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作家·廖晓梅 | 留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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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村专栏作家
廖晓梅，女，1981年生，自由职业。闲暇时，画几笔简笔画，烤几块饼干，喜欢坐在满是花草的窗前，读点书或者做一幅画。更喜欢用文字记录下生活中一些细碎的感动或者斑驳的记忆，梳理自己的思想和生活，分享心情和感受给朋友。
留根
文 | 廖晓梅
三月下旬，细雨蒙蒙。老家场院边上正开着的桃花被清冷的风吹落一地，拴在树底下的老狗和狗伢子正在抢着吃食。见我走近，象征性地吠了两声，就继续狼吞虎咽地争抢着食槽里的剩饭。公公一个人坐在屋檐下面，择着从地里拔的蒜苗。诺大的场院，一个老人和两条狗显得很是空旷。婆婆去世已近半年，少了一个人，仿佛是带走了小院里全部的生机。
公公一直少言，不像婆婆热情和絮叨。以往每次回家，婆婆总会远远地迎上我们，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问长问短。不管吃没吃饭，她先从鸡窝里去摸两个鸡蛋煮成荷包蛋，让我们先打打尖。
我帮公公择着剩下的几根蒜苗，淡淡地聊着天。公公问我要不要鱼腥草，他说蒜苗地边有很多。我觉得纳闷，鱼腥草不是长在野外的沟沟坎坎上吗？
来到门前的蒜苗地头，果然看见有很大一片刚破土的鱼腥草。公公说：“这些鱼腥草，是你妈去年春天寻了很多地方挖回些根来专门栽种的，就想着你们爱吃……”。
婆婆生性节俭又精细，去年春天到我们来小住，餐桌上一盘凉拌的鱼腥草引起了她的注意，接着便开始询问起价钱来，一听一小把要几块钱，便不由得唠叨起来“这臭婆娘在城里真稀罕，这么贵买着吃可真不合算……，农村里多的是！”，这一唠叨便是有些没完没了。对我们而言，时令野菜就吃个当下，哪怕是贵点就图个新鲜，对她的唠叨还有些许不喜。
城市里掀起了食鱼腥草的风气，价格也被卖得很高。农闲的时候，村里许多妇人便拎着筐子去野外挖鱼腥草售卖，野生的鱼腥草是越来越难找了。
听公公说，婆婆从我们这里回去以后，便拎着竹筐和小锄花了几天时间到处去找鱼腥草。她口中的“臭婆娘”也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好找了，她带着干粮和水还跑了许多的地方，终于挖了些鱼腥草根回来，细心地栽在了门前的地头。
这些埋下去的根，经过婆婆精心地侍弄，已经在新的土地扎根生长。此刻，刚刚破土的它们，有的叶子才刚刚舒展，带着清晰和细密叶脉的深红色的叶子像心脏一样鲜活和蓬勃；有的小嫩芽还紧紧闭合着，挺立着尖尖的角，雨后显得尤为娇嫩和柔弱。一锄下去，它们便露出了纤细嫩白的根。
鱼腥草特有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公公在一旁不停地劝我多挖一些、再多挖些……，可我却再也不忍心下锄了，我总怕一下子把它们挖完了，我想在这里多留些根！
去年深秋，婆婆刚把蒜种埋进土里，她便去了。现在，蒜苗已经开始抽苔了，随着季节的变换，这里种着的菜将会换上好几茬，蒜苗拔了，将会种上黄瓜……。鱼腥草的根将永远都在那里，年年春天都会葱茏一地，就像婆婆的心意。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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