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泪流满面的那些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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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流满面的时刻
文 | 靳红铃
哭，是人与生俱来的一种生理机能。人是哭着来到世上，又在别人的哭声中离开人世。这两种哭也很不一样，前者是喜，后者是悲。小孩子爱哭，懦弱的成年人也爱哭。我本是多愁善感的性格，曾经也很爱哭，但现在已人到中年，见惯了周围人的生离死别，也经历了一些悲欢离合，心逐渐地硬化，泪腺也慢慢地萎缩，很少有流泪的时候，即使去参加亲戚朋友同事家人的葬礼，想陪着他们掉几滴清泪以表达哀悼，即使自己委屈得要死压抑得要疯，很想痛痛快快酣畅淋漓地大哭一场进行排遣，但就是不能如愿。我以为自己内心足够强大，不再会哭了，却不料偶尔在某个瞬间会突然泪流满面，而在别人看来我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一
几年前，我和十几个同事在一个三间房的大办公室集体办公。有一天，一个同事上一年级的儿子来办公室玩，同事要去教室上课，儿子就在爸爸的位置上做作业。小家伙做了一会就不安分了，一会翻翻这本书，一会看看那个本子；一会用铅笔画画，一会又拿出爸爸的毛笔，模仿爸爸写书法。结果一不留神，打翻了墨水瓶，墨水倒了一桌子，小家伙慌了，愣在那里不知所措，我和另一同事赶紧帮忙收拾，墨水只弄污了一个没大用的本子，安慰孩子没什么影响，不用担心。孩子毕竟是孩子，安静了不到五分钟，又开心地在办公室跑来跑去，玩着自己的游戏。过了一会，同事下课回来，刚进办公室门，正在自得其乐的孩子一看见爸爸立马大哭着说：“爸，我把你的墨水瓶打翻了，把桌子弄脏了，对不起啊，呜呜呜---”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泪如泉涌，不能自已。同事们都笑我好奇怪，这有什么可哭的，我也觉得自己有些莫明奇妙，根本没有想哭的意思，眼泪就猝不及防地流下来了。现在想想，可能是那一瞬间被孩子浓浓的稚气和纯净的心灵打动了吧。
二
还有一次哭得稀里哗啦，并且对我一生都有影响是在一个暑假。忙累了一年，送走了高三毕业班，大家想轻松轻松，就相约着去海边玩。我们先到大连，由北向南，看了渤海、黄海和东海。到威海时，我们去了名气颇大的刘公岛，离开码头时大家约定十二点回到码头集合，一起吃午饭。一路二十多人，到岛上不久就分开了，三三两两结伴去玩。岛上峰峦叠起，景色优美，空气清新。我们走着，欣赏着，感受着。刘公岛不仅自然风光优美，而且人文景观也丰富独特。我们还看了战国遗址、北洋水师提督府、水师学堂、古炮台，参观了甲午海战博物馆。走在这样岛上，总感到两只眼睛很不够用。不知不觉已十一点多了，我们赶忙撤回，因为从岛上回码头还要坐半小时的游轮。
我们回到码头时，可能是天气太热的缘故吧，不少人已经回来了。不到十一点五十，人基本上都到了，除了我们的团长。团长是我高中时的老师，一向是很守时的。他这次出来带着夫人，但他夫人和他走散了，她已经回到了码头。有人想给团长打电话，她说他们只带了一个手机，不凑巧的是手机装在她包里，大家只好耐心地等待。等到十二点二十还不见，几个男士就分头去码头各处寻找，找遍了每个角落，就是不见团长的人影。转眼就十二点四十了，天很炎热，大家又饥又渴，但没有一个人表现出不耐烦。有队友出主意，到一点钟人还不回来，就到码头办公室去广播找人，再没结果就报警，大家一致同意，都静静地坐在车里，小孩子也很懂事，不再嘻嘻哈哈、跑来跑去。此时此刻，一分钟似乎比平时五分钟都长。好不容易挨到一点，几个精壮男士不约而同下车，直奔码头办公室，而大家的心弦一下子绷紧了，生怕发生什么事。但很快，几个男士又回来了，大家正疑惑，几个人一闪开，团长出现了，车里立即沸腾，问他失踪了一个多小时干什么去了，他说：“让大家久等了，不好意思，在回码头的船上我睡着了，等我醒来，游船载着游客又接近刘公岛了，我只好待在船上，和下一批游客一起回来，这一去一回就是一个多小时，非常非常对不起大家。”没有人埋怨，没有人责怪，能平安归队就好，此时大家才感到早已饥肠辘辘，师傅发动汽车，一车人直奔餐厅。
