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作家·刘章建 | 一场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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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村专栏作家·刘章建
刘章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90年代末期开始创作,先后笔触散文、小说、杂文、诗歌等多种题材尝试。出版散文集《行走的记忆》、杂文集《英雄不问出处》等,部分作品入选中学生作文辅导教材。现居陕西洋县。
一场花事
文 | 刘章建
等我们赶着趟奔回乡下去的时候,老人的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都已经伺候在老人身边了。说实话,大家平日里都忙得急三火四的,不约而同地凑在老人身边的日子,毕竟很稀罕,即就是逢年过节怕也是错前错后,整齐不到一起。
这是收秋的紧忙时节。稻谷刚收回来,正在场上追着太阳的热气,在晒耙的一次次耧翻中,晾干水汽,等待装仓;而包谷棒子山一样摞在屋角,焦急的等待脱粒;芝麻就更不用说了,一小捆一小捆骑在院墙上,间或能听见芝麻角炸开的声响。……这个季节的太阳已经有些稀少了,一切的收获都急切地等待着劳力伺弄和时间消磨。
这样的大忙之际,偏老人夜里起夜跌倒了,居然像是大山倒塌一般,卧床不起,已经七八天水米不进了。毕竟上了年岁,80多岁的高龄,搁在往年,这会儿也许正在拿个棒槌敲芝麻也许正用顶锥剥包谷粒儿也许在晒场上拖着晒耙来回搅场……反正,忙起来,谁都不得消停。
今年,毕竟不同了。老人卧床不起不吃,从家里送进医院又被医院婉拒回家。子女们都知道怎么回事了,就都不约而同凑在一起了。小女儿坐在床里端,不停地为老人揉搓腹部,一双握惯了锄头䦆头和锨把砖头的手,来来回回在父亲干瘪的肚子上挠持,想缓解老人最后的病痛;大女儿正给老人刮葡萄肉喂,米粒一样大小的果肉盛在小勺子里,缓缓送进老人残喘的嘴唇,想让老人留住最后的香甜;小儿子偷个闲,在晒场上拖着晒耙搅谷子,走过去又走过来,步子显得有些慌乱;大儿子习惯性地在堂屋踱步,像是若无其事又心事重重的样子,间或瞥一眼老人的屋里。
太阳从包谷棒上退到门口的秦琼敬德脸上,从门口退向院坝中央游动的晒耙上,从院坝爬上院墙的芝麻垛上,而后急促跳下墙头落在灌木树叶上摇摆着。……差不多大半天时间,老人依旧躺在床上,失语、失食、失禁,静静地静静地等待着那场或快或慢或早或晚的最后的奢华,两个女儿仍在不屈不挠地抚摸和喂食,小女儿啜啜着说,我是七一年的,生下来没出月,我妈就不在了,你说我爸受了多少苦?
两个儿子却悄悄地聚在一起小声商量着烟酒什么的。……亲情毕竟只能宽抚。我们局外人,忍看着这样的前景,却实在帮不上任何忙,只好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了。
我住的小区,有条路叫做桂花路。百十米的路旁都是桂花树。花开那阵,走在路上,金桂夺目,花香袭人,令人心旷神怡。即就是在家里,房前屋后,都充盈了桂花的暗香,沁人心脾的香气毫不吝啬地撒满整个小区,让生活也多了几份情趣和快乐。
等一场绵绵秋雨袭来,一树一树的金桂就别无选择地扑向土地,满树的金桂成为了遍地的金黄,金色依然还是金色,只是树上的生命成为了树下的生命,汇入了泥地,由有形物质转化成为另外一种意识形态的无形物质。
看着秋雨合着秋泥,把那些金黄的碎花瓣搂在怀里,汇聚成一大片一大片的花土。看着这些花泥正出神的当口,乡下电话来说,老汉殁了。我突然就觉得一种感动电击一般窜上来,撞击胸口,忍不住俯下身抓住一把花泥摁在掌心。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都一样是过程。
心安即是归处。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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