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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家……

汉青 读书村 2018-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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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家

文 | 汉青


在茅庵中学,只有两个人敢得罪校长。一个是韩文学,一个是赵长腿。

开学前,召开教职工大会,新任校长坐在主席台上拿着厚厚一沓讲话稿念,太长。天热,屁股、脊背都是湿的,老师们坐不住,溜了。校长突然把讲稿放下,往下一望,秃子的头发一样稀,就剩几个在交头接耳,音量盖过了他。这还得了,没规没矩,怒了,往回来叫!老师们刚坐回来,又挨个儿点名,点完了,就差韩文学,第一排的首位空着一个大豁口,像狼狗断了獠牙。韩文学的大名早有耳闻,拜访前任时,他受过点拨,刺头儿,茬硬,甭惹为好。他脑壳点得捣蒜一样,心里却一万个瞧不起,人老了没胆儿,怕摊上事,不敢得罪人,把好好的茅庵中学搞得日暮西沉,僵死之虫,年年排南片倒数。他就是带着挽救茅庵中学的使命来的。

韩文学是哪一个啊?他故意问。

核武器班的班主任?老师们说。

咹?学校还没做出安排他就是班主任了,谁让当的?

惯例如此。

这个学校的毕业班——初三,按初二期末考试成绩一共分了四个等次。全年级成绩最好的前六十名一个班,叫核武器班;成绩较好的六十一名到一百二十名分两个班,叫火箭班;其他稍次的,剩多剩少,设几个普通班;还有一部分体育特长生,对文化课不是很重视,加之要经常训练,课程不跟其他班同步,所以也单独出来,叫体育班。茅庵中学流传一句话,铁打的teachure韩,流水的核武器班,韩文学把持核武器班班主任的位子已经很多年了,没有谁能撼得动,所以他们也把核武器班叫韩家班。

如此目无组织纪律,不守师德的人怎堪当核武器班的班主任?

于是,新校长上任烧的第一把火就是把核武器班古董级的班主任韩文学免了。有觉着特解气的,也有抱不平的,但私底下都笑了,目无组织纪律倒罢了,不守师德从何说起呢?有人谏言校长慎重从事,校长却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整顿风气,好不容易揪住一只鸡,才要杀给猴子们看呢,哪里就吃了回头草呢,不是打自个儿脸吗?劝说的人怏怏地退出了办公室,瞧好吧你,准出事儿。

还真出事了!

第一节课是语文,小陈老师一进门,傻眼了,六十张课桌前一个人毛都没有,教室里空空如野。见鬼了,学生呢?找了一大圈,原来都在操场上呢,站得城墙一样整齐,结实。

又不是体育课,跑操场来干嘛?回去!

我们要韩老师当班主任!异口同声。

这我管不着,你们说了也不算。

我们要韩老师当班主任!异口同声。

先回去上课,课下说,好吗?上前拉头排的一个男生,男生牛高马大,稳的像棵树,胳膊一摆,小陈老师打了个趔趄。

我们要韩老师当班主任!声大的震楼。

小陈老师还是个小女生,哪里见过样的阵仗,一委屈眼泪就滚豆豆,课本一扔,撒丫子跑了。

核武器班的学生集体罢课,史无前例,全校震动。新班主任来了,六十个学生就那一句话。班主任说,我做不了主。学生们说,叫校长来。校长来了,学生们还是那句话,不多说一个字儿。校长一甩袖子走了。

僵持。最后的结果是,校长妥协了。

韩文学的美名,学生们来茅庵中学之前就从家长们口中听得耳朵上起茧子了。学校好不好,名气大不大,家长们主要以考上县一中的人数来衡量。这些年,茅庵中学所有考上县一中的,无一例外不来自韩文学的核武器班和赵长腿的体育班。韩文学没有带毕业班之前,茅庵中学考上县一中的人数没上过十位数。赵长腿没有带体育班之前,茅庵中学考上县一中体育特长生的数字是零。而每一届考上一中的学生都要在电视台为班主任韩文学和代课老师们点几首歌,当歌声在千家万户唱响时,其他老师眼红极了,也无奈极了。

韩文学在全校师生中享有极高的名望。

茅庵中学建校之初,他就扎根到这里,已近三十年,是全校资历最老的。虽已到知天命之年,精力却极为旺盛,无论寒暑,早上六点半之前他必然会站在教室门口,学生进去一个数一个,早读。过了六点半,一个也不放进去,来迟的就让站到操场的高台子上去显眼,七点半,全校师生跑操,在那里丢人现眼,脸就火辣辣的。

