏的是被好奇心照亮的永恒的青春。

我得承认在读这本书之前我对洪堡当年在科学界的盛名一无所知,更别提他对南美革命、美国浪漫主义文学、新艺术运动、和后世环保理念的影响。的确打开中学地理课本,等温线等压线这些洪堡创立的概念比比皆是,可地理不是副科么?现在还有几个大学有地理系?(先向地理系同仁赔罪)无知到这种程度在十九世纪的欧洲一定骇人听闻吧,那时洪堡在青年科学工作者达尔文等人眼中可是神一般的存在啊。听书的间隙我和家属胖虎聊起达尔文和洪堡。达尔文比洪堡小四十岁,跟前辈比起来他简直可以说不学无术,洪堡可以流利使用德法英西四门语言,他的文集很大一部分是用法语写的,在南美还学习记录了不少土著语种,达尔文似乎并不擅长任何一门外语,偶像出了新书只能抓耳挠腮等英译本面世。人家洪堡在跨洋科学考察之前花了至少一年时间准备,攀登阿尔卑斯山作地质测量收集生物标本,以供将来比较研究,达尔文在全球航行之前唯一的科考经历是去威尔士十天远足。可是今天达尔文的名字家喻户晓,洪堡几乎已被世人遗忘。胖虎说,洪堡把自然比作一张网,看起来是一张网,其实是一棵树,还是达尔文说对了。表面上不同物种间相克相生的关系确似网状辐射交叉,“网”在当时已经是革命性理念,直接导致了此后生态学作为一门学科的出现,然而在进化的时间轴上看,物种间一脉相生一层层分出枝杈的关系实为一棵树。其实也不能说谁比谁高明,搞科学是需要运气的,生在什么时代选了什么课题哪些学科在当时有条件发展,很多事由不得自己。

那洪堡到底有过什么贡献?具体的贡献数不过来,比如发现和定义地球“磁风暴”,画了墨西哥古巴和南美部分地区最早的地图……但要让两百年后的老百姓能说得出他的名字,必须有自己一套鲜明清晰的理论,这个理论他确实没有。那他就是一位对中学地理作出了重大贡献的思想进步人士?当然不是。如果说这本传记有什么瑕疵,就在于对洪堡在科学史上成就的分析没有完全深入下去,书中几章特别聚焦玻利瓦尔、亨利大卫梭罗等家喻户晓的名人在洪堡启发下取得何等成就,这几章都很好看,但梭罗的成就仍旧是梭罗的成就,不是洪堡的,那洪堡本人究竟为我们留下了什么?

几年前我在德裔美国生物学家Ernst Mayr写的生物思想史中读到一段话,大意是有两种生物学,研究功能的和研究进化的,也就是说生物学在很大程度上是历史学。我这个门外汉当时受到极大震动,没错自然历史博物馆我去过,但何曾用自己脑子琢磨过“自然历史”这四字的含义!其实这个名词被人用了两千多年,词没变,意思已经变了,“历史”在古希腊语中意为质询,直到十八世纪,所谓自然历史无非是对自然的测量和描述,没人真正在意“历史”一词何解,自然哪有历史?人有历史因为人的社会在变化,自然的变化谁看得见?历史方面的研究也有,牛顿就曾计算过上帝到底哪年创造世界,就象个历史系的好学生,他的结论都是从史料里来的,圣经啊。发现美洲以后问题渐渐来了,为什么不同大陆上的热带雨林气候土壤条件完全一样物种却如此不同?这既不能用圣经解释也完全违背理性精神。而南美东岸和非洲西岸一些地区尽管气候很不一样物种却非常相似。就象在阿富汗发现蒙古人种,最有可能的解释是,历史问题。洪堡提出一个猜想,很可能历史上非洲与南美两块大陆是相连的。他没有更多的证据,也没再提过如何验证这一猜想,但就是他这一代人开始把“自然历史”中的“历史”一词当真,试图读取人类之前自然的变化,试图在三维空间中去研究一门四维的学问。洪堡三十几岁时曾想要写一本植物如何在全球分布的历史,后来写成了植物分布的现状,他觉得物种起源的问题不可解,放弃了。五十年以后达尔文发表了《物种起源》,这是一场接力,上一棒的贡献是不能磨灭的。






一切都在呼吸:最后的通才与诗意的科学

作者宝木笑

时间2017-11-06


“那么多种声音都在告诉我们,自然中的一切都在呼吸。”

