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一个德国老太太的“战争与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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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一个德国老太太的“战争与和平”
文 | 郑西宁
来这个西班牙岛上一月有余，房子是来之前租好的，租金400欧，每月头付，包水，电，煤气，网络。
房东是位78岁的德国老太太，AB血型，双重个性，独自一人居住，这处3000平方米左右带花园，一栋两层楼，一个木屋，一个小屋子的房产归她个人所有。除了那栋大房子的2楼她自己居住外，其余全部出租。
我们租了木屋，房子不大，但设备还算齐全。到的当日，房东非常热情地在门口伸出双臂要拥抱我，让无任何思想准备的我有些措手不及。我知道西方人的礼节见面拥抱，但也是对很熟悉的亲朋好友，我们素未谋面，也不曾电话交谈，之前都是老公和她单线联系。她的举动让我惊讶。
进入房间她给我们介绍了房子里的设施后，便重复多遍，“请永远将手纸放在桶里；请一周只洗一次衣服；请将生活垃圾，如果皮，菜皮，菜根类的东西放在房子外面沤肥；请不要和小屋里的那个人交朋友（后来才知道，她是怕他给我们故事）。”她这种讲话方式，我真不知道是请求还是命令。
为了表示友好，前两日她带着我们熟悉这个岛上的环境，饭店，超市，市场等，她有3个女儿，都住在德国，最小的37岁，为了亲近我，并不知道我的年龄的她，却说我可以做她的小小女儿，并让我叫她“妈”。对我来说我不求她照顾，只要能够和平相处就好。
我们租了车，不介意载她一起出行，每到达一处，她都先下车后急速走在前面，拉开我们几百米的距离。一日，我们同去一家咖啡厅，坐下几分钟后，她不停地看手表，似乎赶时间。问她是否有事，她说，“如果你们需要很久，我就先坐公车回去”这时我们兴致全无，只好起身和她一起离开。在路上告诉她以后无需陪伴，言语许有些生硬，这便得罪了她。第二日在花园见到她时，我礼貌地给她打招呼，竟无反应。让我很是不解，昨天我还是她女儿，今天就如空气？冷战从那一刻开始拉开了序幕。
两天后，她在花园里留了纸条：“如果你不愿再看到我这头蠢牛，请这个月住满后搬走。”这是下了逐客令。刚来没几天的我们必须另做打算。
南欧的水质较差，漂白粉，氯乙烷那刺鼻的味道会让人窒息。正常我们须买矿泉水煮饭，她装有净水器，提供我们干净的水，两桶5升的塑料桶用完后，放在房子外的桌上，她会给我们打满放在楼梯口。一日，我们从外面回来时看到一张纸条，“请把水桶一接一个给我，同时两个太重了。”晚点看到她在门口，我走上前去告诉她：“你可以告诉我打水的地方，我自己动手，就不用总是麻烦你”。她没有回答。我很是纳闷，觉得很不舒服。
有一次在街上遇见了，不愿意看到我们的她，在相距50米左右的地方跑到了对面。为了避免和她正面接触，我也学着她的方式，有时宁愿在房子里躲一会，等她离开了才出去。
花园里种了很多不同的植物，她装有自动喷洒浇灌设备。但奇怪的是她纸条通知我们：“请一周给花园里的花草树木浇水一次。”
这个岛常年温度均在25度左右，非常舒适。暂时还不想回去德国和寒风较量的我们打算住久些，便到处寻找下一个落脚的地方，多日奔波并无成果，我告诉老公：“不然先回去德国再做打算，我们出来度假，是为了开心，不是受气的，花了钱还要看别人脸色，我觉得很不舒服。”他同意我的说法，就在网上订了一个月后的机票,E—mail告诉了她，她竟然否决要我们离开一说.
前几日她掐断了网络，原因是我们上月用的过多，让她多付15欧元。网络是从她房子辐射出来的，虽然很弱，勉强可用。
经过几日稀里哗啦的大雨，气温从25度直降至7度，没有保温墙体的屋子犹如冰窖，潮湿的空气直往骨头里转。我们用房间里的壁炉生了火，她看到烟筒里的烟朝着我们直摇头。我的心也随这冷空气跌入冰窟，对她无语，只能视而不见，和一个老人有什么好计较。
她也有可爱之处，偶尔给我们在屋外挂一些从朋友花园里采摘的一点青辣椒，几根香蕉，几个鳄梨果等等。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和冷战后，我慢慢了解她，开始同情她，可怜她。她的双重性格，让她思想波动起伏很大，一会左，一会右，一会好，一会坏，一会喜，一会悲，她无法控制，很挣扎。她长期一人居住，3个女儿在德国，房子她提供，却无一人前来探望。朋友也很少，她没有车子，自然少出门，整日呆在屋里，房间里到处都是无聊，孤单，寂寞的空气，她想的很多，她生自己的气，甚至讨厌她自己，表面看似平静的她，内心就像是沸腾的活火山，随时都会喷出岩浆。难以掩饰内心空虚的她对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有些事情做，想要显示她的重要性；想要引起我们的注意；想要体现她的价值；想要掌制一切看似属于她的东西，怕失去她手中那一点点可怜的权力。
她怕一个人生活，却又没有办法接受其他人，她很矛盾，很怕被这个社会所遗忘，怕就这样默默地虚度残年，她缺少爱，需要有人欣赏 ——这些都是社会问题，在这个大世界里，人口总数在不断增长，人的内心却越来越孤独。来自于对物质的不满足感，对未知因素的不确定性，对未来的无把握，让人没了安全感，对人失去了起码的信任和信心。
目前很多国家人口都进入老年化，老年人占居人口总数的50%以上。在西方多党派选举的国家里，老人主宰着国家的命运，民族的未来，经济的命脉。怎样让老人有一个健康快乐的晚年，将尤为重要。这应该是个很值得重视和讨论的话题。
老小，老小，其实人越老就越像孩子，需要别人的关注，关心和爱戴，我们往往会忽视这些。“养儿防老”，想想父母含辛茹苦地把我们养大成人，一转身功夫却发现他们都老了，作为子女又花了多少时间和心思在他们身上，是否有真正关心过老人的心理。
作为老人，与其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计较，还不如调整好心态，清理心里的垃圾，让内心敞亮，用爱来经营自己的心情，用心安排好晚年生活，让每一天过的更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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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西宁，发表有散文作品等，陕西蓝田县人，现居德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