学生们在下面读,六十个声,叽哩哇啦像入了百鸟林。韩文学在上面大声读,读古文,他很好这口。他的文字功夫深,又写得一手硬字,颇有柳体之风,往往教学校里的语文老师们汗颜。前任校长在时,有一年开中考誓师大会,一位谭老师受命撰写誓词,下笔疾如风,洋洋洒洒三百言一气呵成,信心满满地拿给校长看,才扫了两眼就给扔在地上了。谭老师痛定思痛,回去请好友反复推敲,三易其稿,再拿过去,心里正忐忑呢,又被校长撕成粉末摔在脸上了。这回彻底怒了,一回办公室就破口大骂,茫然沮丧不知所措。热心的老师来劝,有人支招去找韩文学。结果,四字成句十六行,顿挫有致,铿锵有力,校长一字未改。誓师大会那天,几百人念着誓词,群情激昂,胸腔中的亢奋被燃爆了。真是服气了!

韩文学真实是教化学的,他上课有个特点,爱讲故事。一节课四十分钟,先讲十几分钟故事,古今中外、历史典籍、民俗地理、狐鬼妖魔、时事政治无所不包。这倒不是他特意准备的,教材、一种试剂、一个实验器材、作业本上的一个诡异的答案,或者是某人的衣服、发饰都能引起他与课堂有关的话题,没有个固定的由头。他讲的时候手舞足蹈,高兴到极致,伸长脖子,眼睛瞪得簸篮大,两嘴白沫,要来回蹦跶。不停用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问学生,死不死(是不是),得不得(对不对)?学生回答死或者得,他就越发来劲。他更爱在课堂上批评学校管理的得失,看不惯的就说,话传到领导耳朵里,找他谈话也不理,还是那样说,一点情面也不留。故事讲完了,讲正题,也不含糊。他问地球土壤中的主要元素有啥?学生们翻课本,查了半天图表说,氧、硅、铝、铁、钙、钠、钾、镁、氢,像羊拉屎,掉蛋儿。

把书合上。

干啥?

记住了吗?

没——记——住。又不是天才,过目不忘。学生们心里嘀咕。

跟着我想。杨贵妃缺钙——氧硅铝铁钙。

杨贵妃缺钙,哦——氧硅铝铁钙。

哀家没病——钠钾镁氢。高力士向唐玄宗禀报:陛下,杨贵妃缺钙。杨贵妃听闻,他右脚后支,庄重缓慢地屈膝并低头,道了个万福,说,哀家没病。

学生们大笑。笑一笑,就记住了。他的课又好玩又好学,学生喜欢。别的老师来听课还是如此,听完了,有的嗤之以鼻,这不是老没正经儿吗?有的想学他,却四不像。别的老师有事,请他代一节课,学生们一听上了瘾,吵嚷着要转到他的班。他就把成绩进入前六十的几个弄进来。学校也支持,核武器班的老师是最奢华配置,成绩最好的学生要享受最好的教学资源。

晚上九点,上完规定的两节自习,教室灯熄,走读生回家,住校生回宿舍。核武器班可以例外,韩文学就去坐班,全班一个都不能少。他给学生解答难题,除了英语,其他科目也行,实在不会的先记下来,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代课老师主动找学生给讲解。到十点,核武器班的灯也熄了,还有愿意学的可以到他的办公室兼宿舍继续,但不能超过十一点。有一回,住校生张友生没来上自习,一问同桌说是病了,在宿舍躺着。张友生家里条件不好,舍不得吃药,韩文学赶忙跑到街上开了药回来,倒了杯热水,看着他把药咽了下去。期末考试,第一堂考理科综合,考第三堂时卷子就阅完了,张友生考出了全校前所未有的好成绩,韩文学跑到张友生的考场,大嗓门喊张友生在哪儿呢,含笑说考了147(满分150分),脸上满是骄傲和自豪。


 

赵长腿跟韩文学齐名。她是茅庵中学女子篮球队的教练,也负责体育班女生的训练课程。也是每天早上六点半,要是在冬日,天亮还早呢,其他人都还在梦乡,起来放水的也要睡个回笼觉,就听见咚咚咚啪啪啪的巨响,一个接一个,重一下、轻一下、高一下、低一下,来了走了,走了来了,是女子篮球队训练呢。被赵长腿选进篮球队的女生都有跟她相似的特征:大高个儿,大长腿,大脚,大手,大嗓门。十几个女生运着篮球,沿学校主干道跑三圈,一圈两千米,天天如此。姑娘们穿着单衣却像刚出炉似的,冒蒸汽,手、脸冻得铁青,疼了麻了,像针扎锥刺,却不敢吭声,一吭声要被骂。球丢了、跟不上趟、步子乱了,也要挨骂,是一些女人之间才可以听的话。接下来一天,还有更多严酷的训练。赵长腿执教茅庵中学女子篮球队十年以来,拿了十个县女子篮球联赛冠军,代表全县到市上也拿了不少奖,可给领导长了脸啦。领导把她当宝贝疙瘩,让着、捧着,她要是撂了挑子,或者被别的学校挖了墙角,茅庵中学女子篮球队的神话就破灭了。