——亚历山大•冯•洪堡

上面的话是刚过而立之年的亚历山大•冯•洪堡在南美洲的雨林中写下的,那段时间他和他的伙伴险象环生,睡觉时会有蛇盘踞在垫子下面,也许还有美洲豹毛茸茸的利爪慢慢伸来,搜集到的土著箭毒从瓶中不小心漏出,几百条鳄鱼在河岸上张着大嘴晒着太阳,无处不在的蚊虫叮咬……这并非电影桥段,而是两百多年前洪堡的亲身经历。历史从来都是一件非常难以捉摸的事情,如果跨越的时间足够久远,“盖棺论定”和“身后之名”对于一些人来说显然充满着无可奈何。一生坎坷的梵高不会想到自己在如今竟然成为一种时尚甚至信仰,而身前身后都盛名不衰的洪堡也许对今天人们的冷落会有些不解。然而,就像在南美雨林中的他仍然怀着诗意的心情兴奋地进行着科学考察,洪堡对于今天的人们应该仅仅只是不解而已,因为在他的心中,有着更为崇高而伟大的东西。


亚历山大·冯·洪堡(Alexander von Humboldt,1769年9月14日—1859年5月6日)


或许当安德烈娅•武尔夫最初开始着手要写一本关于亚历山大•冯•洪堡的书的时候,在浩繁的史料搜集过程中,她和我们的对于洪堡的认识是一样的,只是模糊听说过他,却并不知道他的伟大。历史上总是有这么一部分人,虽然在被当下渐渐遗忘,然而,只要我们稍微掀开一个小小的切口,从那历史的缝隙看去,我们会震惊于他们当时取得的成就和无尽的荣耀。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安德烈娅•武尔夫的《创造自然——亚历山大•冯•洪堡的科学发现之旅》更像是一种对往昔辉煌的回望,颇有些正名的味道。安德烈娅•武尔夫是一位可以撑得起这样一部书的作者,这位欧美报界的宠儿著作颇丰,作品常常出现在《纽约时报》的畅销书榜单上,是《纽约时报》、《大西洋月刊》、《洛杉矶时报》、《华尔街日报》、《卫报》等著名的专栏作者。更为重要的是,安德烈娅•武尔夫还是一位学者,三次当选罗伯特•史密斯杰斐逊国际研究中心研究员,还是英国皇家地理学会等不少知名学会的会员,为了这部洪堡的传记,她甚至几乎重新将洪堡的探险考察之路走了一遍,书后100余页的注释更让这本传记显得尤为厚重。



这一切都源于亚历山大•冯•洪堡自身的特别,虽然现在网络十分发达,网红遍地,但我们仍然难以想象在十九世纪上半叶,一个人能够如洪堡那般影响着整个时代。那是个群星璀璨的时代,然而洪堡却影响了同时代的无数思想家、艺术家和科学家。美国开国元勋杰斐逊称他为“我们时代最伟大的荣光之一”;达尔文感慨:“没有什么能比阅读洪堡的旅行故事更让我激动的事了”,并坦陈如果没有洪堡的影响,他不会登上“小猎犬”号,也不会想到写作《物种起源》;大诗人威廉•华兹华斯和塞缪尔•泰勒•柯勒律治将洪堡的自然观纳入他们的诗篇;他的名字频繁出现在梭罗的笔记中,催生了《瓦尔登湖》之后的所有修改版;爱默生多次告诉周围的人:“洪堡是又一大世界奇迹”;洪堡的好友,伟大的歌德曾与洪堡相处颇久,歌德由衷感慨:“与洪堡共度几天,自己的见识便会增长数年”;甚至南美的解放者西蒙•玻利瓦尔也曾在巴黎和洪堡有过交集,称洪堡为“新世界的发现者”,在转战南美大陆的时候还不忘带着洪堡的著作……



正因此,安德烈娅•武尔夫在《创造自然》一书中承担的使命显得更加沉重,她的叙述对象有着辉煌的经历和丰富的史料,这不容传记作者用杜撰来偷懒。因此,安德烈娅•武尔夫用数月时间读了洪堡发表的所有著作,还在在剑桥大学查阅了达尔文收藏的洪堡著作,“这些书的字里行间布满了达尔文的铅笔札记”。更为重要的是,安德烈娅•武尔夫必须回答这样一个问题:为何洪堡在当时的欧美能够产生这样巨大的影响,到底是什么促成了这一切。而这个问题的回答,却只能在尽量详尽准确记录洪堡一生的字里行间,由读者自己领会。



