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记录 | 老田和小田
寻找质朴生活，回到安静阅读：点击上方"读书村"↑订阅
老田和小田
文 | 王丽红
老田当年还是个愤青的时候很不喜欢小孩子。他觉得小婴孩鼻涕哈拉子直流不忍直视，大点儿的熊孩子捣乱淘气处处添堵，实在没有什么讨喜的地方。甚至见别人看见小孩子一脸欢喜地迎上去就觉得好虚伪。他说这些的时候，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围城》里方鸿渐被孙小姐的嫂子把百日的孩子硬塞到怀里，那孩子四肢乱动，手上的腻涶沬抹了他一鼻子半脸，让他心生厌恶，而看到赵新楣选了孩子干净的一方大腿嘴凑上去亲，很气不过他这样做面子。小田出生的时候老田已经30出头，小家伙从早到晚都扭动挥舞着莲藕一样的胖胳膊胖腿， 既便经常莫名其妙地唧唧哼哼，依然让老田心生爱怜，恨不得把那脚丫子也捧在手心里亲上几口。这个小生命的降临让老田对小孩子的态度有了180度大转弯，自此看别人家孩子也格外顺眼，偶尔碰到个把孩子向他伸出橄榄枝，马上受宠若惊般欢天喜地地扑上去卖萌。小田还小的时候，老田常常把他抱起架在脖子上四处闲逛，这是两人都超喜欢的互动。小田高高在上，吮着手指憨笑不止，老田稳如泰山，眉开眼笑甘当坐骑。转间眼小田已经上小学三年级，个子1.4米高，抱起来已经完全不像那么回事儿了，两人自己都觉得好笑，彼此的相处模式也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特选录一二。
一天小田单元测试回来很沮丧，原来作文被老师一下子扣掉10分，原因是没有紧扣主题。我看那卷子，题目是《一个敬佩的人》，小田写的是老田，可理由有些牵强，诸如早上上学出门他总是磨磨蹭蹭，老田总耐心等他之类。或许小田眼中的这些闪光点老师感觉根本不值得敬佩，所以痛下杀手。老田得知此事，先是对小田写他很开心，但又觉得小田完全没有写出他的闪光点嘛。老田开始絮絮叨叨给小田宣讲自己的可敬佩之处，可小田依然沉浸在成绩不佳的情绪中，撅着小嘴提不起精神。那场景就像电脑连接互联网时发生障碍，显示数据包发出1234567，收到000001，让老田急得抓耳挠腮。第二天早上醒来，老田靠在床头捧着手机迟迟不去洗漱，催他几回后，他突然从床上弹起来把手机捧到小田面前说，来来来，看爸爸帮你写的作文，爸爸的可敬佩之处多了去了，下次考试遇到这样的题目照着写，包你高分！小田睡眼朦胧地叼着牙刷看着老田，一脸不耐烦的模样让我忍俊不禁。
小田喜欢游泳，老田曾手把手教他，成效不甚明显。去年小田参加专业培训后又被选拔到市游泳队，一年下来水平突飞猛进。蝶、仰、蛙、自样样精通。送小田去游泳时，老田往往在小田的要求下，留下来在非训练区游上几个来回算是陪练。一次老田正在畅游，发现小田的教练正在岸上对他行“注目礼”，老田是从小在家乡池塘、小河里游大的，对自己的游泳水平颇为自信。此时他自豪感油然而生，感觉自己在水里简直如鱼得水。哪知上岸以后，教练一本正经对老田说，你刚才的泳姿有些不标准，影响速度，回头让小田给你好好讲讲动作要领。老田本是打算上岸听喝彩声的，没想到教练迎面泼了一盆冷水，小田听后则是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后来有一次，我听到了他俩之间这样的对话。
来来来，爸爸问你，为什么我仰泳的时候老游不走呢？
你胳膊伸直没有？
没有。
上臂有没有紧紧夹住耳朵？
没有。
手掌入水后有没有推水？
没有。
腿部有没有打水？
没有。
嗯，那你就只能在水面上漂着了……
老田顿时黑破了脸。
当然，两人也有志趣相投的时候，老田小时候很喜欢航模，可受条件所限，只能是个念想，现在好了，借着小田的名义大补缺憾。先是出差时从深圳带回一架好大的航模，大到上飞机时必须托运。好家伙，在家里一启动，跟刮龙卷风似的，俩人手艺也忒差，那飞机在家里横冲直撞，乒乓作响，让我好生心疼家里的物件儿。最后俩人自己也看不下去了，扛着飞机说是去江边空旷地儿飞，可不到一个钟头黑着脸空手回来，原来飞机一不小心掉水坑里，可能接触有了问题，第二次起飞时就不听招呼了，俩人眼睁睁地看着它直遥而上向前冲去，最后一个跟头栽到江里。我听了暗喜，心想这下可以消停了。不曾想俩人贼心不死，总结经验后，马上又网购了两架小的，一架传统模样的直升机，一架带航拍的四旋翼直升机。这下好了，小飞机好施展，老田和小田一人拿一部遥控器在家里切磋技艺，两架飞机忽上忽下，旋转空翻，嗡嗡作响，我在家中走路都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冷不丁还被偷拍一段，日子过得做贼似的。
写下这篇时，小田正缠着老田答他那些古灵精怪的脑筋急转弯，老田斜卧沙发，笑呵呵地瞎猜一气，小田不依不挠要他重来。我笑看他俩，只愿时光慢一点，再慢一点……
王丽红，发表有散文作品等，陕西省交通作协会员，现居汉中市。
点下边标题阅读作者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