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纪霖：有童心的周有光老先生，活得真诚、豁达

今天是周有光老先生111周年华诞，这是许纪霖2016年1月19日在上海为周老祝寿的纪念会上的发言摘要：

周有光先生1906年出生，在科举废除以后的第二年出生，科举废除是个大事，意味着中国知识分子重新诞生。可以说他是第一代的新式的知识分子，他差不多经历了三个朝代，走过了110年，他的一生也可以看作100多年来中国知识分子浓缩的体现。

　　周老是世界公民，我想说的另外一面。他早年也是爱国主义者，他身上有两面。因为当年他是圣约翰的学生，但是当年“五四”运动发生后，圣约翰的中 国的一些教授和绝大部分的学生，毅然出走圣约翰，建立了光华大学。这个事情听起来很容易，但是你想想圣约翰是一个什么学校？那是一个金字招，毕业在上海就 有一个金饭碗。他不要圣约翰的文凭，他情愿要光华的文凭。当年这些热血青年，的确有一种强烈的信念。教会学校出来的人反而爱国，民族主义的更强烈。因为教会学校有很多好的地方，也会刺激他们强烈的民族自尊心的问题。

　　我想他首先是一个民族主义者，但不是一个一般意义上的民族主义者，不像今天一讲到爱国民族主义者总是和封闭、排外、独大、脑残联系在一起。像周老这样的一代民族主义者、爱国主义者，实际上和1919年五四运动的这批中国的知识分子一样，我把他们称之为“具有世界主义情怀的爱国主义者”。他们心目当中的国，是走向世界和文明的这样的国，而不是一个自我封闭的，与世界隔绝的国。周老和他所代表的那一代人，实际上就是“五四之子”，五四精神所熏陶培养出的这一代人。这一点周老一百多年过去没有变化，他既是一个爱国主义者，又是一个世界主义者。

　　有另外一句话，叫“寿则多辱”。活着有时候也很痛苦，要经历的东西太多了。周老越到晚年越有童心，儒家看重的就是童心。每个人都有童心，按照儒 家的说法，人保证是善的。童心就意味着有善心，善表现在多个方面。打个比方，一般小孩子不会说谎，是直言不讳的，皇帝的新衣就是小孩子说出来的。说谎是后 来的事，他被社会化以后要保护自己，才会说谎。

　　这些年，周老的童心表现得淋漓尽致。实际上，他说的好多真话，不是我们不知道，没有什么太深刻的东西，但是却是一种尝试。世界上如果有一套被各种文明公认的普世价值的话，这些普世价值是不会过于深刻，恰恰是庸常的。不管何种文明，大家都公认的这套价值，支撑在那里，使得我们虽然在很多问题上有分歧，但是恰恰在这些问题上人类有共识。周老这几年反反复复以童心的形式讲的内容，我们称为一种尝试。看似比较庸常，但是在中国追求自己的道路的时候，却被忘记了。

原载搜狐文化http://cul.sohu.com/s2016/xuji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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