某种意义上,当代的世界是一个造神与弑神并行的时代。一方面,我们高度发达的通讯和网络让普通人甚至可以通过流水线般的运作成为网红,但另一方面,真正在人类智慧的极限处游走,成为人类知识美德化身的“神”早已不在。这种“神”我们在历史上是能够看到的,他们的特点大多是仅凭一己之力便在人类知识和文化的各个领域留下丰碑,他们就是我们常说的“通才”,甚至早些年还有一种近乎荒唐的说法,说这些人实际上是伪装成地球人的外星人。比如,艾萨克•牛顿除了是物理学家和数学家,他还是经济学家,提出了金本位制度,另外还是神学家和哲学家。达•芬奇除了是画家,还是雕刻家、建筑师、音乐家、数学家、工程师、发明家、解剖学家、地质学家、制图师、植物学家和作家。


《创造自然》一书正是展示了这样一位“通才”:洪堡是自然科学家、自然地理学家,是近代气候学、植物地理学、地球物理学的创始人之一,还是旅行家、作家、社会活动家等等。如果我们梳理洪堡的科研轨迹,自然会发现为何当时科学界群星璀璨的欧洲,洪堡仍然被奉为“大洪水后最伟大的人物”。洪堡的通才不仅仅是跨越那样简单,那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突破和发现:他首创了等温线、等压线的概念,绘出了世界等温线图;研究了气候带分布、温度垂直递减率、大陆东西岸的温度差异性、大陆性和海洋性气候、地形对气候的形成作用;发现了植物分布的水平分异和垂直分异性,得出植物形态随高度而变化的结论;确立了植物区系的概念,创建了植物地理学;首次绘制出地形剖面图;发现了美洲、欧洲、亚洲在地质上的相似性;推导出地磁强度从极地向赤道递减的规律;根据海水物理性质的研究,首次用图解法说明洋流;发现了今天的秘鲁寒流(又名洪堡寒流);还推动了沸点高度计的发明和山地测量学的发展……


值得注意的是,洪堡的通才是建立在一种对自然充满热情的探索的基础上的。洪堡最先征服欧洲学界的是其见闻的广博,是其九死一生的自然探险之旅,这使其不同于更早年代出现的学院派通才。洪堡的美洲之旅持续了5年多时间,那时的美洲,特别是南美洲还笼罩在神秘之中,是世人眼中的危险之地。在洪堡美洲之旅的后半程,1803年初夏,巴黎甚至流传着洪堡的死讯,说他“命丧北美土人之手”,1804年6月12日的《汉堡通讯》更是非常“肯定”地报道:“惊悉著名旅行家洪堡先生不幸罹患黄热病,卒于美洲阿卡普尔科”。因此,当洪堡在1804年8月1日,经过23天横贯大西洋的航行,抵达法国波尔多港的时候,欧洲轰动了,在巴黎人们视他为旷世英雄,像恭迎国王一样欢迎他,法兰西学院设宴为他接风。而真正征服欧洲科学界的是,洪堡带回了40余箱珍贵的科学样品,包括大量动植物标本、矿物采样和化石,地质地理学、天文学、气象学、海洋学的勘探实录,以及人种志、民族学、土著文化的丰富资料,仅草木花卉标本就不下六万余件,巴黎植物园专门辟出洪堡专区。当时被震惊的欧洲学界已经将洪堡视为“伟大的通才”,甚至觉得用“活字典”、“百科全书”来形容洪堡已不适用,因为那都是指能够查到的固化的书本知识,而洪堡的带回的科学样品中仅新的物种就超过三千种,他带回的是一片新的大陆,因此化学家贝托莱慨叹:“此君简直就是一座活科学院。”


当然,这种充满震撼性的成果确实得来不易。很少有一位科学家与自然联系得如此紧密,他从欧洲跨越大西洋来到南美洲,穿越开篇我们看到的亚诺斯平原与奥里诺科河的热带密林,翻越绵延的安第斯山脉,九死一生地攀登当时世界公认的第一高峰钦博拉索峰……这些在今天仍然具有极大危险性的旅程造就了洪堡的科学奇迹,而最让人惊叹的是,从始至终,洪堡一直处于一种兴奋和兴致勃勃之中,在他看来,自然才是自己最炽热的情感所在。正因此,当洪堡在欧洲功成名就,却仍然三十年如一日心心念念地要联系伦敦高层和东印度公司,要去印度考察喜马拉雅山脉,遗憾的是对方最终也没有答应洪堡的请求。即便如此,洪堡仍然在59岁取得沙皇皇室的支持,实现了对俄国亚洲部分的考察,其在六个月的时间内行程10000英里,途径658个驿站,更换马匹12244匹,洪堡终于实地观测了中亚的乌拉尔山脉,将亚欧山系与早年的安第斯山脉进行了比对,洪堡最远达到达巴图的额尔齐斯河,并拜访了当时的清军哨所。


