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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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果子
文 | 杨雪丽
每年花开的时候，我都在想着，它们结果时该是什么样？
每年花开的时候，我都在想着我老家的果子。
那些年，最早开花的一定是学校外墙边那棵正值青春少艾的小桃树。粉嫩嫩的花瓣在四周仍显萧瑟的初春里格外引人注目，但我绝不去折它。虽然我知道即使它开花最早，但最早结果的却是姨奶奶家那几株老樱桃树。
三月底，樱桃渐渐熟了。不要等它熟透变成鲜红色，最好吃的是黄中透红的樱桃。酸酸甜甜，滋味可口。吃樱桃一定要吃天晴时新摘下的。雨后的樱桃看着水灵娇俏，吃了却多半会拉肚子。过夜的樱桃确是色泽大变，如风韵全无的憔悴老妇，看着无心，吃着无味，不吃也罢。
樱桃吃过，桃子，李子，杏儿就争着上市了。我的童年时节，照例是从不需买街上的水果的。老家的房前屋后，地里陇头到处都是。屋后的那棵桃树据说和我母亲一样的年龄。矮矮的却粗壮结实的枝丫禁得起我们几个孩童的踩踏摇晃。作为70年代末的女孩子，我可一点不娇气，爬树摸鱼样样精通。吃桃子也是如此，挽了裤脚，撸了衣袖，吐点口水在掌心，哧溜几下就爬了上树，选一处桃子繁多红大的枝桠处或蹲或坐，顺手摘下一个，在衣角擦擦就大口啃了起来。但是大人是不许我们多吃的，她们会说:桃饱杏伤人，李子树下抬死人，吃几个就好了。
说起李子，我还记得要数大伯家的那几棵树上结的李子最清脆好吃。树就栽在一排瓦屋后面，高高低低随意的把茂密的枝桠使劲展开，黄绿色的李子就藏在同色的叶子中间，散发出诱人的甜香。二姐带我挎着竹篮子，很轻松就上了树，一边摘，一边给我讲对面的山上也许住着一个仙女，小河沟那里的石洞或许连着东海，因为谁也不知道石洞有多深，却总是涌出清水并有隆隆的回声……一个下午就这样耗过去了，李子倒没吃几个。我又跑去看院子前面那棵年轻的石榴树了。石榴树不大，可开的花儿红艳艳的，像一个个嘟着红唇的喇叭，又像穿着火红裙子的仙女，我总是对它们那么着迷，却又不舍的摘一朵来戴，因为我还想着八月十五的时候有大石榴来供月娘娘啊。
七八月份是最饱满的季节。像一个丰满的妇人，敞开了怀抱，慈爱的笑着说:吃吧，吃吧，孩子们！
嫩玉米成捆的砍回来，往灶膛里一塞，玉米杆子也不浪费，扔进牛圈里就是新鲜的草料；花生、红薯带着泥土的香味懒洋洋的在屋檐下晒太阳；核桃被打下来，圆溜溜绿油油的在墙角堆成小山。核桃好吃最难剥，要先用弯镰刀慢慢削去外面绿色的厚实的果皮，才会看见里面那层硬硬的坚果壳，再敲开壳剥去核桃衣才能吃到白白嫩嫩的核桃仁。而这个过程付出的代价就是你的双手会被果皮染的墨黑，连指甲盖都不能幸免，而且经久不褪，就像偷吃核桃的贼留下了铁证一般。
小村摄影
可惜，好吃的东西都是这样矫情，从不会让你轻易得手。比如板栗。我家屋后有一条小山沟，细细的流下一股山泉，山沟两边长满了板栗树，听爷爷说，这里原本只有两颗“家板栗”，慢慢的又有了这许多板栗树。不管它们是怎么来的，反正现在这条板栗沟是我家的。没事的时候，就会认真的穿好鞋子，不穿，不穿是会遭殃的啊！那看似毛茸茸的毛板栗全身是刺，扎进脚底板可真不是好玩的。随手提溜个小篮子，顺手拿上奶奶灶门前的火钳，飞也似的去沟里捡板栗喽。细细的山泉静静地留下去，小板栗或藏于落叶之下，或卧于水潭之中，石头缝里，泥土之中，只要你有耐心，总会找到。捡板栗并不是贪吃，而是一种发掘、积累宝藏的过程，满足而快乐。
转眼到了冬天，温暖的炉火升起来了。漫漫长夜里，最香甜的是那一缸柿饼茶。伏在爷爷膝头，一边听爷爷奶奶摆龙门阵，一边看那小茶缸里熬着的柿饼茶，爷爷的筷子不停的搅啊搅，那香甜的味道就醉了我整个童年……
杨雪丽，发表有诗歌、散文等，现居陕西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