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隶干部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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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贪、“两规”……这些曾经被人们所熟知的词语，正在成为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监察委员会的新机构。3月11日，十三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高票表决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修正案》，监察委员会作为国家机构的宪法地位正式确立。
目前，广东省、市、县三级监察委员会已经全部组建，原本属于检察机关的反贪、反渎、职务犯罪预防三个部门全部转隶到新组建的监察委员会。随之而来的，还有从检察机关转隶来的干部，他们正用亲身经历感受着改革的脉动。
《南方》杂志全媒体记者丨石静莹
通讯员丨李剑铭
转隶前单位：中山市人民检察院反贪局→转隶后单位：中山市纪委监察委
“再回首，我自己在检察院走过了29年的时光，在反贪局14年，对这里充满了感情。最近这段时间，关于监察体制改革，我想得最多的两个字是‘感恩’。”
2018年1月19日上午，中山市检察院召开全市检察机关转隶人员欢送会，欢送全市检察机关将转隶和划转到市监察委会员的73名同志。彭立新作为转隶人员代表，上台发言。
此前，彭立新是中山市人民检察院反贪局副局长兼侦查一科科长；此后，他将成为中山市监察委员会的一员。在前往欢送会的大巴上，他脱下了检察官制服，摘下了检察官徽章。想起要离开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单位，他不禁红了眼眶。
说历史，铁汉柔情
3月6日，彭立新一边参加监察委员会的培训，一边思索着自己作为反贪局副局长办的最后一个案子。
“这是20多年前的一个案件，很多证据缺失，重启的时候，我已经来到了市纪委监察委，原来的工作人员全部打乱了，侦查工作一度陷入了窘境。”在中山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市监察委员会主任黄远通的支持下，彭立新带领着新成立的一个17个人专案组，继续站好反贪局的最后一班岗。“现在，这个案子基本上能收尾了，大家终于能够回归各个部门，不影响今年的新布局。”他说。
彭立新是一位老检察官，工作经验丰富，而且一丝不苟，曾经为了办案得罪不少人。坚信亮剑精神的他，相信“狭路相逢勇者胜”。
然而铁汉往往柔情，对于培养他的检察院，他充满着感情。
彭立新清楚地记得，中山市检察院反贪局成立的1995年，当时负责挂牌的是时任最高人民检察院反贪总局局长罗奇，彭立新自己也有参与。
“我见证了中山市反贪局从挂牌到摘牌的整个过程。”彭立新告诉《南方》杂志记者，这让他有一种历史见证感，“我上学的时候学的就是法律，之后也一直在检察院工作，其后也有很多机会离开检察院。”出于对检察工作的爱，他没有选择离开，2008年，他成为一名高级检察官，曾经以为自己可能会在检察院退休。
“在这个时候，突然换了一个新的单位，对我是一种考验。但是，我是一名党员，肯定要听党的安排。当时组织问我，对于监察委员会成立有什么想法。我说，我一定会坚决拥护改革，支持改革，投身改革，配合改革。”
彭立新说，人生多一种经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机会的，“回首在检察院工作的往事，觉得真是没有虚度。在这种关口，又有机会让我去监察委员会，担当更重要的责任，真的是好幸运”。
谈未来，信心满满
虽然有点不舍，但说起转隶之后的工作，彭立新充满信心。
彭立新回忆，他长期在一线工作，以前办案力量分散，有时候会出现一个案件多个部门办理导致互相推诿的情况。每当这种时候，他就希望能有所改变。这次中山市成立监察委员会，人员高度集中，高度融合，高度专业化，“这是对查处腐败的一种高效运作，节省人力物力，可以取得很好的社会效果”。
到了市纪委监察委，彭立新不仅工作更高效了，干劲更足了，生活也有了很大的变化。从前，在工作之余，他对自己的一言一行往往不拘小节；现在，为了工作，他决定随时待命，把八小时之外也做好，不应酬、不懒散。他不仅对自己的上下班时间严格要求，而且每天都会比其他同事早到单位。“因为感觉真的到了一个很好的地方。希望能够发挥我的专业特长，能够干一番事业，不辜负组织的培养”。
“今年是改革开放40周年，也是贯彻落实十九大精神开局之年，也是监察元年。这一年我们必须要干活，必须要做事。我肯定要大干一场，不然的话没办法向党交代，向国家交代，也没有办法向人民交代。”彭立新说。
《南方》杂志全媒体记者丨陈健鹏
转隶前单位：深圳市检察院反贪局侦查指挥办公室→
转隶后单位：深圳市纪委监察委案件审理室
脱下穿了20多年的检察制服，深圳市检察院原反贪局侦指办副主任、检察官黄勇心有不舍；谈起已经开启的监察征程，他充满期待。曾经，他入选全国检察机关原反贪侦查一级人才库，是不折不扣的反贪骨干；如今，他整装再出发，开始新的自我挑战。
对反腐事业的热爱没变
1月29日，深圳市监察委员会成立，深圳市检察院原反贪污贿赂、反渎职侵权、职务犯罪预防三部门以及相关职能并入监察委员会，黄勇的身份也变成了深圳市纪委监察委案件审理室的干部。
