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元，写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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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元·朝天组章
文 | 裴祯祥
朝天，一首七言绝句
朝天——
浓墨重彩的一点，满载灯光与蝉鸣
微风，将带着川味的方言
与河堤上的金柳，轻轻摇曳。这次第
做标题最为合适。
第一句是明月峡。它是
整首诗的起点，在嘉陵江边逶迤
关键词是汉唐、栈道、蜀道难
挟带着剑光与月光
把现代人的目光，拽入
滔滔嘉陵江水。
龙门阁是第二句。它
握住明月峡递过来的手，经受着
风雨的剥蚀，变幻出雪溪洞
瑰丽的面容。蕴藉着季节
与历史的苍凉。它幽深，绵延，宽阔
连接起上下文脉，架起
人间与仙境的桥梁。
木质栈道盘旋而下
雾气氤氲，水流潺潺，古木参天
陡峭，奇险，壮观。川洞庵——
绝句的中流砥柱，大自然的转折点
传奇与命运的收藏室
一首诗的命脉，在曲折离奇的情节中
纤毫毕现
于是，我们拥有了水磨沟
这饱满、有力的结尾。
它收的靓丽、自然，完美诠释了
“诗贵圆”的艺术特点
在悠扬婉转的民歌声中，一对对情侣
开启了另一个丰沛激荡的源头
拥有了马尾瀑般一波三折的长途
胜利的收束，言尽意远，余味绵绵
……
王聪儿，让我们谈谈往事
现在是2016年，大刀与长矛
已经生锈。你不需要再做首领、统帅
但你永远是女王。曾家山
仍然是世外桃源，这里的树木
已经更高，泉水，也更甜
王聪儿，放下你的包袱
舒展你的眉头，用你灵敏秀气的双手
整整凌乱的头发、衣角
然后坐下，在这静谧、幽邃的
川洞庵，让我们来谈谈往事
谈谈你的家乡，你的父母
谈谈你起义之前的生活，你曾经的
梦想。告诉我，你会不会跳舞
做不做女红，你曾经喜欢过
哪一家孔武有力的后生
把那些屈辱、仇恨与怒火
都放下吧，连同计策、阴谋与鲜血
你才二十二岁，把它们放下吧
现实与内心的刀光剑影
还有你修筑的这些防御工事
让我们静静地待一会儿
像两个与世隔绝的人，谈谈往事
然后搭起木屋，围起竹篱
种几棵玉米，养两只鸡
升一缕炊烟
我们需要的不多
从头顶的漏斗里，上天已经
为我们准备了充足的阳光、雨水
也为我们磨练出了传奇的身世
用来下酒、消夜
如果累了，我们就枕着
对方的手臂休息。如果非常累了
我们就约定：谁最累，谁先睡
另一个，用剩下的时间
把往事融进血液，刻入骨髓……
水磨沟，谁在唱着暖暖的歌
是那吱吱呀呀的老水车吧！
它有一颗木质的心，在夕阳里转动
那是温润的心，不同于我们的
石头心，玻璃心，钢铁心
它带着纹理、年轮与纤维，有着
命运的温度，与生活的气息。
是那叮叮咚咚的溪流吧！
它有一支明亮的躯体，在晨光里逶迤
那婀娜的腰身，不同于我们的
大腹便便、未老先衰、破败残损
它浅显、纯澈、灵动，泛着青涩的光辉
盛开着微笑，去赴远方的邀请。
是那叽叽喳喳的小鸟儿吧！
它有一支嘹亮的歌喉，在枝头放飞
那是大自然的乐器，不同于我们
或者嘶哑，或者疯狂，或者萎靡的
卡拉OK。它悠扬、婉转、靓丽，混合着
风声、水声与虫鸣，合成天籁之音。
是那娉娉婷婷的女孩子吧！
她有一段窈窕的心事，在雾气中氤氲
那是最浪漫的梦，在心尖上震颤
走过小石桥，涉过马尾溪
对着水磨镜面梳妆打扮，暖暖的歌
如檐前雨，打湿了过路人的心……
在朝天，做一个采玉人
我想做一个采玉人，在朝天
在险峻的山水之间，背上竹篓
扛起䦆头，去高高的崖顶
为你采回，一块莹莹的珊瑚玉
然后用一生的时光，去打磨
雕琢。一遍又一遍
用这双厚实粗糙的手去抚摸
涵养，让它闪射出温润的光泽
如果可以，我就在
朝天的街面上，开一间不大的
珊瑚玉加工店，诚信经营
用微薄的收入喂养细细的炊烟
那块玉，在我们的手中传递
慢慢渗入了我们的体温、精血
挟带着岁月的沧桑，与情怀
敲一敲，有着泉水的清音
请让我做一个手工艺人
让我为你，打磨一件玉器
打磨出日子、歌声，与心跳
打磨出一个纯净的黎明
裴祯祥，读书村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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