其实,洪堡的俄国之行等一系列旅程很能说明他内在的某种精神特质,而这种精神特质往往是解释通才诞生的最好注脚。59岁在今天看来也许只能算作中年人,然而在19世纪的欧洲,却是众人眼中名副其实的老人。洪堡在这样的“高龄”仍然以一种常人难以置信的激情完成了俄国之旅,每天连续步行数小时都不用休息,还大胆穿越了炭疽病横行的草原,甚至执意违背沙皇皇室的要求改变行程。这当然是一种勇敢的探索精神,但如果与其在欧洲讲学和科研的经历进行比对,我们就会发现其中有一种人力极限之外的东西:在欧洲,洪堡每天的行程极度饱和,《创造自然》中不止一次描述了洪堡如何一边写书、整理资料、每月做着数十场讲座和讲演,一边还与整个欧洲的科学界进行着通信和会面交流。即使在72岁高龄的时候,为了自己最宏大的著作《宇宙》,洪堡白天作为内务大臣陪在普鲁士皇帝威廉四世身边,晚上为了写作仍然给自己下规定:每天不工作到凌晨两点半绝不睡觉。


似乎一切“通才”都有着这种仿佛超人一般的精力和热情,然而这只是表象,从心理学角度讲,内心仿佛一座天平,一切都必须有所补偿才能维系个体的行为平衡。洪堡的探险、写作甚至极度广泛的社交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个人生活和时间,他也必须在内心深处得到某种补偿,才可能支撑其数十年如一日不停歇的前行。纵观洪堡近90年的精彩一生,洪堡内心最深处的这种补偿正是他本人的全部学术理念和科学信仰,安德烈娅•武尔夫在《创造自然》中着重强调的一点就是洪堡科学思想在当时的超前和伟大,“很多生态学家、环保主义者和自然作家都在不知不觉中仰赖着洪堡的先知先觉”。在洪堡一生的最后巨著《宇宙》长达百页的引言中,已过古稀之年的洪堡仿佛总结般阐述了自己的科学思想:一切事物都是“永无止境之跃动”的一部分,自然是一个“活着的整体”,有机生命体在其中以“精妙的网络纹路”交织在一起,“一切都在呼吸”。


洪堡最为著名的“自然之图”

这样,我们就不难进一步理解洪堡成为仿佛精力永远旺盛的“通才”的内在原因。在洪堡的内心,生命价值在于符合万物“永无止境之跃动”的特质,也就是生命需要投入自然这一“活着的整体”之中,需要被自我在求索之路上点燃,无论在做什么事情,只要生命不息,就一定不要虚度。更为重要的是,洪堡超越当时时代的思索已经使他仿佛觉察到了某种更为高远的精神追求,这一直是笔者阅读《创造自然》和洪堡其他相关书籍的内心疑问。在《创造自然》中有这样几处玄妙而值得玩味的描写:一处是洪堡在南美雨林中过夜时,他喜欢聆听猴群的鸣叫和雨林中的一切声响,认为那里才是“人类不曾打扰自然之道”的太初世界;一处是洪堡历经千辛万苦登上钦博拉索峰,在钦博拉索峰绝顶,“一瞥之间”,“他看到了自然”;一处是晚年的洪堡协助建立了柏林天文台,他通过新型望远镜凝望夜空,他告诉出版商朋友,正是因为捕捉到那些凝聚着深切之美的瞬间,他才有了继续工作的动力。


类似的地方还有几处,也许这仅仅是某种不经意的流露,但我们仍然有理由相信,洪堡和人类文明史上许多巨匠一样,都经历了某种仿佛“顿悟”般玄妙的精神升华。这就仿佛康德既然意识到了“头顶的星空和内心的道德律”才是生命的真谛,那么他对周围的一切和自己的存在状态会有一种全新的认知,因此即便一生从未走出过自己出生的那个50平方英里的小镇,依然可以安静从容地观察和思考这个世界。而洪堡仿佛是另一个极端的例子,他时刻都像一颗“永不停息的行星”,因为他相信生命的价值在于“永无止境之跃动”,更因为他要为了一个类似康德结论的更高层面的认知而永远探索。这也是为什么洪堡晚年的巨著《宇宙》虽然囊括了天文、地磁现象、海洋、地震、气象学、地理学、植物、动物、人类、诗歌、艺术、园林、农业、政治等,其广博程度令其他书籍望尘莫及,但惊人的是,这部关于宇宙的巨著中,“上帝”这个词竟然一次都未出现。如果用略显神秘的角度看待促成洪堡成为“通才”的那种精力充沛和无畏勇气,这有些像刘慈欣的《三体》给人的观感,一旦人了解到更高文明的存在,或者意识到宇宙的无尽及人类自身渺小,世俗的各种眼光和羁绊其实就不算什么了,甚至自己肉体的疲累和存在也都不算什么了。


