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晨风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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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田，晨风起舞
文 | 张鸿雁
母亲领着女儿、儿子来到偌大的麦田边时，正当月临西山。
夜风徐徐，月色溶溶。
人声俱寂，虫鸣不绝。
挺立如墙的麦子堵在幼小的女儿、儿子面前，母亲早已挥动着闪着银光的镰刀冲入了麦海之中。
锋利的刀口划破麦杆的“唰唰”声送走了依依不舍地关注着能干母亲的月亮，唤来了东方的第一线曙光。
母亲直起腰，一边用慈详疼爱的深情目光默默地注视着正笨拙在舞动镰刀的女儿和儿子稚弱的身影，一边扫一眼那一片整齐铺倒陷入梦乡的麦子，挥手抹去额角上细密晶莹和汗珠，掠起那一绺被汗水纠缠的头发拢向耳后。
丈夫出去打工了，几亩责任田全撂给了她一个人，还要照顾老的，经管小的，总有作不完的活。正是“蚕老麦黄，绣女下床”大的大忙时节，看着别人的麦子都收回来让院子飘起了麦香，她心里急呀！天气又不是太好，眼瞅着就要下雨了，没办法，只能趁着月色早点来割麦呀！本来也没打算带上孩子，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还在村里上小学的女儿已经知道心疼妈妈了，硬要来帮着妈妈割麦子。看到姐姐要跟妈妈去，小儿子也不睡觉了，闹着也要去，就满是兴奋地跟着来了。
母亲挥动镰刀的手仿佛更有力了，她知道，就这块田，她多割一点，女儿和儿子就可以少割点了。
“妈妈，快看，那是啥呀！”儿子突然的惊叫声带着颤抖，把母亲吓了一跳，她急忙扔下镰刀抢到的儿子跟前，顺着儿子的手指望去。
天色已渐渐地红亮起来，晨曦伴着鸟鸣声溶满了清晨崭新的细风。
麦墙的边上，几穗麦子拢在了一起，象手指一样捧起的白乎乎毛茸茸的一团在麦芒尖上的风里轻荡。母亲小心翼翼地拉开儿子，缓缓地走到跟前，慢慢地把镰刀尖探到那一团东西前，轻轻地用镰刀拨开那毛茸茸的外层。看到没有什么响动，母亲松了口气，伸出手从麦芒尖上摘下了那毛茸茸白乎乎的一团，仔细地看了看。
一个鸟窝！
这是附在麦穗上的精致的鸟窝，是用薄公英白色的小绒伞和干草屑、麦芒细心地编织成的，厚厚的软软的温温暖暖的，既能挡雨又不怕风吹。只要轻轻地拨开一点缝隙，视野就会被五个毫无戒备的鸟蛋所吸引。鸟蛋团结紧密地挤在一起，不算大但也只比鸡蛋略小一点，光滑洁净如玉如脂，还均称地洒满了的血红色的斑斑点点，鲜艳的斑纹把鸟蛋装饰得美丽诱人，就像是现在正映红天边的绚丽朝霞。此刻，五个鸟蛋静静地放心地躺地暖和的窝里，就像是五胞胎正依偎酣睡在妈妈温馨的怀抱里。
“真好呀！真好看呀！”儿子和女儿像是发现了宝贝似的欢叫着。
在以前，她像女儿这么大时，在这田野里，像这样的鸟窝是能经常碰上的，没有什么希罕的。可如今，真的是很难见到了，怪不得孩子们兴奋地欢呼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麦田里拣到一个呀！伴着儿女的欢喜，母亲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啊，太好了！”母亲脸上的欢欣越来越浓了：“一会儿回去了给你们煮鸟蛋吃，这鸟蛋吃了可补身子了，味道还特别好。”
“真的吗？妈妈你吃过吗？好吃吗”儿子歪着头望着母亲好奇地问。
“是真的，我吃过的。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有营养的东西，你外公就去找鸟蛋给我补充营养，那时我常吃，可香啦！”母亲已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了。
“真的很好吃很香吗？妈妈”儿子的眼里已满是向往。
“真的，很好吃的。今天这么早你们就跟我来割麦子，一定也累了，一会儿把这几个鸟蛋拿回去妈妈煮给你们吃！这真是太好了！回去妈妈就给你煮，让你们吃个希奇！”母亲看了一眼就要割到头的麦田激动地说着。
“可是，小鸟就是鸟蛋孵出的，没有鸟蛋了，那鸟妈妈回来了怎么办呀？！”女儿说。
“那有啥呀！这田野里鸟蛋多的是。只要你们能吃到煮鸟蛋，只要你们身体健壮起来，鸟儿也不会怪我们的。”母亲说。
母亲欢快地把鸟窝端在手里，转过身去稳稳地把鸟窝端正在放在割倒的麦子上，如同是把自己的一颗爱心端到了儿子女儿面前。
晨风轻轻地吹着，朝阳的霞光笼罩了这一片麦田，给一切都涂上了一层醉人的红油彩。微风里时时传来一声声宛转的啼叫，小巧玲珑的鸟儿正在唤醒着田园，忽忽翻飞的鸟影给这个清晨增添着活泼和动感，脆生生的鸟鸣响彻在云天，响彻在身畔，响彻在身畔，响彻在这个季节。母亲那顾得上去左观右看，她飞快着挥动着镰刀，想象着儿子吃上煮熟的鸟蛋里的那种高兴劲！
很快，麦田里最后的守望者也倒下了，麦田向季节交出了最后一杆旗帜，麦子终于割完了！
母亲擦把汗，拉过儿子、女儿，用衣袖拂去儿子、女儿鼻尖上的汗珠，喘了一口气。
“快，去把鸟窝拿上，我们回家。”
“噢，回家了，煮鸟蛋吃了！”
儿子的脚步是欢快的，母亲的深爱已驱散了他的劳累让他满是亢奋，他抢在了姐姐的前面，跑向了放鸟窝的地方。
急促的鸟鸣还在一声声地催着，鸟影在清晨的空气里掠过，朝霞的颜色越来越浓，东方的天空渐渐地变得低暗起来。
“咦！”传来了儿子的惊叫声。
母亲快步赶去，接过儿子手中的鸟窝一看，然后抬起头望着在田野里翻飞欢唱的布谷鸟，无奈地摇了摇头。
鸟窝里已空空如也！
张鸿雁，发表有诗歌散文作品等多种，出版有诗集一部，陕西作协会员。现居陕西勉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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