吃完午饭，从威海到青岛去，四个小时的车程，窗外下着中雨，车内有些沉闷，人们昏昏欲睡。途中有人提议开展点活动，活跃一下气氛，叫醒了几个孩子唱歌，还有人讲个笑话，虽然有了笑声，但许多人还不十分清醒。突然有人提议让我们团长和夫人说说团长失踪的一个小时里他们彼此都想了什么，大家一下子睡意全消，一致称好。团长和夫人为了让大家坐得舒服不晕车，一直坐在最后排。此时都转过头去看着他们，只见平时温柔还有些害羞的团长夫人丝毫没有推辞，也没有一点忸怩，大大方方走到车前面，微红着脸说：“十分感谢大家这么热的天大中午饿着肚子等了一个多小时，说实话不见他的一个小时里我心里也很害怕，没大家的帮忙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在不见李老师的一个多小时里，我一直在想三个问题：他和我一起出来，如果他不见了，回去了该如何向他父母交代呢？我女都快初中毕业了，该如何向她交代？我没有了老公，以后该怎么办？”大家都笑了，她也笑了，接着说：“别看我们在家里经常争争吵吵，看起来我很厉害，其实他才是我的主心骨。我们一起经历了十几年生活的风风雨雨，尽管他有不少缺点，但是别说这辈子我就他了，如果有来生，我依然选他。”多么朴素的问题，多么朴实的话语啊！还等不及大家赞叹，李老师早已从车后面冲到前面了，非常激动地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唱一首歌。”也不等大伙反应，就大声唱起来：“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千年等一回，我无悔啊。是谁在耳边说，爱我永不变，只为这一句，啊哈断肠也无悔。雨心碎，风流泪哎；梦缠绵，情悠远哎。西湖的水，我的泪，我情愿和你化作一团火焰，啊啊啊---”李团长唱得非常投入，还没等他唱完，他的歌声早被掌声和欢呼声淹没，而我瞬时泪奔。全车人兴奋了好久，我也足足流了半个多小时的泪，为那质朴大胆的表白，为那生活风雨累积起来的真情，心里默默祝福我的老师和师娘平安幸福永远。
那件事，让我豁然开朗，心情变得阳光，心胸更加开阔。
三
最近，不知道咋回事，还常常泪流满面。
参加婚宴，是很开心的事，美味佳肴丰盛，气氛喜庆欢快，往往主宾双方脸上都灿烂如花。前天，老家一个邻居给儿子办婚事，，我前去祝贺。在婚礼上，见到许多久违的熟悉的乡邻的面孔，感到分外亲切，相互嘘寒问暖，我了解他们现状，他们也关心我工作和孩子情况。正聊间，婚礼仪式开始，大家的目光转到了台上。新郎中等个头，斯斯文文；新娘高高瘦瘦，俏丽无比。主持人用激情洋溢的男中音介绍了新郎新郎，大家掌声欢呼声不断。一对新人给父母敬了茶，新娘先开口对父母说：“爸妈，今天我和你们的儿子结婚了，我们成了一家人，以往我任性，不太懂事，也不太会干家务，希望爸妈包容我，我一定会努力的，也一定会孝敬你们的。”她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我也听得泪流满面，脑中冒出了朱庆馀的诗：“昨夜洞房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一个千媚百娇的小女子初为人妇，心中是何等的忐忑不安啊！我的泪还没止住，又听新郎说：“爸妈，感谢你们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为了我的成长，你们费尽了心思；为了给我筹备婚礼，你们忙碌了好久。今天我结婚了，成人了，你们二老放心吧，我一定会挑起家庭的担子，让我们这个家兴旺发达的。”以往一直让父母操心的男孩突然说出这么懂事的话，让台上的爸妈也热泪盈眶，这泪中有儿子离开父母翅膀呵护时父母的不舍，有对儿子突然变成大人的喜悦，也许还有对儿子稚嫩的肩膀是否能挑起家庭重担的担忧，这泪里一定还有此时此刻爸妈心里要对儿子说的话“儿子，我们会陪着你，做你坚强的后盾”。而我的泪既为新郎的成熟、新娘的忐忑，更为这个家庭的美满幸福。
今天是周末，起床无事，看了董卿做的节目《朗读者》第四期“礼物”，嫣然基金创始人李亚鹏朗读了朱自清的《背影》，摩拜单车的创始人胡玮炜朗读了苏童的《自行车之歌》，第三个出场朗读的是倪萍，她曾经是我最熟悉最喜欢的主持人，1990年进入中央电视台，先后主持了13届春节联欢晚会，主持过“综艺大观”，给大家留下了非常美好的印象，还获得过多种奖项，她是那么光鲜亮丽，但今天当我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眼泪哗啦一下子流下来。她苍老肥胖，我非常震撼，这还是我认识的倪萍吗？她怎会有如此大的变化？朗读前，她给董卿也给电视观众讲了生活的变化。1999年儿子11个月的时候发现他老是摔跤，检查后是先天性白内障，这个结果对一个母亲简直是晴天霹雳。为了给儿子治病，她离开了最喜欢的主持人岗位，四处求医，还差点卖掉自己的房子。为了挣医药费，她淡出人们的视线整整十年。十年间，辛苦自不必说，还饱受精神煎熬，靠着姥姥的一句话“人要自己不倒，别人想推都推不倒；自己不想站起来，别人想扶都扶不起来”坚持了下来，还把自己的经历和感受写成了一本书。她朗读了自己的作品《姥姥语录》，她在台上哭，我在台下哭。这是一位多么伟大的母亲啊！
近来，我的泪腺似乎有所恢复，但很顽皮不受我的控制，每每当真情场景出现，没想要哭但早已泪流满面。我不怕别人笑我莫名其妙，只愿人世间真情永存。
靳红铃，发表有散文作品等，现居陕西洋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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