赵长腿只对篮球队的女学生好。不论春夏秋冬,赵长腿要求队员们必须用热水洗脸、洗脚,她几十年也是这么坚持的,冬天不冻手脚,可解乏,不生病。要是动冷水被发现,体罚最重。队员训练,她负责打水,十几个水壶,一手至少提五六个,走得大步流星。只有一个开水龙头,几百个学生排长队接水,男生在队里爱说笑爱挤兑。啪!撞到赵长腿了,水壶掉地上,壶胆碎了一地。赵长腿破口大骂,十几个壶往地上一扔,啪啪啪,满地银闪闪的玻璃渣子,学生们吓得躲远远的。挤呀,咋不挤了,扎死狗日的,气呼呼地走了。

学生们不喜欢赵长腿,说她男性荷尔蒙分泌过多。他的男人也是学校的老师,教地理,个子矮她一点儿,脸上常有红印子,学生们都猜是赵长腿打的,为他日夜担忧。

韩文学瞧不上赵长腿。

教职工住的楼分上、下两层,一人一小间,不带卫生间,水池子在一楼。有些住二楼的偷懒,洗了菜、淘了米、洗了脚端起盆子就往楼下泼。赵长腿家住一楼,有一回,她男人就被楼上的女老师泼了个落汤鸡。赵长腿不愿意了,和女老师针尖对麦芒吵了起来,三言两语不对铆,一口恶气不出不休,在水池子里舀了一盆脏水,从楼下泼到了楼上。打了起来,抓、咬、弹、叫,自然是赵长腿力大,把女老师骑在裆下撕得衣衫零碎、满脸血痕,占尽了便宜。正直放学,学生们看得起劲,吹口哨的、叫好的,围得里三匝外三匝,让韩文学一声大喝驱散了。

还有一档子事,更看不过眼。很多老师住县城,周末才回去。镇上到县里只有一路公交车,每到周五放学,学校路口就黑压压挤满了候车的老师、学生。赵长腿不跟他们一起等,她很聪明,往前走百十来米,在他们前头把公交车挡下,保证有座。待其他人拥上来,站的站、挤的挤、压的压,她坦然自若,安安稳稳舒舒服服一路坐到家门口。一到这时候,韩文学就不住地打喷嚏,像被什么呛到了。后来,干脆不坐公交了,他把柴房里的老式加重自行车搬出来,抹去厚厚的积灰,修整修整,裁个木板磨光打亮,手书“教育专线”四个字,用铁丝捆在车头前,吱咛咛吱咛咛,往返于县城和茅庵中学之间。

 

新校长来不到一学期,发生了许多变化。原先唯独环绕学校一周的主路是水泥的,教学楼和男生宿舍前的空地一到下雨天泥的水田一样,走路像逃难,一不小心,啪,摔成泥人了。校长把两片空地修了花坛,种些月季、春兰、牡丹、一串红、白玉兰,幽径相通,中央高高竖起花灯,彻夜不熄,夜里就有学生在灯下读书。沿路栽了碗口粗的香樟,冬里落叶满地,冷风中有淡香,跑操时男生们总特意踩几脚。新教工宿舍楼也动工了,新式公寓,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校长每周要检查老师们的备课本,有的人教了几十年,教材烂熟于心,从不备课,上课拿两支粉笔,两黑板写完粉笔刚用尽,下课铃响了。这哪行啊!校长要从课堂中看到新鲜东西,老师们不得不天天挑灯夜战,从头开始查资料,一个字一个字写教案。周末要补课,搞各种测验、考试,学生们受不了,老师们更怨怒。最要命的是纪律严起来了,原先只要没课就找不到老师们的影儿,现在上下班要签到,无课也要坐班,晚上轮流看自习,学校里一片哀鸿。

查纪律的是赵长腿。新来老师的代替她教体育班,她乐得轻松。她受到重用做了政教处副主任,除了继续训练女子篮球队,她每天早上七点四十五、下午两点到各教室让老师们签到。于是,有趣的一幕出现了,赵长腿夹着签名簿一脸威严地出门,朝教学楼走去,在她身后,出门迟的老师一个比一个跑得飞快,要赶在她之前进教室,她从来都是过期不候。

风气变了,一些老师觉得好,给校长竖大拇指,当然也不排除拍马屁的。有的却适应不了,陆续就有人挪窝了,一年下来竟然走了三分之一。虽然在大会小会上指责过校长的许多做法,但韩文学觉得纪律严一些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对赵长腿神气的样子很不屑。而对走了的老师很有些不理解甚至愤慨,他对茅庵中学有着深厚的感情,不管别人怎样,他是要在这里退休的,甚至老死在这里也愿意。