遗憾的是,洪堡在后世往往被冠以“最后的通才”。事实也确实如此,十九世纪中叶以后,人类科学进入更加快速的发展轨道,人类文明的发展超越了以往数万年的总和,“天才”层出不穷,然而洪堡式的“通才”却几乎没有再次出现。洪堡仿佛是一个里程碑,在他之后,时代出现了转向,如果简单概括的话,这种转向就是“诗意的科学”开始向“实用的科技”蜕变。仿佛一种天意的巧合,当1834年65岁的洪堡开始着手准备写作自己留下的影响最深远的那部《宇宙》之时,英国学者威廉•休厄尔造出了“scientist”一词,“科学家”的名称首次出现在人类历史上,这象征着科学专业化的开端,此后,不同学科之间的界限越来越分明。从实用角度讲,这对于人类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但就像“博”与“专”之间的利弊关系一样,这同时也使人类族群中的聪慧之士被逐渐进行了刻意的划分。在十八世纪,我们今天谈到的“自然科学”还被称为“自然哲学”,是糅合着科研手段、方法论和哲学思辨的统一体,科学充满着诗意的探索和哲思,所以才会诞生一些我们今天看来觉得“不可思议”的“通才”。但在当时,这是一名学者和知识分子不自觉地趋向,就像洪堡的挚友歌德,除了其作为文学家的荣光之外,很少人知道他对于科学的着迷,尤其是地球形成问题和植物学,歌德的岩石样本收藏超过18000件,同时还在耶拿大学创建了一个专供研究的植物园。


值得玩味的是,一直处于欧洲科学家圈子核心和发展前沿的洪堡,不可能对当时这种“诗意的科学”向“实用的科技”的转向毫无察觉。洪堡一直与伦敦、巴黎和柏林的科学家、文学家、艺术家、政治家等有着频繁的联系,威廉•休厄尔掀起的关于“科学家”的“时髦”,洪堡不可能不知道。但洪堡在为自己“一生的终极之作”敲定题目的时候,仍然毫不犹豫选择了“宇宙”,并注明这个来自希腊语的题目意为“美”与“秩序”。洪堡在那个仿佛分水岭的时刻,坚决地倡导着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精神:当科学逐渐远离自然而进入大学和实验室,并分离出无数各异的子领域时,人类其实需要的是将所有被刻意分离的知识熔于一炉。


如今回望洪堡的《宇宙》,不由让人感叹,与其说那是一部洪堡“一生的终极之作”,倒不如说那是人类“最后的通才”为“诗意的科学”所做的最后宣言。然而,让人怅然的是,洪堡在今天却面临着这样一种尴尬:一方面,即使在英语世界,洪堡这位当年在欧洲和同岁的拿破仑齐名的传奇,他的名字却在学术界之外几乎被遗忘,“他的著作躺在图书馆里积满灰尘”;另一方面,却是他的名字却又随处可见,拉丁美洲遍布着数十座洪堡纪念碑、公园和山峰,其中包括墨西哥的洪堡山脉和委内瑞拉的洪堡峰,格陵兰有洪堡海角和洪堡冰川,在北美,有 4 个郡、 13 个城镇以他的名字命名,还有加州的洪堡红杉州立公园、芝加哥和水牛城的洪堡公园,300 种植物和 100 多种动物都以“洪堡”命名,好几种矿物的名称中也有洪堡的名字,甚至月球上还有片“洪堡海”……


