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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东研究】孙德刚:“中东版北约”或将只是“想象的共同体”

孙德刚 国关国政外交学人 2022-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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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去年美国从阿富汗撤军,减少在伊拉克、叙利亚的军事存在等行动为标志,拜登政府表现出从中东抽身的战略意图。然而无利不起早。今年7月13日开始,拜登先后访问以色列、约旦河西岸和沙特。这是他担任总统后首访中东,意味着美国在中东推行的“价值观外交”受挫,重拾“现实主义外交”。在大国战略竞争、俄乌冲突愈演愈烈、国内支持率大幅下降的背景下,拜登政府不得不放低身段,试图修复与中东盟国的关系,重视中东在全球战略布局中的地位。
      
拜登企图打造“中东版北约”
拜登访问中东,旨在打造“中东版北约”,推动与盟国形成安全—科技—经济“复合联盟”,主要包括三个方面:一是打造美国与阿拉伯国家的“中东战略联盟”,与海合会、埃及、约旦和伊拉克等9个阿拉伯国家举行“美阿峰会”;二是形成美国、以色列与阿拉伯“三方合作架构”,构建“中东防空联盟”;三是完善美国、以色列、阿联酋和印度“四边机制”,将中东、印太和欧洲的盟友连为一体。
      
美国打造“中东版北约”主要有以下任务。      
首先是应对俄乌冲突。自中东剧变以来,俄罗斯强势进入中东,与以色列、沙特、埃及、土耳其、伊朗等在能源、军售、民用核能等领域建立了全方位合作关系。俄乌冲突后,美国的中东盟友不愿与西方一道制裁俄罗斯,也拒绝美方提出的石油增产请求。以色列、土耳其、沙特等中东国家不愿同美国亦步亦趋,导致美国与中东盟国的关系貌合神离。拜登访问中东,旨在将中东盟友绑在对抗俄罗斯的战车上,鼓励以色列向乌克兰提供进攻性武器,敦促沙特等欧佩克成员增加石油产能,抑制美国国内不断飙升的油价,同时借机打击俄罗斯能源出口。
      
其次是应对伊朗的地区挑战。美国视伊朗为中东秩序的挑战者。去年,美国将以色列从欧洲司令部责任区调整到中央司令部责任区内,力促阿拉伯国家和以色列加强防务合作,构筑反伊朗统一战线。此次中东之行,拜登将举办美国与海合会六国以及埃及、约旦和伊拉克的十国峰会,力推美国、以色列和阿拉伯国家建立“中东防空联盟”,形成以土耳其、以色列和阿拉伯国家为一方和以伊朗领导的什叶派阵线为另一方的中东新格局。拜登政府还将促进沙特与以色列以“小步走”的方式开展防务合作,为将来沙以关系正常化奠定基础。
      
再次是开展对华战略竞争。中国奉行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与中东各方均保持密切的合作关系。中国成为中东大多数国家的第一大或第二大贸易伙伴;中东国家普遍“向东看”,与东亚和南亚国家的能源、经贸依存度加深。美国将中国视为中东地缘经济战略对手,拜登政府把美国在中东领导力下降归咎于中国,煞有介事地宣称中国在中东的5G基站、港口、北斗和其他重要基础设施项目有战略意图,以安全为借口,阻止中东盟友与华开展正常的科技与医疗合作。出访前,拜登还在《华盛顿邮报》发表署名文章,称将与中国在中东开展竞争。访问期间,拜登或将兜售“全球基础设施伙伴关系”,与“一带一路”倡议展开竞争。
      
最后是推动巴以和平进程。去年5月和今年4月,巴以连续爆发流血冲突,使美国对中东事务欲罢不能,干扰了美国全球战略布局。拜登政府主张以“两国方案”解决巴以问题,即在不改变特朗普政府亲以政策的前提下,给予巴勒斯坦援助,做到“亲以而不反巴”,敦促巴勒斯坦为获得经济援助而放弃政治诉求。拜登此行将会见巴勒斯坦总统阿巴斯,试图推动巴以重启和谈。
      
中东各国不愿为美火中取栗      
由此可见,在俄乌冲突加剧、伊核问题久拖不决、美国油价飙升、拜登支持率下降的背景下,拜登的中东政策不得不从“理想”回到“现实”。然而,美国打造“中东版北约”恐难以奏效。
      
首先,美国政府一贯戴着有色眼镜看待中东,高举“价值观外交”大旗,利用民主和人权问题干涉中东国家内政,引起地区国家的不满。去年美国召开所谓的全球民主峰会,绝大部分中东盟国被拒之门外。美国与阿拉伯盟友合作只是一种权宜之计,并未改变拜登政府对中东伊斯兰国家的偏见,故美国与中东国家缺乏战略互信。
      
其次,美国力促沙特和以色列建交,以阿以和解促巴以和解,以期实现“两国方案”落地。但是,拜登不愿意改变对以色列的偏袒政策,将巴以问题视为巴勒斯坦问题,认为中东和平的症结在巴勒斯坦内部而不在以色列,故难以真正推动中东和平。
      
第三,中东已不再是美国的中东,中东盟友不再唯美国马首是瞻,各国的战略自主意识不断增强。中东国家普遍奉行经济多元化和政治多极化的对冲战略,继续同俄中等国开展全方位合作,海湾阿拉伯国家还将继续与伊朗就关系正常化举行谈判。在各种内外部挑战相互叠加的背景下,求和平、谋发展是中东各国的诉求。它们并不愿意沦为大国战略竞争的代理人,不会为深陷窘境的拜登政府火中取栗。“中东版北约”或许只是一种“想象的共同体”。(复旦大学中东研究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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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文汇报;国关国政外交学人微信公众平台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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