这一年中考,茅庵中学上一中线的人数仍旧与往年持平,老师们习以为常,但这与校长的目标相去甚远。校长发了几通火,横下决心对下一届毕业班的代课老师彻底大换血。并且,再也不分什么核武器班、火箭班、重点班了,每个班的学生优劣均衡,各班之间展开竞争。初一、初二没有化学,韩文学就被安排教初一生物,是副课,五个班一周总共五节课。

老师们苦等又一场罢课好戏,最终没有来。

韩文学每日骑着“教育专线”回县城,副课老师不用坐班,更不用上晚自习,校长也不会检查备课,所以他有的是时间,身心都闲了。儿子马上研究生考试,正在家中复习,天微明叫起了儿子,他便坐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泡一壶清茶,天渐远了、高了,有了飞鸟的影子和早起晨练人的吆喝声。茶喝过三泡泼了,开始侍弄菊花,大大小小堆在架子上,有修女、天鹅舞,还有几丛挖来的野菊,即使不用浇水、剪枝、修型、去枯,天天出门、回屋也要看上几回。原本弃在墙根下,瘦小凌弱,追了几次肥,一个暑假过去,竟蓬勃如小伞,重阳节开到最盛,一簇簇的金黄和粉白给院子添了几分淡雅、幽静。他又手书元稹《菊花》诗,“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四尺三开,裱了悬在堂屋,到了周末便请几个老朋友过来赏玩。有时跟老婆到田地里去,也把锄头扛在肩,裤腿挽得很高,糊得满腿泥巴,坐在田埂上慢慢捋,滑腻腻的,觉得很好玩。有时还没来得及搓干净就急着去上课,一进教室,惊得学生们一节课合不上嘴。

可惜儿子考研失败了,这让他很有些懊丧。他最大的缺憾就是儿子的才智不怎么出众,叫他说是随了他妈而非他了,上学时成绩平庸,这在儿子在茅庵中学上初中那几年尤其让他难堪。怎么会这样呢,他对儿子的严厉远远超过对自己的学生?本以为考上名校的研究生便能洗消以前所有的羞耻。这一次的落空让他心里又空了许多,比赋闲来得更沉重,这迫使他反思自己的教育生涯,反思对儿子的教育,心思落寞,觉得人生有许多无聊。但过了不久,儿子突然捎信说考到县里某机关了,这实在是惊喜,总算没有拂了他的面子。想想儿子虽不成大事,但孝顺乖巧,能陪伴他们左右,一家人尽享天伦之乐,也倒罢了。


 

这一年夏,茅庵中学四十多人考上了县一中,是上一年的三倍之多,消息传来,全校轰动。

新学期伊始,师生们发现韩文学一下子苍老了,腰略微驼,不再那么板正,说话也不像从前字正腔圆。自行车已经骑不动了,他又开始跟大家一起挤公交车,上了车就独自在角落里,离所有人远远的,静静地不说一句话。有一个周五,放学了,和往常一样,赵长腿绕过校门口黑压压等公交的人群,往前走了百十来米,公交司机习惯性地停了车,恰好还剩最后一个座位,她庆幸极了。到了学校门口,一群人拥上来,公交车里一根针也插不进去,充满了各种气味。

韩老师……

韩老师……

是的,没听错,是有人在朝他喊。韩文学微微抬起头,透过人群的夹缝,他看见一个年轻人,坐在赵长腿旁边,正在向他招手。

您不记得我了?张友生啊?

他开始在脑海里搜寻,几百个名字和面孔一扫而过,都对不上。

理科综合考过147分,病了,您大晚上跑到街上给买药的那个。

哦——是了是了。他有些兴奋,十多年了,毕业后再未见过这个学生。还在上学吗?

嗯,在XXX大学,快毕业了!

好好好!那是首都的一所名牌大学。

张友生站起来,喊着,韩老师,您来坐这里来。

不不不,还是你坐吧。

不不不,您来坐。

韩文学在校长、老师们、学生们和许多陌生人的瞩目下,努力挺起腰杆,向着座位一步一步挪动。他有意瞟了赵长腿和校长一眼,赵长腿的脸色很难看,而校长正在跟别的老师搭话。他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却分明感觉到嘴角流露出了一丝抑制不住的微笑。

茅庵中学考上一中的人数在以后的三年里持续增长,不断创造新的历史,但在换了新校长后又一落千丈。前任校长去哪里了,老师们有时还会议论,听说调到了县实验中学,后来犯事了,就进去了。

不过,那已经是韩文学退休以后的事儿了。

 

汉青,写作散文小说作品等,现居陕西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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