这种尴尬和怅然,其实同时也是“诗意的科学”所面临的。安德烈娅•武尔夫对洪堡的认知堪称精准,也许能够进一步解读“诗意的科学”的这种处境。她说哥白尼指明了我们在宇宙中的位置,牛顿解释了自然定律,杰斐逊阐释了自由和民主的部分理念,达尔文证明了一切物种都起源于共同的祖先,这些人让人们至今难忘,是因为这些人都提出过界定我们与世界关系的明确概念。纵观洪堡一生和他的著作,他并非没有提出过概念,相反,前面我们已经看到洪堡提出过很多首创的概念,然而,那些概念都掩藏在洪堡浩如烟海的鸿篇巨著中,洪堡的关注点显然不在那些“实用的科技”,他给予我们的是关于自然的观念,是关于“诗意的科学”的一切。但悲哀的是,当洪堡倡导的那些观念变得不言自明时,我们却渐渐地忘记了最初提出它们的那个人,洪堡仿佛一座收藏颇丰的宝库,“天才”们从中选取了各自所需并发扬光大,让人们永远铭记,但宝库的主人——那位“通才”却深藏功名,逐渐隐退至人们记忆的边缘。


也许,让这位“最后的通才”唯一欣慰的是,当人类步入二十一世纪,“实用的科技”终于逐渐显露出“双刃剑”的本质,人们开始重新审视自身,重新审视科学,特别是今天的环保主义者、生态学家和自然文学家不由自主、心照不宣地在默默传承洪堡的自然观。只不过,这是建立在洪堡两百多年前在一生中某些极其悲观的时刻,为人类未来描绘的惨淡图景的基础之上:地球遭到破坏,人类不得不向太空扩张,将罪恶、贪婪、暴力和无知的致命组合散播到其他星球。《创造自然》的译者边和先生实现了一名优秀译者的一切,他在《译后记》中借解释为何此书名为《创造自然》而为洪堡这位“最后的通才”,甚至是“诗意的科学”做了最好的补充说明。边和先生谈到,安德烈娅•武尔夫以《创造自然》命名全书就是为了说明,我们今天众所周知的某些自然观念并非古来有之,而是拜近代以降全球范围内若干重大学术突破所赐,洪堡学术的根基——“认为自然是一个庞大的有机整体,天、地、人环环相扣,相互影响”正是其中最为耀眼的航灯。科学的诗意并不仅仅指科学研究与其他知识及艺术形式之间的相互交融,甚至也不仅仅指科学与政治、经济的互动,那是对生命真谛的感悟,是对无限时空的敬畏,是对更为高远的真理的求索。


1969年,己酉鸡年,世界显得格外热闹。理查德•米尔豪斯•尼克松就职美国总统,美国被迫同越南南北三方就结束越南战争问题在巴黎举行正式会谈,解放巴勒斯坦民主人民阵线成立,波音747的原型机首次试飞,中苏在珍宝岛发生武装冲突,马来西亚发生排华暴乱,苏丹发生军事政变,美国宇航员尼尔•奥尔登•阿姆斯特朗和巴兹•奥尔德林乘坐“阿波罗11号”登陆月球,奥马尔•穆阿迈尔•卡扎菲领导“自由军官组织”推翻了利比亚的伊德里斯王朝,日本恐怖组织“赤军”成立,索马里国民军司令穆罕默德•西亚德•巴雷发动政变成立索马里民主共和国……


1869年,世界各地都在纪念亚历山大•冯•洪堡的百年诞辰。在墨尔本和阿德莱德,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和墨西哥城,人们都去聆听纪念洪堡的演讲;在莫斯科,他被称为“科学界的莎士比亚”;在埃及的亚历山大城,宾客们在焰火点亮的天空下集会;在美国,从旧金山到费城,从芝加哥到南卡罗来纳的查尔斯顿,举国上下举办庆祝游行、晚宴和音乐会,格兰特总统亲自在匹兹堡参加纪念洪堡的活动,在纽约,市政厅周围贴满了横幅,很多房屋的外侧被大幅画着洪堡头像的海报所覆盖,《纽约时报》称洪堡为“没有哪个国家可以独占的伟人”;在洪堡的故乡柏林,政府机构当天全部休假,8 万人冒着倾盆大雨参加集会,在寒风冷雨中,演讲与歌唱不间断地持续了数小时之久……


1769年,柏林近郊泰格尔宫,庄园中秋意正浓,天气逐渐阴冷,然而时不时还会有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比如9月的某一天,温暖的阳光透过树林的间隙洒落下来,万里无云,层林尽染,一切都在呼吸。一声婴儿的啼哭降临至一个普鲁士贵族家庭,一名一身戎装的高官亲吻着有些虚弱的母亲,充满爱意地凝视着这个家庭的第二个儿子:“就叫亚历山大吧,我相信这个小家伙将来一定能够为整个世界留下荣耀。”

今日推送                           《创造自然》

电子书1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