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作家·廖晓梅】跳舞的大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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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村专栏作家
廖晓梅，女，1981年生，自由职业。闲暇时，画几笔简笔画，烤几块饼干，喜欢坐在满是花草的窗前，读点书或者做一幅画。更喜欢用文字记录下生活中一些细碎的感动或者斑驳的记忆，梳理自己的思想和生活，分享心情和感受给朋友。
跳舞的大丫
文 | 廖晓梅
大丫三岁多的时候，便喜欢上了跳舞。80年代初，在她舅舅的婚礼上，她第一次见了录音机，第一次听到了令人兴奋的迪斯科音乐。在人声噪杂的新房里，跟着音乐，大丫情不自禁的扭起了她的小屁股。
大人们很快发现了大丫有这天分，每每像献宝一样对着大伙说：“大丫，来给大家扭一个！”。其实，大丫不知道当时是自己扭得好还是憨态可掬的样子招人喜欢，她只管在大人们的凑趣下，撅着小屁股扭就行了，大人们看着高兴，她自己也高兴。
自顾自地扭了几年毫无章法地屁股，大丫终于进了小学。乡村的小学虽然简陋而寒酸，但是每年的元旦都有文艺汇演。老师们通常会抽出几个机灵点的同学排练节目，大丫如鱼得水，首当其选。
乡村的学校买不起录音机，所有的舞蹈伴奏都是同学们自己唱的歌，以至于跳到最后大家都累得发不出声来，老师在旁边一督促，马上声音又会陡长。于是大丫到现在还记得那句朗朗上口的歌词：“春天里那个桃花开，桃花开啊……”。
其实，大丫们跳得哪算什么舞蹈，只是几个小姑娘伸伸手，动动腿而已。从整个观感上来说，动作和服装只要整齐就行了。说起服装，他们大多穿得是开运动会时的蓝色秋衣秋裤，秋衣秋裤套在鼓鼓囊囊的棉衣棉裤上，虽然缺乏了形体之美，却也达到整齐和统一的标准。
四年级的时候，学校调来一个讲普通话的老师，她如太阳般照亮了孩子们的眼，像一股新风刮进了这个闭塞的校园。大丫特别喜欢新老师，新老师的眼睛大而圆，新老师的嘴里说地都是天籁……，最重要的是新老师会排练舞蹈。
从此，他们的舞蹈里边，有了新鲜的动作，有了娇俏的姿势，有了微笑的表情，有了灵活的队形。最后，录音机的伴奏也取代了同学们自己的歌声，使同学们跳舞的时候更有节奏感更轻松。
大丫越来越喜欢跳舞了，她总想极力地表现一下自己从小的那点天分，让老师能发现她的出众。其实在老师眼里，这一群孩子的动作如乡土一样淳朴和简单，毫无美感可言。只不过大丫自己不知道而已，她一直自信的以为自己是最好的。
正式演出的时候，新老师会让她们穿上真正的舞蹈服装，会给她们化上漂亮的妆容。不穿秋衣秋裤表演的舞蹈，顿时让人眼前一亮。小伙伴们顶着脸上“火棍眉”和“红二团”，那叫一个志得意满。
很快大丫上初中了，初中的学习紧张，基本上不组织文艺演出了。偶尔的小型文艺演出，也选不上大丫参演。因为她的班里有好几个城里的姑娘，她们小时候都专门学过舞蹈，她们会下腰、会劈叉、还会动脖子。大丫在舞台下自卑地当着观众，第一次知道了真正的舞蹈是什么样子。
大丫没上高中，初中毕业后便走上了社会。她学过理发、干过营业员，也去南方打过工，不到二十岁便已一副历经沧桑的样子，再也看不出是个曾经热爱舞蹈的孩子，舞蹈对大丫而言已经太远。
她很快就嫁人了，随着丈夫在城里打工。四年以后他们的儿子上了城郊的幼儿园。现在的幼儿园真好，每年的六一热闹的堪比过年。孩子们有专业老师给排练节目，还有花花绿绿的演出服可穿。大丫盼望着儿子登台的那一天，可是儿子天生是个闷葫芦，不喜欢跳舞也不喜欢表现，最后在大合唱的最后一排才费劲地找到了儿子的脸。
大丫一直想给儿子去报个舞蹈培训班，儿子说什么也不愿意。她的心底特别懊恼，觉得这孩子一点都不像他。从此，大丫对有姑娘的人家特别艳羡，她爱极了小姑娘们穿着花朵一般的裙子，在舞台上朵朵绽放的样子。
她和老公在城里奋斗了多年，终于在城里买了房子，儿子也快上初中了。日子过得渐渐安逸起来，闲暇时，她喜欢在家收看文艺节目，总爱咂巴着嘴巴品评电视里的舞蹈表演，偶尔还跟着音乐在家里转两圈。儿子和老公看着她那粗壮如水桶的腰，不禁一阵恶寒。大丫却时常岔岔地想：“小的时候她是没学舞蹈的条件，要不然也不会像今天！”。
不到四十岁的大丫最后跳起了广场舞。在每个傍晚的小广场上，大丫都会穿着特意网购的瑜伽服和舞蹈鞋准时出现。不管是《最炫民族风》还是《小苹果》，大丫都极其认真的做着动作，极力的想把动作做得标准且优美，想让自己看着出挑和挺拔，她不喜欢像有些人把广场舞跳的像弹棉花。当大丫在跳广场舞的时候，她感觉她在聚光灯下的舞台中央，其他人都是她的观众和粉丝，她高贵的像一只天鹅。
大丫跳了几年的广场舞，水桶腰小了一圈。只是她最近没法跳广场舞了，因为她怀上了二孩，看着日渐隆起的肚子，她一直在祈祷这一次是个女孩，那样的话，她一定要把女儿送去学舞蹈……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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