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蓬安：84岁老人申请保外就医，还是顺应民意吧
10月18日，“八旬老太保外就医被拒”当事人李淑贤的女儿被河北省女子监狱告知，狱方委托河北省人民医院为李淑贤做的病情诊断已在10月10日出炉，但狱方认为上述诊断结论不符合办理保外就医的相关规定。（10月18日《新京报》）
“八旬老太保外就医被拒”案两个月前由《新京报》发出后，因为其有违人道，迅速引爆网络。笔者曾先后发表《拒绝骨折85岁老太保外就医，千夫所指！》、《同监84岁老人和“权色女局长”，谁更该保外就医？》、《8旬老太获刑两年半应判缓刑，为何入监？》三篇小文，对河北省监狱管理局及河北省女子监狱管理者铁石心肠，对河北省法院系统无视相关法律规定，判有期徒刑两年半的一名82岁老人入狱表达不满。十分遗憾的是，面对汹涌的社会舆论质疑，河北省高院、承德市中院、滦平县法院及河北省司法厅领导仍无动于衷，表现出了誓将错误进行到底的“大无畏气概”。
这位老人为何坐牢？我引用著名律师（@周泽律师）的一条微博大致能说清楚：八十多岁的老太太，竟然敢“敲诈勒索”政府！这政府是不是也太弱势了？还让人民怎么依靠？好在我们的司法机关很强大，把老太太以寻衅滋事罪判了有期徒刑两年零六个月，陪着她一起进京上访的两个女儿，也分别被判刑。
非常赞成周泽律师的这个判断。此前该省遵化市第二中学教师陈文艳，因多次进京举报中考作弊、教师职称评定作假、教育乱收费，以及个人优秀教师评定不合理等问题而“上访”，被认定向接访老师和维稳人员索要16900元，构成敲诈勒索罪并获刑1年，笔者曾撰文《被敲诈的政府，一定是“疾病缠身”》，认为如果政府政务很透明，官员很廉洁，怎么会有“把柄”或隐私掌握在他人手里？根本就没有满足对方敲诈的理由。因此，敲诈政府其实是个“伪命题”。凡被自然人“敲诈”成功的政府或部门，一定是“疾病缠身”。
李淑贤的最终罪名并不是敲诈勒索罪，而是被诟病为“口袋罪”的寻衅滋事罪，但承德市滦平县公安局起初使用的罪名确实是“敲诈勒索罪”。不过，80多岁的老太太寻衅滋事，而且不是判缓刑，而是判老人“蹲大牢”，我是怎么也想不通。
依据2014年最高法、最高检、公安部等5部委共同制定的《暂予监外执行规定》，生活不能自理的罪犯可以暂予监外执行。65周岁以上的罪犯，“进食、翻身、大小便、穿衣洗漱、自主行动”中“有一项需要他人协助才能完成即可视为生活不能自理”。
李淑贤已84周岁（远超65周岁），且在狱中两次腰椎骨折，其进食、翻身、大小便、穿衣洗漱、自主行动等五项日常生活行为有多项需要他人协助才能完成，明显属于生活不能自理的情形。
不可思议的是，对于这位离刑满释放仅有150天的老人，监狱方竟称“因李淑贤仍在观察治疗中，还需六个月以上的观察治疗期，暂时也无法办理。”
我是真想对说出这种话的“人”爆粗口，但为了维护“文明上网”公约，我是十分难受地强忍住了。今天，我想带领河北省司法厅、河北省监狱管理局的领导重温一下39年前《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关于清理老弱病残犯和精神病犯的联合通知》。该《通知》写得十分清楚：这些老弱病残犯，有的年龄高达八十以上，有的患多种严重疾病久治不愈，有的双目失明、四肢残缺，有的全身瘫痪、神智模糊，继续关押会丧失社会同情。对老弱病残犯和精神病犯长期关押在劳改单位，不仅影响劳改单位的工作，而且丧失改造的意义。为了体现革命人道主义，不使这些罪犯死在狱中，现决定对在押的老弱病残犯和精神病犯进行一次清理。
（一）对老弱病残犯，按以下原则处理：
1．凡有家庭依靠，又符合下列条件之一的，均可依法分别给予监外就医、监外执行。
年老衰竭，神智模糊的；
身患严重疾病，近期有死亡危险的；
长期患严重慢性疾病，劳改单位治疗无效的；
身体残废的。
39年前，中国法律对高龄犯人讲“革命人道主义”，难道经过39年法治进步后，却不再讲“革命人道主义”？请河北省司法厅领导三思。如果你们对以上两个文件浑然不知，请“回家”学习。
可以这么说，“八旬老太保外就医被拒”是一件本不该发生的事，河北省监狱管理局如今“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快到千夫所指的地步。其实，该受指责的还有滦平县法院。因为即使老人有罪该判有期徒刑两年半，也绝对不该“蹲大牢”。因为《刑法修正案（八）》规定“对于被判处拘役、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犯罪分子，同时符合下列条件的，可以宣告缓刑，对其中不满十八周岁的人、怀孕的妇女和已满七十五周岁的人，应当宣告缓刑”。
而无论从学术还是实务的角度看，“应当”和“必须”都属于强制性规范用语，在意思上没有本质区别。
基层法院如此无视《刑法修正案（八）》的相关规定，如果因为法官业务不精，也应该认真学习这条法律规定；如果河北省高院、承德市中院面对舆情而不纠正错误，是因为他们不懂这条法律，那也应“回家”学法。（我的主公众号为“zhoupengan1”）
作者：周蓬安
民盟中央社会委员会委员，民盟十一大代表，芜湖市政协常委，“裸体做官”一词首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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