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屋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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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屋听雨
·任宏斌
连续两天的雨丝断断续续，傍晚时分雨势增大。密密的雨点驱散了都市的喧哗、嘈杂和沉闷，往日眼中狭窄的街道骤时变得宽广漫长。万物变得明亮，透看纯净，绿的更绿，红的更红，更好看，像一把把七彩雨伞，宛如亭亭玉立的少女，点缀出满街的风情万种。夜色早早笼罩袭来，街上行人稀少。雨丝密密地斜织着，雨声便如春蚕咀嚼桑叶一般，嘈嘈切切地将白昼的余光一点点啃噬殆尽。雨点儿打在树叶上，树叶绿的醉人；雨飘在花朵上，落红点点；小草挺直了腰；路面被冲洗得干干净净。推开窗户，一股泥土的清香迎面扑来。窗外的银杏树、倒柳，经过雨水的冲洗，舒枝展叶，绿得发亮。对面楼上的窗户都紧紧地闭着，朦胧的灯光影影绰绰，透过雨帘望去，一片模糊。透过灯光，依稀可见晶亮的雨丝倏忽而逝，天地也仿佛由无数条雨丝连接起来了。
本来想出去走走的，屋檐水哗哗地流，雨越下越大。也罢，今夜跑步计划取消，泡杯茶，叙倚在阳台躺倚上，感到丝丝凉意袭来，喊儿子拿来一件外套盖在膝盖处，独自受用这无边的雨意吧。
在美丽的雨季，坐在窗前听雨，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让思绪融化进缤纷的雨中。喜欢听雨滴落在花瓣上的叮咚声，听雨滴划过草叶的滴答声，静守孤独的心态，还要有笑对人生的勇气。有雨无朋亦怡然，独坐窗下听雨读书，如沐春风，如饮陈酿。
紧临我的居所旁，有几间瓦屋。这种过时的建筑仍顽强地静守在城市的一隅，挡住了轰轰烈烈的旧城改造。这些独居在高楼中间的瓦房，正好为喜欢怀旧的人们营造出古朴的意境，我从小长在农村，住惯了互房，也听惯了夜来风雨声，瓦屋却是难得的佳处。如今身居高楼的人，是无法享受听雨的乐趣，雨是最轻灵的东西，怎能将那厚重的钢筋水泥敲响么？瓦屋就不同了，雨滴敲在上面，立即发出好听的声音。身居瓦屋的人也就有了在雨中亲近自然的福气。
屋瓦在雨点敲打下，发出美妙的音符。时急时缓，时而清脆时而沉闷。雨滴接踵而至，瓦的音乐就叮叮咚咚响个不停。那声音酷似古筝，清脆，且韵味十足，在黑夜里向四面八方弥漫。雨势急骤，琴声就慷慨激越，如万马奔腾，百鸟齐鸣，又如两军交锋战鼓震耳。雨势减缓，像激战过后的短暂休憩，又像是怀春的少女在花前低语。雨声大概是世界上最复杂难解的音乐，那节奏、那旋律，似混乱不堪又似刻意安排的。又似在随曲谱演义完整的音乐剧。带给你的不仅是视角冲击，更是一场听觉考验，原来倾听不仅是尊重，更多的是享受。
雨是自然界中是最美、最凄凉的东西。因为她能给人一种朦胧的想象，激发人的情绪和神经，充满淡淡的愁绪和诗意。雨丝最能扯动昔日的情思，雨声也最易叩响感情的闸门。多情的诗人有“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遐想。作为男性，我时常把雨声想像成顾盼生辉的少女在舞蹈。像在诉说喃喃的情话，有时又像在焦急地呼喊……
其实人生境遇不同，听雨的感受自然各异。少年痴狂无忧事，也理解不透雨声的内涵；人到中年不敢说饱经世事、但也历尽闹市沧桑，总会莫明生出“雨犹如此，人何以堪”的慨叹。原来雨声所敲打的，除去岁月的回响之外，还有昔日难再的痛惜与欲说还休的惆怅。
我爱听雨，因为雨是大自然一道靓丽的风景。夏雨为在她之后的彩虹做的基础，她和风是相伴的，一样的豪迈，她们都是大自然的美景。狂风暴雨过后，万物沉思着、酝酿着，大自然让生命一次次沉浮，又一次次升华，漂泊的心舟，茫茫天宇中孤寂的灵魂。岁月不为谁停留，生命的印痕在雨中重复，等待着在一个寂然的时间里，给你一个明媚的夏天。
雨还在屋顶轻轻地跳跃。我忽然想到，在这座脚步繁忙的城市里，又有多少人会和我一样，痴情地听雨呢？一位朋友告诉我，他回到阔别十余年的故乡时，曾独自坐在山顶与皎洁的月光交谈了一晚。我曾暗笑他的迂腐与痴情，现在想来，倒是我无知了。听雨和与夜色无声的交谈一样，没有一颗鲜活灵动的心，没有对自然的热爱和对生命的尊重，是无法领略雨情雨音的，我突然感觉到，自己还有一颗年轻心呢。
任宏斌，发表有散文作品等，现居陕西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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