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作家·刘章建】佐藤小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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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村专栏作家·刘章建
刘章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90年代末期开始创作，先后笔触散文、小说、杂文、诗歌等多种题材尝试。出版散文集《行走的记忆》、杂文集《英雄不问出处》等，部分作品入选中学生作文辅导教材。现居陕西洋县。
佐藤小太郎
文 | 刘章建
春日的时候，朋友非要让我陪着去三原我大舅家里耍。
朋友是个文物爱好者，知道我大舅喜欢鼓捣点文物啥的，就想着农村人简单实诚，想去乡下捡漏。
我知道朋友的想法。也不说破。汽车颠簸着几十里乡间道也就到了。
一进门，见了大舅舅嚷嚷：
“大舅大舅，有银元没？”
大舅也不说话，掀开床板，抱出一个瓦罐，伸手抓出一把递过去：
“有哩，有哩，奏是这。”
朋友故作姿态像模像样地拿两片指甲尖捏住，猛吹一口气，凑在耳朵旁听：
“咋卖吗？”
我大舅细声说：
“五十一块。”
“哦，那你还是高价卖给别人吧，我这儿还不起价。”
大舅一声不吭，面色平静地把那些银元收到炕铺里。
大象无形。朋友看银元，其实只是暖场。他打定主意，要弄个物件回去的。
就在屋里转圈圈。也不吱声，一圈一圈慢悠悠转。
屋里静得听得见人的呼吸声。大舅终于没能忍得住。慢腾腾走到屋角，打开一个陈年旧木箱。
朋友停下了，眼睛利剑一般射向木箱，看即将显出的是啥宝贝。
大舅也不言语，抖抖索索地拿出一个约莫一米长，扁担状的东西。外面厚厚地裹着黑土布。大舅不紧不慢地一圈一圈，一圈一圈地把布拆开。
大舅的房子还是老式瓦房。拆开一层布，瓦缝透出的光线就反射一次光亮，朋友的呼吸就急促一下，目光就眨巴一次。
等布全部拆完，大舅就像一只衰老的笨熊，用两只手捧着这个银光闪闪的东西，递在朋友面前。
朋友一惊，后退半米，才又凑近俯下身，仔细端详：
“佐藤小太郎？！”
朋友惊呼！！！
按照惯常理解，朋友应该是对日本侵华时期遗留的佐官刀具有这样的基本认知：日本佐官指挥刀，最为出名的是龙泉宝刀，为世家铸造，入鞘朴实无华，出鞘锋芒毕露。二战收缴的此类战刀大约10万把左右，大部分流落民间，国家所收藏的也并不多见。况且，朋友是知道潼关保卫战的，关中一带民间流落这样的物件也存在可能性。
朋友揉了揉眼睛，再一次俯下身：
没错，刀柄上清晰刻有持有人姓名，刀号。
朋友后退两步，深呼吸三次，待心率慢下来，急切地问：
“大舅，多钱？”
“一万吧！”
大舅嘟囔。
“好！就是这！我身上只带了1000，你先拿着，算是定钱。我马上回县城取钱。”
大舅紧张地握住千元钞票，温吞吞地劝说：
“外甥，你再看看，小心走眼！”
朋友急眼了，怕我付不起钱？！我马上就回来。
不到两个时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朋友得了这个“佐藤小太郎”。
很多年之后，这把佐藤小太郎指挥刀的事情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却，我大舅去世，我回老家奔丧。老表才告诉我：
“其实，那把佐藤小太郎，是我大花了6000元买的。买回来就知道上当了。
我看着大舅僵硬的脸，才明白大舅为啥支支吾吾、欲言又止、躲躲闪闪的模样。
丧事办完，我临走，老表掂量再三说：
“其实，那佐藤小太郎是我偷偷跑到南方去制作的，一次定型做了300把。”
说这话时，老表一脸愧疚。
我的眼光穿过老表的脸，看见了那场惨绝人寰的战争。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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