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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顺这个人

廖晓梅 读书村 2018-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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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晓梅

读书村专栏作家


廖晓梅,女,1981年生,自由职业。闲暇时,画几笔简笔画,烤几块饼干,喜欢坐在满是花草的窗前,读点书或者做一幅画。更喜欢用文字记录下生活中一些细碎的感动或者斑驳的记忆,梳理自己的思想和生活,分享心情和感受给朋友。






安顺这个人

文 | 廖晓梅


有一收废品的人,每次路过我们仓库门口,总是一边蹬着三轮车一边偏着脑袋往我们这边使劲瞅上一瞅。

次数多了,我便刻意留意起他来。大多收废品的人都骑着电三轮,他还费力地骑着一个锈迹斑斑的人力三轮,三轮的箱体底部已经锈蚀出了许多的洞,装的废品也并不多,大多是一两块废铜烂铁。

又一次地路过,他远远对着我老公竖起了一根手指头,走近才明白,他在比划他今天卖废品已经收入了一千元,老公给他竖起大拇指,他显得颇为得意。

老公告诉我,他就是老家那个给自己和老伴提前修好坟墓的人。

两个并排挨着的空坟,我是见过的,坟前还竖起了两块气派的石碑,只是上面没有碑文,筑起的墓室侧面预留了一个长方形的洞,约莫着那个位置是专门为放置骨灰盒留下的。

世界上,还真有自掘坟墓的人?

还真有,原来就是他。他叫安顺,在老家他还有个更响亮的名字叫“财迷”,虽是极为吝啬之人,却因为多年以前就进城收废品营生,挣下了不少家当。

他自有一番生意经,他瞧不起整天只知道收纸板、酒瓶、饮料瓶的人,他鄙夷地认为那些人和拾破烂的人没两样。他喜欢买卖旧铜烂铁和大件物品,常常不无得意地说:“他干得这些活既利索又干净,还来钱快,在秤上剜大头,差价上再挣小头……”。

安顺挣得钱还真是多,据村里人说,他已经在城里买了几套房子,还给儿子买了车,这家境早已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富户了。

我看不出来安顺有钱。就他那看着随时散架的三轮车,还有天天穿着发白的红尼龙秋衣、腰部扯不展的旧裤子以及一双不太合脚的黄胶鞋的形象,我对此深深地表示怀疑。

不过,有一次在老家的一个丧仪上,我见到了安顺,他的衣服这次稍稍整洁了一点,手上还戴了枚硕大的金戒指晃来晃去。他去的时候,正是饭点,主人刚好准备开席招待亲朋和邻里。

农村的白事大多办的隆重而复杂,一家有事,大伙相互帮忙和出力,俗称“换工”,主家也尽量好吃好喝地招待这些来热心帮忙的人。吃罢饭后大伙又急忙拾起手中未完的活计,安顺却是东游西荡。

他在这些忙活的人中,并没有接过斧子去劈几块菜,也没有弯下腰来去拔上几根鸡毛……。瞅到有人稍微得空,便凑过去开始大谈他的生意经,并又再次详述他的房子、车子和他的存款……。

他还说起了他的坟墓,“我就是嫌人死了这一大堆的规矩烦人,下葬头天晚上还要让儿女们去新坟里睡一晚上,“暖坑”这事真是作践人。我也懒得和你们换工,到时候恐怕我死了抬都没人愿意帮忙抬。索性啊,我请了阴阳先生早早给我看了地方,到时侯花钱去火葬,把骨灰盒放进去就了事了!”

也许他已经在村里说了千儿八遍了,大伙对他的话题并不感兴趣,况且手里都还忙着主人家拜托的活计,纵然他说干了嘴巴,大家也不过是偶尔敷衍一下。于是,他心有不甘地又开始去寻另一群人。

这几年在老家邻里的红白喜事中,还能看见安顺在忙碌的人群中如之前一样夸夸其谈的样子,其实他要表达的,大家差不多都知道了。

……

安顺今天又从我们门口路过了,身上还是那件发白的红秋衣,他脚蹬着三轮又远远伸出了几个指头朝着我们摇。这人,他从来都是这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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