“我大学一毕业就在检察机关工作，可以说把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都献给了检察院。我和其他转隶的同志们一样，对检察机关怀着深深的眷恋与不舍。而今，我们虽然脱下了检察制服，身份发生了变化，但我们对反腐事业的热爱没变，这一抹‘检察蓝’将永远是我们内心深处的底色。”黄勇说。
虽然不舍，但作为历史性改革的见证者和参与者，黄勇感到很荣幸。多年从事反贪一线工作的黄勇，深知以前“九龙治水”的弊端。
“我曾侦办过一个钢铁公司总经理的案子，取证涉及新疆、三亚、武汉、上海等多个地方，纪委在案子移送司法机关之前，已经把这些地方都跑了一遍。但因纪委获取的材料不能作为刑事案件的证据使用，检察院受案后只能再重跑一遍重新取证，耗时费力，无形中浪费了司法资源、增加了办案成本。”黄勇说，“现在成立了监察委，对一线办案人员来说，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效率提高了很多。”
肩上的担子更加重了
来到监察委，黄勇的办公桌上一下子多了很多书。“过去在检察机关，涉及的问题主要是法律问题，但是监察委涉及的面更广，对我们这些转隶干部来说，党纪政务处理方面可以说是完全陌生的领域，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黄勇说。
需要学习的不止是党章、党规和党纪。黄勇说：“监察委是政治机关，跟过去在检察院时有很多不同。”
一个明显的感受就是，肩上的担子更加重了。“过去我们在检察院，想得更多的是惩治犯罪，现在在监察委，想得更多的却是‘治病救人’。”黄勇说。
从“惩治犯罪”到“治病救人”，代表着黄勇工作职责发生的重大变化。最后移送审查起诉的案件毕竟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是“咬耳扯袖、红脸出汗”，是党纪处分和组织处理。在处置这些案件时，黄勇还要考虑到如何进行问责，如何建章立制，防止再次发生类似的问题。
“现在经常深感责任在肩，隶属变了，使命没变；岗位变了，性质没变；角色变了，任务没变。”黄勇这样告诉《南方》杂志记者。
吴韶毅：『荣幸能够加入这个大时代』
《南方》杂志全媒体记者丨石静莹
通讯员丨李剑铭
转隶前单位：中山市人民检察院反贪局→ 转隶后单位：中山市纪委监察委
2018年1月，吴韶毅新任中山市纪委监察委第七执纪审查室负责人。此前，从2005年到2017年底，他一直在中山市检察机关工作，先后担任中山市第一市区人民检察院反贪局副局长，中山市人民检察院反贪局副局长、主任检察官，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
说起身份的变化，他既有不舍，也有骄傲。自认为是“变化的参与者”，这让他感觉到十分荣幸。说起今后自身学习、工作的难度，他坦言虽然有压力，但更多的是对能够实现自己理想与抱负的信念。
“我相信到了新的单位，能够实现自己工作上的梦想。”吴韶毅说。
不舍与荣幸
“此次监察体制改革，一开始听到消息，我第一反应就是支持。”吴韶毅告诉《南方》杂志记者，“深化国家监察体制改革是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的一个重大战略部署。过去，我也感觉到我们反腐败的力量比较分散，没有形成一种集中力量办大事的战略布局。监察体制改革从顶层设计出发，对于加强党的领导，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
作为一名转隶干部，相对其他人，吴韶毅说得最多的一个词就是“荣幸”，因为自己能够加入这个“大时代”。
“刚开始，内心里当然肯定会有一些舍不得，因为毕竟从事了这么多年的检察工作，突然一下变成一位监察委员会的干部。”吴韶毅感慨，“但是来到这个集体之后，我个人感觉还是非常适应的，因为工作跟我原来是一脉相承的。”
吴韶毅仍记得刚加入新的队伍时，中山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市监察委员会主任黄远通在欢迎大会上说的：“我们要进一家门，说一家话，干一家事。”
由于监察范围的扩大、工作内容的增加，吴韶毅的压力倍增。好在能力颇强的纪检监察队伍让他安下心来。
吴韶毅的“团队”来自五湖四海。有三名此前在检察院工作，另两名是纪委的同志。在这之前，大家分别在公安、工商局等部门工作过。
“我们来到这里，都是为了同样一个目标。这些同志，有些对党章党规比较熟悉，有些对抓捕比较熟悉，有的同志追赃能力很强。”相互的碰撞，让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在新的岗位上能人尽其才。
讲政治，严要求
到了市纪委监察委之后，吴韶毅深深地感觉到组织对自己的要求更加严格了。“市纪委监察委是一个政治机关，讲政治是摆在首位的。对我们自身而言，就更要加强自我监督，恪守清正廉洁，对自己提出更高的要求”。
面对比之前更加严格的“八小时之外”的要求、上下班时间的监督，吴韶毅也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理解，“要监督别人，肯定正人先正己”。
