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边，蓦然看见了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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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你所看见的
柬埔寨纪行之一
文 | 凌子
再一次，我看见了莲花。记得，你说过，不要谈论莲花，在佛教里，它另有寓意。
塔山或塔子山，不过百米高，山体也较小，并不比平日里所见的任何一座山巍峨、险峻；或者葱茏、茂密。但，凡到金边的人，都要去那里转山。只因，它是最初建都的奠基之地。
山上有寺庙、有佛塔，终日香火不断。那里的寺庙很安静，似乎不放佛乐。许许多多虔敬的信徒，手持莲花，光脚进入寺内，把鞋子脱在门外。将莲花放在供案上，然后下跪，闭目磕头。看见一个年轻的母亲，席地而坐，嘴唇翕动，开合一阵。不知道她念叨什么。然后开始给身边的女儿梳头发。神情坦然，就像在自己家中一样自如。她粗糙的手指穿过发丝，一绺一绺梳理。供案上，香火跳跃、闪烁。我有瞬间的恍惚，不明白，到底哪里是寺庙，哪里是人间的俗世生活。然而庙里那么多敬献的人，并不惊诧，似乎很稀松平常。或许，他们更清楚，佛不在高高的庙堂，而在寻常的烟火人间。一切众生，若干种心。如来，悉知悉见。
我没有进去。更愿意留意，散乱地放在门外的鞋子。不同颜色、不同款式的鞋子。门槛是一道沟壑，一条脉络清晰的楚河汉界。槛内人与槛外人，有着怎样不同的世情，不同的人生际遇，不同的生存状态。门槛更是一道神秘的界定。界定进入与离去；界定抵达与告别，界定执念与觉悟。界定了此生和来世。
许多的鞋子沾满尘土、征泥，很破旧的样子。人字拖的凉鞋，有的带子断裂，面目不堪，是金边当地民众日常的穿着。极少的干净的球鞋，那是旅行的游客，做短暂的停留，被好奇心所牵引，进入庙里。
在我转身离开的时候，蓦然看见了莲花。那时，莲还在菡萏初结。骨朵被采折下来，放在盛满清水的木桶里。谁要进入庙里，在门外的摊位买一束，带进去。四千瑞尔一枝，他们一般都带进去5枝为一束。不知有何深意。就像我们不知道这个民族遭受的战乱与创伤，内心有着怎样的忍耐与坚强一样。未曾打开的花骨朵被人为撕开，折成好看的样子。撕裂花瓣的手指，灵巧又娴熟，慢慢移动视线，那些女子有明显的族群特点。皮肤暗黑，矮小而瘦削。然而她们是微笑的，眼神明亮。
在中央市场也有很多这样的女人，她们或蹲，或坐在自己的摊位前，耐心、诚实对待每一个顾客。不管当地人或者外国游客，并不欺诈，抬高价格。买，不买都一样和气，讨价还价一番，彼此满意成交。有时，价格无法敲定，手势指示不明，错会了意思，她们会笑出声来，并不气恼。是这样善良、心底单纯的人。
在曾经的时光里，这个城市被战争、屠杀，轮番血洗。它在时间里慢慢愈合。女人们已经有了一张宽恕而柔和的脸。那种捂着伤口般的韧性。
忽然，想起此前的一天，在国家博物馆那边，路上尘土飞扬，道旁齐整的树，高大的枝叶，盛开的鸡蛋花。奇香无比。一个女人，怀抱婴孩，头发凌乱，黝黑的肤色。光脚跟随一个欧洲男人，那人只管仰头走路，并不理会，后来她飞快走过街头。她找不到可以乞讨的人。她的眼神冷漠，光脚走在烈日下。我的心失重般紧缩了一下又一下。
金边的道路路况非常差。交通工具主要是摩托和tuk- tuk.。许多街道都是高低不平，粗糙的砂石路，摩托车开在上面，剧烈颠簸，飞沙走石。然而，鸡蛋花树遍植市区所有街道。好看的鸡蛋花，白色的花瓣，花心是蛋黄色。鸡蛋花，并不能给这个城市带来富足与丰饶。这样的贫穷。几乎如同宿命。金边，是盛容悲情的城市。
花蕊还未开放，只有风从旁边叹息而过。宗教变成唯一精神上的安慰。
是敬献的时候了，所以我献上我的花蕾，这白莲花般的心。你要看见，并珍藏。
凌子，原名孙丽，医生。在报刊、杂志发表诗歌散文100余篇，出版诗文集《让心起舞》一部。陕西省作协会员。现居陕西勉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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