从前，吴韶毅从事的是反贪工作，那个时候他常常听到别人说，“谁来监督反贪局？”现在来到监察委员会，设立了针对纪检干部的干部监督室。“虽然被监督了，但其实内心会有一种更加心安的感觉，更加坦荡。”吴韶毅说，平常各种事项的申报增加了，上下班的严要求已经开始渗入骨子里，“现在我会特别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我感觉自己能够做更多的事情，能够更好地实现我们的事业、我们的梦想。”力量的整合，让工作更有效率。例如，吴韶毅原来做一份笔录，询问一个犯罪嫌疑人时，并不会记录他的作风问题以及“八小时之外”的生活。现在，这些问题吴韶毅都要问到，并且一一记录，大大减少了不同单位的重复性工作。
个人的工作任务更重了，更多的时候，吴韶毅只能在实践当中学习。这些工作上的挑战，让他更有一种历史见证的参与感。“我在以前的单位看到过检察机关的历史，如果我们中山市监察委员会以后也有记录的话，我也是第一届的参与者呢！”
压力感与自豪感并存，这两者吴韶毅都“享受”：“打铁必须自身硬，今后我会积极地投身到纪检工作中去，真正地做到动真碰硬不手软，守土有责，守土尽责，忠诚履职，服务大局。”
《南方》杂志全媒体记者丨张亮
转隶前单位：佛山市检察院反贪污贿赂局侦查一科→
转隶后单位：佛山市纪委监察委七室
雷斯雅刚一转隶，就参与了佛山“两规”转“留置”第一案。抓住午间在饭堂吃饭的时间，《南方》杂志记者采访了她。既年轻又稳重、既优雅又干练，是记者对她的第一印象。
“这次转隶，我们的工作激情上涨了。其实来之前，我们多少有点忐忑，没想到市纪委的人文关怀工作做得这么好！我们一来，办公桌和设备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办公室的卫生也打扫好了，给我一种‘拎包入住’的感觉。”
说起这次转隶，雷斯雅很是开心。她说，从检察院到监察委，从一个司法机关转到一个政治机关，虽然转隶需要在思维和工作上迅速调整，但佛山市监察委对此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让她迅速融入新的集体、以案代训，在实践和办案中加速融合，在学习中加速转型。
工作思维迅速调整
“其实早在一年前，我们就听到要撤销检察院反贪局，人员要分流转隶的消息了。最初的时候确实有忐忑和不舍，但真到了组织找我们谈话的时候，我们其实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当时有60多人表达了转隶到市监察委的意愿，最后市纪委挑选了45人。”雷斯雅介绍说，“这45人，除了反贪局侦查科之外，还有综合科和反渎局一线人员，大部分都是在业务办案部门。所以我们大多数早与市纪委办案人员有过合作，业务和人员上也有所了解，在融合合作上，有较好的基础。”
“检察院是司法机关，讲究的是司法独立、依法办案；监察委是政治机关，首先就是对党忠诚，要讲政治。无论是思维上，还是工作方法上，其实有很大不同。”雷斯雅说。
“相对而言，到了监察委这边，节奏更快，案件突破有时候没日没夜地忙。不过纪委书记也明确提出给我们女同志要有些照顾，比如晚上加班少些，比较有人文关怀。”雷斯雅表示，转隶之后，整体收入没有太大变化。在司法改革的东风下，在检察院收入原本是比监察委要高一些，转隶后，大家的收入仍保持不变，她本人仍享受正科级待遇。
以案代训加速融合
说起工作分配和办案情况，因为雷斯雅一来就加入专案组，所以以案代训、以案融合，人员融合特别快。融合之后，原本纪委和检察院的工作，不但人员更专业了，整个工作流程都更加严谨，要求更高更规范了。“以前纪委主要的谈话笔录都是不作为证据提交给法院的，但佛山“两规”转“留置”第一案不但12要素全部试用，很多相关记录文书都将是呈堂证据。”雷斯雅表示。
“在人员融合上，佛山市纪委监察委下了很大的功夫。组织部围绕优化队伍结构的目标，按照人岗相适、人尽其才的思路，混合编成各室人员，确保各室既有纪委人员又有转隶人员。各室（部）主任（部长）、副主任（副部长）由纪委干部、转隶干部交叉配备。结合干部的业务特长、个性特点、个人意愿安排工作岗位，转隶人员突出主业分散配置。”雷斯雅认为，这次改革有很多全新工作需要学习试用，人员的迅速融合，发挥专业优势，对解决问题、创新优化完善工作方法很有帮助。
佛山市监察委挂牌成立后，就立即组织各室（部）、派驻（出）机构、转隶人员共128名同志参加了为期三天的业务融合培训。雷斯雅告诉《南方》杂志记者：“从咬耳扯袖、红脸出汗，到党纪轻处分、党纪重处分，从‘治病救人’到‘拔除烂根’都有很多学问。”
在雷斯雅看来，正是有佛山市纪委监察委充分细致的工作，才有以案代训、办案融合的机会，大家才能如此之快完成人员融合，形成“1+1＞2”的效果。她相信他们这批转隶干部，都能在新的岗位上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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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策划丨张蓓蕾
微信统筹丨戎明迈
微信编辑丨李梦醒 林琳
微信校对丨华成民
来源丨《南方》杂志2018年第4、5期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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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见《南方》杂志2018年第4、5期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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